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吧，江家對何念跟何易也不是不好。
畢竟這兩年吃穿用度，自家孩子有的，他們姐弟倆也全都有，從不苛待。
但是這些東西，本來就不是他們“給”的。而是從霍家的撫養費裡“抽”出一部分。
分給他們倆的。
這種好，仿佛火裡麵裹著一團玻璃渣。
遠者看去帶著融融的暖意，似乎掏心掏肺。
近身感受卻燙人又紮心。
說不上來是苦是甜。
就比如上次霍母給江奶奶的一包糖。
那個包裹裡可不止有糖，還有麥乳精，兩件毛衣，和在母親催促下霍星朝貢獻出來的紙筆用具。
當時霍母沒明說。
隻說是何易身子弱，勞她受累給每天泡一杯，如果喝完了，再跟她說。
她的意思就不僅僅是指麥乳精，還有這包裹裡的其他東西了。
但是江奶奶回家想想，覺得小孩子留太多糖，一時全給吃了，要把牙吃壞的，就乾脆放在了自己這兒。
然後笑眯眯地拿出幾顆，
“奶奶帶回來的糖，你們自己分了吧。”
江霞霞雀躍地歡呼一聲，拿過糖果。
你一顆我一顆，就這麼分給了大家。
至於還有剩下來的，何念根本不會向她要。
何易也不會。
他不喜歡江霞霞。
他總覺得自己姐姐的很多東西，最後都會被霞霞姐姐要走。
星朝哥哥送給姐姐的畫畫的筆，姐姐都還沒用過，就被霞霞姐姐討走了。
姐姐其實很喜歡那些畫筆，舍不得給。但是霞霞姐姐非要，要走了又不還，自己霸占著。
真是太壞了。
......
至於毛衣，江奶奶倒是給了他們。
畢竟是按照何念和何易的尺寸做的，而且下次去城裡，霍家人要是看見姐弟倆身上還穿著舊衣服難免心裡有想法。
麥乳精呢。
何易作為早產兒，身體是弱一些。
但是農村哪家孩子就這麼金貴了，麥乳精這樣的營養品，小孩子喝多了反而過補，受不住。
她就給了懷孕的兒媳。畢竟人家懷著胎，需要補補。
但江奶奶自認為自己不是那樣黑心的人。為了補償何易，她還是時不時會給他蒸碗雞蛋羹吃。
這麼多孩子裡，就隻有他有這個待遇。
江霞霞就時常羨慕道，“小易，我奶對你真好。”
好。
在什麼都不知道的何念和何易心裡。
江家其他人不說，最起碼，江奶奶對他們是真的很好。
但是現在，何念不這麼覺得了。
霍星朝對她說的那些話，衝擊最大的。
就是她心中江奶奶的印象。
......
.
霍星朝被何念拉回來之後，就把這件事情暫時放到了一邊，開始從自己的小包兜裡掏東西。
之前在灶房，他隻給了一罐糖。
至於其餘更好的，他不想當著江家人的麵給他們兩個。
一個鐵皮小火車，一盒巧克力。
還有其他一些半舊不新的他自己以前的玩具。
通通一股腦都塞給了何易。
這些東西。
不僅是何易，就連霍星朝自己，都珍惜的很。
這會全給了他。
小孩子差點興奮地要蹦起來。小小的身子抱著火車跟巧克力，仰著頭，眼眸亮晶晶的，有一肚子話要說。
但是最後又說不出來，隻能超級興奮地喊他的名字，
“星朝哥哥！”
也不知道在表達什麼。
.
霍星朝還在掏東西呢。
“何念，墨水下次來城裡的時候，我再給你。”
他塞給她一疊信封信紙和郵票，認真地囑咐，“你要給我寫信。”
江家離村口近。老三又在外當兵，有時會寫信回來。
郵差每次送信，都是把他們家的信直接給他們，不用去村支書那裡拿。
所以霍星朝也不怕，自己寫給何念的信被江家其他人給拿走了。
不是他心理陰暗，而是他真的不信任這一家人。
何念拿著一疊信封信紙，又看了看那幾排郵票，有些手足無措。
“霍哥哥，我不知道寫什麼......”
“隨便你寫什麼，你要是不想寫，就畫畫也行。對了，我之前給你的那筒畫筆呢？”
“......”
“在我這裡。”
門被打開，露出一張生機勃勃的臉，小姑娘笑容燦爛，
“我之前想畫畫，向念念借來用的，念念，我等一會兒就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