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槿壓力很大,他方才喝熱茶緩過來的背上,此時冒著冷汗,額頭涼冰冰的,一層濕黏,他夾在老祖宗和祖宗之間,簡直難以做人,早知道在姬華韶開口讓他打道回府時就不多嘴,直接回宗門了。
“自從上次以後我就沒去過那種地方了。”雲鎖陽像是麵對妻子吃醋盤問的丈夫一般,他一口否決。
“哦。”姬華韶點了點頭,他朝後殿走去,“我困了,大崽你要好好照顧小槿。”
蘇槿完全沒有料到少年不按常理出牌,如此平靜地就結束了,他隱隱感覺到姬華韶已經知道了一切。
大殿內就隻剩下蘇槿和雲鎖陽兩人,蘇槿覺得跟祖師爺站在一起難以呼吸,他恭敬地彎身行禮,正欲問好。
那一襲白衣的少年去而複返,仿佛什麼都不知道一般,“咦,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蘇槿立即直起腰杆,“我在地上撿東西。”
“大崽,忘了告訴你,小槿他應該要當你後爹了。”姬華韶極為平靜地說出這句話,他招了招手,拉過僵硬的蘇槿,“小槿,我們一起去睡覺啊,我就說忘了帶什麼,原來是忘了帶你。”
雲鎖陽充滿冷冽殺機的目光凝在蘇槿身上。
蘇槿發現自己曾經求而不得,此時幸福來得太突然,但根本就是虛假的幸福,他低頭看了一眼腰間的禦魂玉佩,豁出去了,哪怕片刻能綠一下祖師爺也值了。
蘇槿幾乎是同手同腳地被姬華韶帶著走,拉進寢殿,門板被“嘭”的一聲關上,少年立刻鬆開了他,神色極為冷淡。
“祖宗,你想乾什麼?”蘇槿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你說我想乾什麼!你叫啊,你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姬華韶有些氣地冒出這句話,故意說給門外跟過來的人聽,“你越叫我越興奮。”
蘇槿愣住了,莫名地有些期待,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一道冰冷無情、殺機四溢的冷冽聲音傳入蘇槿的腦中,“韶韶胡鬨也就罷了,蘇槿不準跟著他胡鬨,做什麼逾越的事情,一根頭發絲都不準碰,如果碰了,哼!”
蘇槿心中的熱情被莫名潑了一盆冰水,什麼都偃旗息鼓,萎了。
門外的腳步聲遠去,冰冷無情的男人甩袖離去。
姬華韶幽幽地瞥了蘇槿一眼,剛才那話都霸氣地說出口了,現在簡直騎虎難下,他根本不想對蘇槿做什麼不和諧的事情。
姬華韶拍了一下腦門,隨口道:“我突然想起來還有重要的事情,二崽去給大崽買饅頭了,我還要去蒸饅頭,你隨意。”
蘇槿看著門板再次被“嘭”地關上,差點砸到他的臉上,偌大的寢宮內隻剩下他一個人,他落寞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光說不練假把式。
姬華韶想起自己剛才做的事情還有些懊惱,他想自己剛才找的拙劣借口,就像是在落荒而逃,他從來沒蒸過饅頭,要蒸饅頭也是二崽蒸。
姬華韶漫無目的地遊蕩在大街上,他未曾驚動任何鬼族,準備找個牆角蹲下和乞討的老鬼、小鬼們擠一下,冷靜冷靜。
隻是腳踝上的鈴鐺聲輕輕響起,老父親係統突然出其不意地嘿嘿道:“小姬,修羅場看不看啊?很有意思的。”
“你從來不說廢話吧?”姬華韶狐疑地道。
“兄弟鬩牆什麼的很精彩啊!作為老父親很痛心。”老父親係統痛心疾首地道,似乎已經痛到要死不活的樣子。
姬華韶突然意識到什麼,他龐大的神識掃過整個鬼域,發現了那兩道熟悉的身影。
白麵饅頭滾在地上,染上黑色的臟汙,銀發銀眸的男子摔倒在地上,“老大,你怎麼敢這樣對我,你就不怕韶韶知道嗎?”
“再不做就晚了,我應該早一點這樣對你的。”雲鎖陽冰冷無情地開口道,他手上提著一把仿若冰雪凝成的蒼白長劍,他的死對頭無垢要回來了,殺不了的話,沒糟蹋成,那就隻好讓他再傻一段時間,越長越好。
“你躲什麼,不會很疼的。”雲鎖陽語氣平靜且淡,他手中劍起還未落下,一道白色的身影瞬間站在了他的劍刃下。
雲鎖陽猛然停住劍勢,但劍氣仍然擦過少年烏黑的發絲,一縷長發飄搖落地,他呼吸幾乎要凝滯。
雲鎖陽冷沉著臉,冷聲責備道:“你做什麼,你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嗎?要是我沒收住手,現在你已經——”
處在慍怒中的雲鎖陽根本說不下去剩下的話,他完全不敢想象那個可怕的結果。
姬華韶將姬二擋在身後,他的神情比雲鎖陽更冷,他冷冷地睨著那個冰冷無情的男人,直麵現實,叫了一聲,“師父。”不再是以前親昵帶著些玩鬨意味的大崽。
他不是沒有懷疑過,不是不知道,隻是不願意去相信,不願意去懷疑,甚至不想去揭穿那個細思極恐的真相,他用他的師父不可能這麼不要臉來安慰自己阻止自己想下去。
“你知道了。”雲鎖陽沒有絲毫的慌張,他麵色平靜,語氣如常,他手中的蒼白長劍消失,微微有些困擾,“韶韶,我們談一談,你要相信師父,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可以跟你解釋。”
姬華韶猛然憤怒了,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生氣過,甚至因為怒意眼角發紅,胸膛急劇起伏,口不擇言地扔下一句,“我信你個鬼,你這個糟老頭子壞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