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觀南沒有理他,兀自喃喃道:“他也是玩家?他也是玩家?!”
他自言自語,音量不大,語速卻很快,念經似的:“這個本一共隻有13個人,我們是等人齊了之後才開的副本,哪來的新添的玩家?一星本裡沒汙染,npc關於玩家身份的信息不會作假,這個人的玩家身份是確定的。那一開始的人數怎麼會對得上?”
他說了一長串,想通了什麼似的,停了下來,緩緩道:
“啊,有東西在一開始就混進來了啊。”
他的語氣輕飄飄的,甚至還帶著笑意,殷流雲聽起來卻莫名感到有些瘮人。
不知道為什麼,他此刻忽地感覺他爸身上有什麼變了,某個瞬間他甚至好像從他爸身上察覺到了危險。
蕭觀南的眼底還殘留著因為沒休息好而留下的淡淡烏青,讓他看起來更加有種病態感,殷流雲忽地看到他爸停止了呢喃,眼眶裡的眼珠一下轉了過來,盯著自己。
“彆緊張。”蕭觀南笑了起來,熱情地攬過殷流雲的肩膀,冰冷的指尖似有若無地抵在殷流雲的脖頸上。
他們離得很近,殷流雲都能感受到自己脖子上動脈的跳動,和他爸長發上傳來的淡淡香氣。
“我們之前聊了很多,不過你好像沒有和我說過你來到這裡之前的事情,可以現在和我說說嗎?”蕭觀南笑道。
他爸的語氣有種故作溫柔的感覺,就像以前很多次拿到他試卷的時候。
殷流雲條件反射地感到了心虛,他就算是個傻子也該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
彈幕有聰明的作為旁觀者已經搞清了到底發生了什麼,此刻也看出來了蕭觀南是起了殺心,冷汗直冒:
【我艸,咱爸也太聰明了,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
【爸!爸!虎毒不食子啊爸!!】
【這種地方一個不小心所有人都會死,也不怪咱爸起殺心】
【節目組呢,彆愣著,救一下啊!】
【等,等等,蕭爸不會真的動手殺人吧,這是法治社會啊】
殷流雲能感覺到他爸現在很認真,之前的輕鬆感完全不見了。
他爸這個時候本來就年輕,還要那麼辛苦照顧新玩家,昨天睡的主屋還沒休息好,現在又要自己劃船,哪裡還能再擠出餘力分辨他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殷流雲根本不忍心再撒謊欺負他爸。
他站直身體,就和以前承認考砸是因為自己沒認真學一樣坦蕩地直視他爸的眼睛,神情誠摯。
他吐出一口氣,帶著一種壯士赴死般的決心,語氣沉重,緩緩道:“其實我是你的兒子,專門從未來穿越過來……”
“有個儀器,這麼大,我躺裡麵,一睜眼就在這了……你能聽懂嗎?”他越說越抽象。
殷流雲的表情嚴肅認真,而聽的人的神情卻越發微妙起來。
終於,蕭觀南忍不住了,有些頭疼地打斷他:“好了,彆編了,收嘴吧。知道你沒問題了。”
他看起來甚至有些欺負傻子的愧疚,又有種輕微的嫌棄,胳膊也放了下去,離他很遠:“除了你也不會有人傻到用這種東西來騙我。”
殷流雲此刻有種一腔真情訴給聾子聽的茫然感:……啊?
“不是,怎麼就騙你了,我這句句都是實話,發自肺腑啊!”殷流雲急道。
“騙人也是要尊重彆人智商滴,就不說你離譜的內容了,”蕭觀南握著撐船的杆子,自顧自地往下搗了幾下試試手感,漫不經心地道:“首先呢,我姓蕭,你姓殷,就這一點,你就不可能是我兒子。”
這不是當初副本剛開啟的時候,蕭觀南已經記住殷流雲的名字了。
“我理解你為了活下去胡言亂語亂攀關係,但你也要理解一下正常人的智力吧?”蕭觀南無奈道。
這下輪到殷流雲急得薅他爸肩膀了:“不是,真沒騙你,你給我取的名字就姓殷!”
蕭觀南本來根本沒想理他,然而殷流雲這樣真的有點影響他撐杆,半天了木筏還在原地轉,隻得無奈搭理他:“你是屬啄木鳥的啊?嘴那麼硬。”
他根本就不信:“你還不如說你是跟你媽媽的姓呢,聽起來更可信點。”
殷流雲還想再說什麼,蕭觀南直接堵住耳朵耍賴:“好了,我聾了,聽不見。”
“人家都劃多遠了,我要開始撐船了。你站穩點啊,小心摔進水裡我還得下去撈你。”
他不聽殷流雲也沒辦法,隻能妥協:“好吧。”
殷流雲想了想還是放心不下,有些試探又有些心虛地問道:“那那個混進來的東西你打算怎麼辦啊?”
聲音完全不似一個Rapper,語氣弱弱的,虛虛的。
蕭觀南不怎麼在意,捋了一下長發:“不要緊,一會到了湖中央,它肯定搗亂,一起做掉就行了。”
……做,做掉?
殷流雲馬上找了個乖巧的姿勢站著。
他絕對不會給他爸搗亂的。
彈幕也鬆了一口氣:
【剛剛真的好嚇人……】
【居然糊弄過去了嘿嘿】
然而有幾條卻完全不一樣:
【蕭爸真的太陰了,殷哥這完全是歪打正著了啊……】
【殷子真的,好稚嫩,擱咱爸跟前根本不夠看】
其他觀眾茫然,有人解釋:
【還記得副本一開始張廠說的嗎?‘我們也和你們一樣,不知道是怎麼進入遊戲的’】
【也就是說這些玩家根本就不記得怎麼進入遊戲的,蕭爸也是一樣,所有人都一樣,殷哥現在作為遊戲玩家怎麼可能記得‘來到這裡之前的事情’!】
【殷哥這段像是什麼都不知道,情急之下為了活命亂編出的話,反而勉強符合正常新玩家的反應】
【因為沒有答案,恰恰才是正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