第64章 第 64 章(2 / 2)

她風華正茂 溫涼盞 9009 字 4個月前

“幽州左武衛大將軍單於明,恭賀公主大婚!”

……

仆從賓客滿堂的庭院,此時竟然奇異地安靜下來,隻聽得見那一聲又一聲的恭賀,而賀聲裡,那一個又一個的名字,一個又一個的頭銜,則是更加讓人驚詫。

從南到北,從東到西,從文到武,從小小縣丞到一州刺史,從一地長官到一軍統帥……

這些人中有的官銜並不算太高,起碼在今日這滿堂賓客中,實在算不得起眼,尤其一些偏遠州縣的長官甚至副官,在京城眾多大官們眼中,是寧願做個京城的七品小官,也不願去那犄角旮旯的冷僻之地做長官的。

但……

一個兩個不起眼,三個四個五個六個……甚至更多、更多呢?

這就是最恐怖的地方。

將這些人如今在任的地方畫成一幅圖,甚至能畫出一張大梁的疆域圖。

而這些遍布大梁四海九州的地方官,在這種不年不節的時候,不遠千裡萬裡趕赴京城,隻為恭賀樂安公主的婚禮。

許多年輕的賓客都眼神驚詫又恍惚地看著這些人和樂安。

隻有那些上了些年紀的人,起先驚訝了一下,但隨即麵容又恢複如常。

“敬貞你看看,什麼叫權傾天下啊?這才叫權傾天下啊。”

遠處,王銑正襟端坐,麵上帶笑,卻低聲對身旁的盧玄慎譏諷地說道。

盧玄慎沉默不語,隻看著那一個又一個爭相向那個女人恭賀獻媚的地方官員。

“有些蠢貨,以為她不再坐在那個位置上便沒有威脅了,便可以隨意欺辱了,於是她便讓這些人——”王銑眼神望向聶謹禮那群人,“還有這些人——”他又望向那風塵仆仆而來的一群人,“讓他們來告訴那些蠢貨,她到底有沒有威脅,而他們這些人的忠心,又到底是獻給了誰。”

“他們這哪是來賀喜啊。”

王銑歎一口氣。

“這分明是來告訴世人,哪怕她不在那個位置了,她也仍是天下最有權勢的人,四海九州,她的恩惠,遍及整個大梁。”

“敬貞,這很可怕,不是嗎?”

王銑悠悠地道。

“……是。”

良久之後,盧玄慎應一聲道。

*

而樂安此時,則驚詫、愣怔,甚至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這些人。

“你們……怎麼都來了?地方上的政務呢?”

地方官可不是當著玩的,除非年底入京述職或者到任期了,不然平日不可能隨意離開任地,除非得天子特許,可這麼多人——

“公主放心,我們都是求了陛下恩準的,也是處理好地方的政務之後才來的,公主的教誨下官們時刻謹記,萬不會耽誤了正事。”

一個還穿著趕路的衣裳,腿腳都是乾掉的泥點的地方官員說道。

其他人也都紛紛應和。

樂安望向遠處,李承平的方向。

李承平也正在看著這裡,見她看過來,便朝她眯眼笑笑。

可見這些人的進京,的確都是得了他的許可的。

想來也是。

樂安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看向這群人。

正是因為地方官不能輕易離開任地,因此他們要進京恭賀,便比常人難得多,不僅先要求得恩準返京,還有離開後的政務安排,就算這些全都安排好了,因為路途遙遠,消息傳送不便,從得知她大婚消息,到求得返京許可,到處理好地方政務,再到趕到京城……這其中任意一環對不上,便都無法在此刻站在這裡。

“公主,下官宋州長史趙篤,奉上峰周先白周大人命,特來恭賀公主大婚,周大人因為政務繁忙,實在無暇前來,還請公主見諒。”

比如這一位,便是因為正主實在來不了,便派了副官前來,正主還是跟睢鷺頗有淵源的那位周先白。而如周先白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所以,若非時機不對,此時應該到場的人、到場之人的級彆,甚至還要比此刻隆重浩大。

那時,可以想見的,所造成的轟動便也更大。

想到這裡,樂安更加哭笑不得了。

“你們——”她看向自己比較熟悉的一個官員,鄧州刺史王奉恩,這也是個她一手提拔上來的,“怎麼突然想到……做這種事?”

按理說,聽到她大婚的消息後,若有幾個人特地趕來,樂安還不會太驚訝,但這些人……如此有誌一同地求聖旨返京,再加上剛剛那一番仿佛特意吸引人眼球的舉動,怎麼也不像是臨時起意。

“公主,”被點到名的王奉恩撓撓頭,“下官們就是……想給您撐撐場麵,叫一些宵小之輩收收心思。”

有些話王奉恩沒敢說。

自從樂安還政後,在許多人眼裡,她便仿佛沒牙了的老虎,被人背後詆毀編排都是再尋常不過的了,王奉恩等人雖在外地,但每年回京述職,都能感受到這一年又一年下來,她的威信在京城的變化。

他們也深知這種變化的發生是多麼讓人無力。

公主沒有了權力,那麼曾經那些被她打壓下去的人,肯定會借機起勢,甚至伺機報複。

而要改變這一狀況,除了依仗帝王虛無縹緲的恩寵,便隻能靠公主自己,靠他們這些公主一手提拔起來的人。

所以他們想為樂安做點什麼。

然而,他們在外地,真有什麼事,隻會鞭長莫及。

所以這一次,難得樂安大婚,如此大喜的日子,一是的確想親自向公主道賀,二也是因為,這是難得的名正言順的能為公主撐場麵的場合,於是,他們這些人才不約而同地選擇排除萬難也要進京道賀。

雖然王奉恩沒說,但樂安也能想得到。

她扶著額,低聲嘟噥了句:“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王奉恩見狀,立刻惴惴地問:“公主,可是下官們此舉給您添麻煩了?”

樂安抬起頭,笑了笑。

“不,沒有。”

她道。

看著這些克服了許多困難,遠道而來,隻為給她慶賀,隻為給她撐場麵的人們。

哪怕真有什麼顧慮,甚至什麼後患。

她看向李承平身旁,正襟端坐的王銑、盧玄慎等人。

那又怎樣呢?

還是那句話。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