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倪從沒見過江以明這樣人。
她回屋砰一聲砸上門。
心想,誰還不會摔門呢!
電器店老板被她嚇了一大跳:“這門可禁不起你這麼折騰,回頭壞了上我店裡來挑五金件啊。”
“打折嗎。”沈倪硬邦邦地問。
“嘿,看在你是江哥鄰居麵上,勉強打一個。”
沈倪:“……”
她還不稀罕了。
她還想再說什麼,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看到來電顯示,沈倪抿了下唇,躲到一邊接起。
“姐。”
每次對上沈清,她都會下意識收起毛刺。
前一秒還忿忿不平語氣到了後一秒立馬柔順許多。
“你自己去那了?”沈清開門見山地問。
沈倪:“嗯。”
前兩天沈清不在家,一到家聽說她事立馬追了電話過來。
知道她果然去了南山鎮,沈清歎氣:“爸爸這兩天還在氣頭上,緩緩你就快回來。”
聽她提沈應銘,沈倪立馬繃緊了臉:“再說吧。我想回去時候自然就回去了。”
“你這兩天沒用他卡吧?那你在外邊怎麼生活?我給你轉點應應急,你記得收。”
沈倪鼻子一酸,悶聲:“姐,你乾嗎對我這麼好。”
“奇怪。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沉默了好幾秒。
那頭哄她:“你不是我妹妹麼。想什麼呢。”
就是因為這不尷不尬妹妹身份。
乾嗎對我好?憑什麼對我好?
沈倪難受極了。說不清是虧欠還是愧疚,吵架都不眨一下眼她,這會兒竟然有點想哭。她就是這幅吃軟不吃硬性子。
電話掛斷沒多久,轉賬提醒就跟著來了。
沈倪默默把數額記下,劃到另一個賬戶,標上備注:借款。
她吸吸鼻子,這還沒從情緒裡緩過來。
電器店老板裝上空調板調試了一下,謔了一聲:“小姑娘是離家出走啊?”
沈倪回頭瞪他:“你怎麼還聽人講電話!”
“這屋就那麼大,我不想聽也難啊。”老板聳肩:“再說,你一看就不像我們這地方人。沒事,我嘴巴很嚴不告訴彆人。”
老板自顧自地說:“我們這很少來外地人。小地方嘛,來個外人大家都知道。你這屋很多年前也是個外來女人住。長得可漂亮。”
沈倪追問:“你認識?”
“我哪認識,我那時才幾歲?”老板說,“不都說了嘛,來個外人大家都知道。況且還住了一陣子呢。我就記得特漂亮,彆忘了。”
沈倪再問,老板也真是如他所說,其他都不知。
裝好新空調,沈倪出門補給了點生活用品。
回來路上剛好在巷子口碰到江以明,這個點他應該是去醫院換班。
還是那身配色極其冷淡衣服。黑發細碎散在額前,襯得他膚色更顯冷白,倦色也更明顯。
每天進出抬頭不見低頭見,沈倪一點都不想順他莫名其妙態度。
巷道狹窄,她大著膽攔住對方,先發製人:“我事先聲明啊,我其實一點都不想主動和你說話。但——”
她著重頓了頓:“我到底哪裡得罪你了?以後好歹是鄰居,有什麼你就明說。”
靜立許久。
沈倪聽到他敷衍地從嗓子眼發出回應,然後說:“我沒有回京打算。”
沈倪:“……?”
雞同鴨講?回什麼京?京城京?
沈倪沉默空隙,江以明顯出不耐,再次重複道:“需要說更明白嗎。這次準備返京援鄉醫生裡,沒有我。”
這——和她有關係嗎?
沈倪消化了半天:“所以你也是京城來?”
江以明落在她身上視線沉了沉,沒說話。
條件反射地,沈倪覺得自己在這種突然沉寂氛圍裡,又被嘲諷了。
好像從第一次見麵開始,她就處於這樣微妙弱勢地位。
她比了個ok手勢,“我再主動和你說話我就是豬”已經送到了嘴邊。
籲——
邊上突然傳來口哨聲。
有輛小電驢從狹窄巷口一路竄了進來,連喇叭都沒摁,就故意壓著排水渠上水花疾馳而過。
沈倪被突然竄出車嚇一跳,連蹦帶跳往後退了大步。
水花飛濺,不偏不倚全砸在了她牛仔褲上,留下一串泥點。
再抬頭,隻捕捉到一個寸頭背影。
“有病吧。”她忍不住罵了一句。
等心跳完全平複下來,沈倪突然發現自己剛才那一步退得實在有些大。
她能感覺到肩胛骨貼在對方胸膛上,脊椎順著往下,是男人堅硬胸膛,腰腹,和……
這個燥熱夏天,從巷子裡穿堂而過風都發燙。
空氣悶悶沉沉,稀薄得很。
“……”
沈倪滿腦子不合時宜地鑽出幾小時前男人剛說過話。
——以後離我遠點。
——離我遠點。
——遠點。
她倏地炸毛般跳開,一轉頭果然從男人目光裡看出了些許譏諷。
“你也有病。”沈倪惱羞成怒。
***
急匆匆跑回家。
沈倪埋頭躲在家畫畫,畫到晚上八點多,效率出奇得差。
畫著畫著腦子牽動手指,筆尖飛舞,停筆時再看就是一段男人精瘦腰線和棱角分明肌肉。
畫漫畫時,畫到人體是件很平常事。
但她現在看什麼都會自動套上402臉。
看似冷淡,卻異常炙熱、堅硬、屬於男人……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