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蔣付安,不就是因為家裡買了車,才談上校花的嗎。
小叔這輛車,比蔣付安家裡那輛可拉風高級多了!
但是他剛興奮地想拉開車門,手就被自己母親死死拽住了。
霍知文詫異地轉回頭,
“媽?”
江霞霞沒看他,眼睛一直盯著車裡的女人,笑了笑,
“不用了,我待會自己送他就好了。”
“媽!”
江霞霞依舊沒理他,臉上維持著笑容,手上卻連青筋都冒出來了。
霍知文被她拽的生疼,就要嚎,但是一看他媽這從未出現過的嚇人狀態,又生生把話給咽回去。
他抖了抖,哭喪著臉,
“不用了,小嬸,那個,我媽送我就好。”
何念彎彎唇,也沒去看江霞霞,隻是笑著跟霍知文告彆,
“好,那我們就先走了,文文再見。”
“等等等等。”
霍知文看小叔就要走,一著急就推開他媽,趴在車窗上,腆著臉,聲音忸怩,
“小叔,你能給我點錢不?之前同學請我吃飯,我想請回去,也不多,就......”
他話還沒說完,霍星朝已經爽快打開皮夾,抽了五張一百元給他,唇角彎了彎,
“多的就給自己買雙鞋。”
霍知文腳上的鞋都脫膠了,他之前跟他媽說了兩次,他媽隻是讓他自己去補補,半點不理會他想新買一雙鞋的請求。
這會霍知文拿著五百塊錢的巨款,隻覺得心都在砰砰跳。
興奮地就蹦了起來,“謝謝小叔!小叔再見!小嬸再見!一絡一皓再見!”
.
他小的時候,和霍一皓發生過矛盾。
但畢竟隻是小孩子之間的爭執,這麼多年過去,何念跟霍星朝也不會死揪著這一點。
再怎麼說,霍知文也是他們的侄子,霍父霍母現在也還是惦記著這個孫子。
這一點血脈親情,何念他們也不會因為江霞霞的關係就一同無視過去。
......
車漸漸駛遠,關上車窗之前,隱隱還可以聽見小女孩撒嬌的聲音。
“媽媽,為什麼不能把嗷嗚也帶去?”
而後是女人溫柔的聲音,
“寵物不能上飛機的,你忘啦。再說,我們隻是去旅遊,又不是搬家,一個星期就回國了,你放心,小舅舅會把嗷嗚照顧的很好的......”
汽車慢慢消失在這條狹窄的街道。
江霞霞怔怔地看著留下來的尾氣,仿佛渾身都失去了氣力。
身旁兒子還在快樂地親吻著手裡的錢。
她沉默了一會,慢慢回到水盆前,繼續洗自己的碗。
她已經預見到,自己後半輩子的生活,就是在這樣狹窄簡陋的屋棚裡操勞度過。
到死,或許都買不起何念坐著的車上的一個輪胎。
但是那又怎麼樣。
江家在村裡受儘白眼和鄙夷,奶奶也在去年年底去世,家裡人都怨她,過年回家沒有絲毫暖意。
她不願意回到沙坪村,就隻能這樣在城裡熬著。
熬到死為止。
......
江霞霞感受著盆裡水刺骨的涼意,突然又想到很多很多年之前。
她跟何念在溪裡撿石頭。
她撿了一會就不耐煩,跑去和小夥伴們玩水,用自己撿來的石頭打水漂。
但是何念一直蹲在那兒,撿的特彆認真,身邊堆滿了好看的小石頭。
她當時還在心底嘲笑何念落魄,連些石頭都當做寶貝。
但是現在,江霞霞突然發現,也許她們的命運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注定了。
何念攢的東西越來越多,而自己的東西卻全部沉入水中,一點點消失不見。
她能捧著一堆石頭滿載而歸,是因為何念願意分給她。
而現在,何念不願意了。
她就,什麼都沒有了。
......
他們想,再怎麼說自己也是正兒八經的高中生,萬一就考上了呢!
學校也是,高三一個月,組織了整整三次模擬考。
似乎所有的老師和同學,包括校領導,都陷入了這陡然傳來的改革變動之中。
一陣兵荒馬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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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不僅僅是高中的在讀生,恢複高考的影響範圍,還包括了許多曾經或為了理想,或迫於規定,而下鄉的知識青年們。
霍辰陽就托人帶來了消息,說這一年的高考,他也要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