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沈家都在南方過年。
這裡不是京城,一時半會兒找不到相熟的飯店。沈應銘就在看起來最豪華的縣城大酒店訂了一桌。
到年夜飯那天,沒見著江以明。
問了沈倪才知道,他要值班,來不了。
年末各大飯店預約爆滿。
甚至連點菜的機會都不給,飯店直接出個尾數帶88的套餐。自選一套直接配菜。沈應銘對菜色並不滿意,江以明沒出席,倒是讓他鬆了口氣。隻說以後有機會,在京城多聚。
聽起來,還是希望他們將來能留在京城的意思。
晚飯吃到八點多。
沈倪聽季容的,重新打包了一大桌菜回去。
今晚回南山鎮的隻剩下她自己。京城那邊太忙,年後第一天還有人要上門拜訪,沈應銘和季容得回去應對。沈清也說約了同學。
這麼一算下來,沈倪是唯一的閒人。
知道她肯定百般不願回去,沈應銘沒有強求。
前前後後交代透了,才放她走。
這裡沒有煙花禁令。
回去的路比平時空曠了許多。透過出租車窗戶,能看到漆黑夜空時不時伸起一朵兩朵絢爛煙花。收音機裡放著聯歡晚會的敲鑼打鼓。
小鎮年味比京城更濃。
沈倪一手提一串保溫盒,回到裡春巷。
這個點很少還有人在外麵,家家戶戶點亮了燈。燈光仿佛驅散了巷子裡的寒夜。她快速穿過,站在樓底抬眼望了一下。
402的燈亮著,302的也亮著。
一定是江以明回家了。
沈倪小跑著往單元樓裡走。
站在樓道口,就能聽到這棟隔音並不好的小樓,家家戶戶都放著同一個電視台,熱鬨非凡。
一樓鐵門哢嚓響了一下。
顧老頭出門與她打了個照麵。同她一樣,老頭手裡提著一溜兒食盒。
沈倪還沒問,顧老頭就拖著那條不靈便的腿,邊往前挪邊跟她說:“回來了?”
“嗯,回了。”沈倪點頭。
“我去看一眼嬌嬌。”顧老頭說,“再冷一點,這副老骨頭就出不了門了。”
這是第一年。
顧老頭知道顧嬌就在南山鎮的第一年。
沒人能阻止一個等了女兒大半輩子的老頭出去,以這種方式團聚。
沈倪能理解他的心情。
就像白天,她和沈應銘也在青山墓園陪了沈嫿予整個下午。
她繼續往上,路過二樓。
大爺大媽家的女兒終於回來了,一家三口的爽朗笑聲從門內鑽了出來。所有人都在團聚。
沈倪情不自禁加快腳步,快步踏上三層。
屋裡很暖和,空調風撲麵而來。
空氣裡藏著若有似無的柑橙香味。
沈倪剛進門,就看到江以明從小房間出來。
看到是她,他有些詫異:“這麼早就回了?”
“對啊,你值班回來了?”沈倪雙手高高舉起,“看,我給你帶了這麼多好吃的。”
兩邊腳跟一陣亂蹬,她把鞋蹬到兩邊迫不及待往裡跑。
迎頭就被江以明略帶威懾的目光唬了回來。
沈倪妥協,放下保溫盒後退:“……好好好,我先穿鞋。”
她退回鞋櫃旁。
江以明也跟了過來,沉默瞥她一眼,俯身抓住她腳踝塞進棉拖鞋裡。
他的聲音從身下傳來,“生病了哭的不知道是誰。”
“那肯定不是我啊。”沈倪哼哼了兩聲,“我男朋友是醫生,我才不會生病。”
她大跨步往客廳走。
餘光瞥見小房間裡透出一抹幽光。
“那是什麼?”
江以明把她的鞋放正,才跟過來:“在幫你裝數位屏。”
沈倪很驚喜:“這麼快就到了?”
“嗯,老板四五點送來的。”江以明示意她進去,“隨便裝了下,你看看能不能用。”
她進去摸了一圈,配上壓感筆隨手勾畫了一個簡筆畫小人。
和家裡那台效果差不多,很順手。
“很好用的!”她在裡麵喊,“老板還沒跟我說打完折多少錢呢。”
“付過了。”江以明靠在門框上懶懶道。
“啊?多少,我現在轉——”
“沈倪。”他眯了下眼,“就這麼不願意收我的禮物?”
小姑娘糾結了半天,氣息漸弱:“……可是,我沒給你準備呀。”
江以明忽然就笑了。
他很少笑,所以唇角上揚到一定角度的時候,沈倪開始愣神。
她恍恍惚惚地聽到江以明說,“不用,我有了。”
下一秒,她更恍惚地追問:“啊?誰送的?江醫生,你外麵有彆的狗了嗎?”
江以明不想接話,偏頭往客廳方向看:“帶了什麼回來?”
沈倪經他一提醒,猛地從座位上彈起來:“哦對,你還沒吃飯呢。我給你看啊,帶了好多好吃的呢。我媽說年年有餘所以有條東星斑,然後下麵是——”
她跑過來,一層層掀開給他介紹。
介紹得太投入,以至於江以明中途突然問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她順嘴就答上了。
江以明:“小狗怎麼叫?”
沈倪:“汪。”
汪完,江以明伸手撓了撓她的下巴,就跟真的哄小狗似的:“外麵沒有狗,家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