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你是醉骨毒(1 / 2)

又過了半月。

上午陽光還淺, 程知意從醫箱裡拿出了那個瓷瓶, 去找了林知意。

果然,門口就站著那個青衫磊落的人。

程知意走了過去, 輕輕喊他,

“林景見。”

林景見一僵, 回過身, 望向她的目光裡還有幾分尷尬和無措。

不管如何,曾經竹林裡的經曆, 對於他們兩個來說,都不是什麼好的回憶。

每次望見少女淡而清澈的目光,林景見都會情不自禁低頭, 連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知意。”

他的聲音也很輕,隻有在單獨麵對她的時候, 他才會這麼叫她。

而其他時候, 都是生疏有禮的程姑娘。

程知意隻覺得自己的心抽疼了一下。

而後斂眸, 把手裡的瓷瓶遞給他。

“林景見, 這個,給你。”

“......這是什麼?”

“解藥。”

男人抬頭,目光裡有些疑惑,而後在足夠長的靜默中,又慢慢變成驚惶不定的愕然。

“其實你出現在竹林的第一天, 師父就看出了不對, 他跟我提過好幾次, 隻是那時候我太信你, 他說什麼都聽不進去。”

“......”

“後來,他就給你下了毒。你不用想了,毒譜內沒有,是他一位故人贈予他的一種苗疆蠱毒,隻要按時服解藥,就不會有絲毫影響。”

少女頓了一會兒,指了指他手上的瓷瓶,

“這是解藥。”

“一顆解藥可以壓製蠱蟲三年,裡麵還有二十九顆,想來,應該是夠的。如若不夠......我也沒有法子。”

她望著男人怔怔然不知該如何反應的神情,淡淡笑了笑,

“你騙了我這麼久,如果真的不夠,就當你還我的吧。”

“知意......”

林景見有些震驚,又有些茫然,拿著瓷瓶,半天不知道要說什麼,最後隻不知所措地喊了聲她的名字。

“還是叫我程姑娘吧。”

她的表情很平靜,“你的知意在裡麵呢。”

林景見隻覺得自己的喉間有些乾澀,好半晌,才開口,“程姑娘,謝謝你。”

“不用,你不過是騙了我一場,我卻要你幾十載的壽命,這樣想來,其實也不公平。”

他沉默了一會兒,

“對不起。”

“沒有什麼對不起的。再過兩天,我大概就要離開這裡了,從此之後,希望我們再也不會遇見。”

“......你要回鵲山嗎?”

“不。”

她的笑容雖淡,卻很輕鬆,就是跟一個平常的故人談天,

“霍教主答應我,讓我去太醫院學醫。學成之後,我想去遊曆山水,創立程式醫派,完成師父的遺願。也見一見那些從未見過的大好河山......或許,等我年老了,就會回鵲山罷。”

林景見點點頭,聲音有些乾澀,

“嗯,這樣很好。”

......

清晨剛下過雨,枝頭的桃花還帶著雨水,一滴滴滴落下來,融入泥土。

而後頃刻消失不見,隻留下一點潤意。

從頭至尾都帶著曼妙的婉約感。

少女把目光從越過牆頭的那桃枝上移回來,想了想,抬眸看他,眼睛很清澈,

“林景見,還有一件事,我希望你可以答應我。”

“你說。”

她從袖口抽出了一根紅鞭。

展開。

“林景見,當年你進鵲山的時候,身上帶著三十二道鞭傷,半數傷骨,是我一道一道治好了你,你尚還記得?”

“景見不敢忘。”

“那麼我現在得知,你當初受傷,進竹林,許下婚約,然後離去,從頭到尾不過就是一場騙局。是,也不是?”

“......是。”

“好。”

她望著他,掌心還握著那根鞭子,語氣很平靜,

“那麼,那三十二道鞭傷,我要你還回來。”

......

“我答應。”

他輕輕揚了揚唇,眉目依舊溫潤,眼底卻多了幾分釋懷,

“程姑娘,我欠你的,這輩子也不能還。我知道你或許不屑聽,但是我還是想跟你說一句真心的對不住。這三十二鞭,我應當還你。”

“等我報完仇,我會來負荊請罪,到那時,若你想要我的性命,我也無任何怨言。”

“不用。”

一道鞭子狠狠地打在他背上,帶著淩厲的鞭風,還有她落下的一顆燙人的淚,

“林景見,我說了,從今往後,希望我們再也不要遇見。”

“啪!”

......

她忍著淚,

“你當初受傷,師父後來覺得你來曆不明,不肯醫你,你身上塗的每一棵草藥,都是我在山裡親自采回來的。”

“啪!”

......

“有一回,遇見了一條赤蛇,咬在我手臂上,若不是七漁及時喊來了師父,我就會因此喪命。但是每次看見你的身上的傷口好一些,我都覺得高興,第二天繼續固執地去給你采藥,幾乎沒把師父給氣病。”

“啪!”

......

“你說要娶我的那天,我剪了一縷頭發給你,想和你結發同心。你卻說這是要在成婚那天做的,不肯答應我,我其實察覺出有些不對了,晚上哭了好一會兒,最後也還是信了你。”

“啪!”

“後來你離開鵲山,一走就是近一年,從未傳回來隻言片語,我從日日等,日日盼,到後來半月都不會想起你,因為一想起你,心裡就是密密麻麻的疼,我其實猜到了什麼,卻一直騙著自己。”

“啪!”

......

“後來我想,我總得要弄個清楚,我來找你,一路上,我見著了無數移情彆戀,見異思遷的男子,每見一個,心裡就多一分驚惶,日日難眠。霍星朝對我說,倘若男人都已經那麼無情,那麼女人再癡纏,就是犯賤。我知道他在暗示什麼,卻始終固執地不肯打破最後一份期望。”

“啪!”

“我重新見到你的時候,你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第一麵,我就領悟了所有的事情。我難受的緊,五臟六腑好像被人掏出來,然後千刀萬剮,但是我拚命克製著,我對自己說,程知意,男人都已經那麼無情,你不能犯賤。”

“啪!”

......

最後一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