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來的早,未進11月,天已經飄起雪花,幽幽灑灑。寧父和眾工友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車,骨頭都酥了。
有工友罵罵咧咧:“奶奶的,還不如讓老子乾三天活呢,坐火車忒難受了。”
寧父笑笑沒說話,而是拿出一張大餅,卷著乾豆腐和大蔥蘸醬,一口一口吃著。
工友笑他:“你這小氣鬼,白掙那麼多錢,吃一路的大餅乾豆腐卷大蔥,連盒飯也舍不得買。”
寧父憨憨地笑:“火車盒飯太貴,能省一點是一點,家裡孩子多,都上初中,以後用錢的地方多著呢。”
“孩子多?”工友笑笑,沒多說話,寧家孩子確實多,但卻沒幾個姓寧。
旁邊有和寧父關係好的人,上前勸他:“去年過年見你家那小妮,都瘦成啥樣了,十多歲的孩子,看著跟麻杆似的。我看你明年彆去打工,在家包點地,一樣掙錢。”
“唉。”寧父歎氣,“春兒啥都好,就是太刻薄。”平時劉春刻薄寧妹,寧父也知道,倆口子為這事沒少吵架。
寧父在家時還好,一旦出去打工,劉春就加倍刻薄寧妹。
慢慢的,寧父也不敢再因為這事和劉春吵架,隻能私底下囑咐父母,多看顧寧妹。
想到瘦瘦小小的寧妹,寧父一個一米八多的糙漢,都忍不住濕了眼眶,都是他不好,沒能耐,掙不來錢。
他這一走就是大半年,也不知道寧妹要吃多少苦。
有工友往車窗外看:“快到站了,到站,咱們就坐汽車去縣裡。”
聽說快到站,眾人都探頭往外瞅,大半年沒回家,眾人實在是想家。
又有人說:“到縣裡,我去要給我家婆娘孩子買點東西,你們去不去?”
“我去。”寧父擦乾淨嘴,“我去買點東西。”
寧父想給寧妹買套衣服,擔心劉春說嘴,就給四個丫頭都買了一套,還買了幾個小姑娘戴了頭花發卡。
男人買東西都利索,一行人在縣裡僅停留倆小時,就把該買的東西都買利索,裝進包裡急匆匆往家裡趕。
到了東郭村,寧父扛著大包小包,踩著雪地,深一腳淺一腳往家裡走。
大門開著,院子裡沒人,屋子裡也安安靜靜的,寧父探了探頭,心有些提,怕家裡沒人。
他大步流星,進了院子,直接朝房門走。
伸手打開房門,一股熱氣撲麵而來。
寧父眨了眨眼睛,仔細看去,發現趙大紅正蹲在地上燒爐子,灶台邊,趙二紅在剝土豆皮,三紅在燒火。
咦!寧父驚訝,三個紅啥時候這麼勤快了。
聽見門開的動靜,三人齊齊抬頭,見寧父回來,都開心得不行。寧父雖然是繼父,但是性格寬厚,對幾個孩子都很好。
“爸,你回來啦。”趙大紅開心,“媽和小弟在奶家呢,我去找她們。”說完就蹭地一下竄出去。
趙二紅也熱情地上前:“爸,快把東西放下,怪沉的。”
沒瞅見寧妹,寧父心裡有點擔憂,彆是出去乾活了吧。
他放下行李,憂心忡忡地往東屋走,一進屋,就看見寧妹躺在炕上,正呼呼大睡。
寧父愣了下神:“咋大白天還睡覺呢?”
趙三紅正在給寧父倒水,聞言頭也不會,直接道:“寧妹說炕上熱乎,正適宜睡覺。”
趙二紅跟著點頭,還叮囑寧父:“爸,你一會小點聲,彆吵著寧妹睡覺,剛才小弟一直鬨,媽沒法子,隻能帶他去奶那裡。”
他不會是進錯家門了吧?他家寧妹啥時候能在東屋炕上睡覺了?寧父嚇了一跳,趕緊左看右看。
“爸,喝水。”趙三紅把水杯遞給寧父,還順勢拿了件衣服給寧妹蓋上。
寧父看得是目瞪口呆,接連揉了好幾下眼。
他顫巍巍出聲:“寧妹生病了嗎?”
“沒有。”趙二紅搖頭。
沒病啊,寧父皺眉,有些不解:“那為啥你們都去廚房乾活,她卻在睡覺。”
趙三紅一臉理所應當:“寧妹怎麼能乾活呢,家裡的活我們姐幾個乾就行。”
“是啊,是啊。”趙二紅小雞啄米般點頭,“媽說了,寧妹身子弱,嬌貴,啥也不能乾。我們幾個皮實,就應該多乾活。”
寧父手哆嗦一下,水灑了半杯。
寧幼薇結結實實睡了個好覺,醒來後,發現家裡多了個人。
仔細一瞅,居然是原主的父親。
“爸!”寧幼薇坐起來,上前扯著寧父袖口,語氣親昵,“爸,你回來咋不叫醒我。”
寧父沒吱聲,實際上他想叫寧妹來著,但是被及時趕回家的劉春攔住,埋怨他打擾孩子睡覺。
寧父有點無語,怎麼大半年沒回家,寧妹就從小可憐一下子變成小公主了?
趙三紅捧著幾套衣服進屋,一臉興奮:“寧妹,爸給我們一人買一套衣服,這套最好看的給你,快試試。”
趙二紅也過來,將自己那套衣服推給寧妹:“我這套給寧妹吧,以後寧妹穿舊了,我再穿。”
見狀,趙大紅把自己那套衣服也推過去:“還有我,也給寧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