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2 / 2)

嫡長孫 聞檀 10992 字 6個月前

沈練凝視著趙長寧:“你記住了嗎?”

趙長寧拳頭握緊,但還是應了聲是。上司的話,哪裡有你反對的餘地。

以至於她在教導五殿下的時候也有些走神,想著這樁案子。沈練這次選她做主筆,大理寺倒沒有人有怨言了。

趙長寧給五殿下布置了一篇字,孩子就在那兒乖乖的寫。他拿筆都還不太穩。

過了一會兒他抬頭道:“趙大人,你有什麼心事嗎?”

長寧就看著他,朱明謙說:“我今天寫錯了三個字,你都沒有提醒我注意。”

這孩子不愧皇室血脈,小小年紀聰明異常,甚至還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可惜上頭三個哥哥爭得你死我活的,他的年紀還太小,等他長大,那三個早已經爭出了勝負,黃花菜都涼了。

這樣一想,長寧對這個乾淨無暇的孩子又柔和了些,半蹲下身跟他說,“下官方才沒有看到。殿下寫錯不打緊,後麵更正就行了。”

朱明謙卻放下筆,奶香的小身子下了座位,走到趙長寧身前,稚氣地問她:“趙大人,你是不是擔心太子哥哥?”他說,“前段時間,母後就為了太子哥哥擔心得吃不下飯。太子哥哥會做皇帝的,你們就不要擔心了。”

趙長寧聽他說這話,卻立刻皺了眉頭,握住了朱明謙的肩膀道。“殿下,你這話是從哪裡聽來的,是不是有人教你的?”

她第一反應是有人要害朱明謙,這話她聽了倒還好,被有心人聽去了。朱明謙和太子都會遭到皇上的厭棄,畢竟帝王無情,最忌憚的就是彆人覬覦他龍椅下那塊地方。

朱明謙搖了搖頭:“沒有人教過我。”

長寧還是心存疑慮,非要問清楚不可。否則讓這個孩子到處去說,豈不是害了他!“那殿下這話可對彆人說過?你要老實告訴微臣,可是有嬤嬤教你的,還是三殿下身邊的人?”

爐子燒得暖烘烘的,風吹動帷幕,光影一陣一陣的明滅,孩子陷入團團的雪光中,更精致得如雪球一般,他抿了抿嘴唇,說:“不是彆人教我的,是我夢到的。”

“我還跟嬤嬤說過我的夢呢。我夢到趙大人跪在金鑾殿上。太子哥哥坐在龍椅上……然後嬤嬤嚇到了,告訴我對誰都不能說,讓我趕緊忘了。”朱明謙看著她,“可是做這個夢的時候,我還沒有見過趙大人,怎麼會夢到趙大人呢。”

趙長寧許久沒有說話,其實是她太驚訝了。

首先她想是不是朱明謙在撒謊,但接下來她覺得不會是,如果五歲的孩子有這個心計,他也沒有目的啊。既然她能夢到,為什麼朱明謙就不可以。隻是……兩個人夢的內容怎麼是完全相反的。在她的夢裡,登基的是朱明熾,但朱明謙卻夢到了太子殿下。

“殿下,你嬤嬤說得對,這話不能再說了。”長寧摸著他的頭緩緩說,“否則你會害了你的太子哥哥的。”

朱明謙點點頭,聽了長寧的話,“我不會對彆人說了。”

這時候書房的厚棉簾被挑開,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來,其中一個笑道:“你借她來給五弟授課,我看著兩個卻是一起在偷懶。”

趙長寧一看是太子和朱明熾進來了,立刻跪下請安。心裡立刻想,剛才那些話他們二人不會聽去的吧……

“二位殿下安好,是五殿下想讓微臣給他折紙鶴,可微臣卻不會。”長寧說。

朱明謙立刻反應過來:“太子哥哥、二哥好,是明謙想要紙鶴。”

朱明熙一笑:“要紙鶴,你卻要問你二哥,他做這些小玩意兒最擅長了。”

朱明熾本來就中立,雖然三皇子出了事,可是他跟太子的感情卻沒有受影響。他穿著件玄色的錦緞薄襖,大冬天的似乎也不覺得冷。西北邊界苦寒,想來京城的這點冷還不算什麼。聽了之後就笑了笑:“紙鶴有何難,倒不如給你些更好玩的。”

說罷叫內侍去拿了些席草來,他隻用單手,席草卻靈活地在他的手指間繞來繞去。他的手掌很大,想來拿劍的手都是這樣的,五指非常的靈活,不一會兒一隻螞蚱就成型了,再拿了幾根席草,編出一個小雞來。

朱明謙畢竟是孩子,看的喜歡得不得了。趙長寧也看了那小雞兩眼,螞蚱倒不難,其實她也會。隻是這小雞卻非得巧手才編得出來……

朱明熾接連給朱明謙編了好些,叫他捧著去玩,他才從朱明熙這裡告辭了。

朱明熙卻留了長寧一會兒,倒沒有彆的事,二人興趣相投,不過是一起討論詩詞曲賦而已。說得儘興,長寧也有些投入,不覺就握住了太子殿下的手,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看到太子殿下神色有些不自然了。但他又沒有躲開,反倒任她握著。

“微臣冒犯。”長寧笑了笑放開手。

“你我何談冒犯。”朱明熙卻說,“我被父皇責罰那幾日,你還每天給我送字帖來,叫我靜心。你待我的真誠我明白。”太子殿下突然有一瞬間的沉默,大概是想到了那幾日的辛酸。

其實趙長寧何談真誠,她求的也不過是自保而已。保自己,保住趙家。但太子殿下對她這麼好,她也不忍。

等從東宮離開,出了朱紅大門,長寧才整理了官袍,沿著直道一直往前走。直道上還殘留著冬日的積雪,皂靴踩上去融了一地的雪水。

冬日燦爛的午門外,趙長寧看到一輛不起眼的馬車等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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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明熾坐在馬車裡,正披著件灰鼠皮的鬥篷看書,爐火照著他堅毅的側臉。有的時候長寧就在想,他究竟能看什麼書,他不是不通四書嗎?

朱明熾看她穿得多,想她應該是怕冷,就將火爐撥得更熱了些。然後說:“大理寺有一道腰牌可暢通各處監獄,我要你幫我進刑部大牢,不能有彆人知道我進去過。”

趙長寧頓了頓問:“殿下想進去見曹思雨?”

朱明熾抬起頭,看著長寧往後一靠:“你隻管做就是了。”

“若以後出了岔子,刑部有記錄,很容易就能查到下官頭上。”趙長寧淡淡道,“所以下官要問清楚,殿下究竟要做什麼。”

朱明熾偶爾會找趙長寧替他做點事情,趙長寧倒是想不做,可不敢不聽朱明熾的。更何況這位可能日後要登上帝位,如果不是原則性的問題,趙長寧一般都不會回絕的。也許她也天性怕死吧。

朱明熾嘴角一扯:“放心吧,我隻是問點事情。又不會殺了他——再者這段時間提審他的人很多,沒有人會知道的。”

趙長寧卻覺得這件事有風險,但凡會留下證據的東西都有風險。

朱明熾本來不出聲等她,見她不語低笑一聲,然後半跪起身。長寧渾身一緊,朱明熾已經靠得很近了,再多半寸就要挨著了。馬車的空間這麼狹小,她幾乎整個人都在朱明熾的壓迫下,渾身緊繃。隻聽朱明熾冰冷地在她耳邊說話:“你不是喜歡我嗎?為我做這點事都不願意?”

趙長寧手握緊,看到他結實的手臂就在身側,幾乎要將她抱在懷裡了。淡淡地道:“殿下言重,隻是我實在是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喜歡殿下了。”

朱明熾眼睛微眯:“你這樣的人——”然後他頓了頓,沒有往下說。

趙長寧這樣的人,對彆人的喜歡即是引誘。她的每一寸肌骨,每一個動作。若常人知道這個人女裝究竟是什麼樣,這樣的對比有多強烈,肌膚相親是什麼感覺,怕早就按捺不住了。

還是彆告訴她了。

這樣的事,她若知道了肯定會真的利用。而且……他居然並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抵擋。

看來的確是放錯了,竟然這也能弄錯。朱明熾坐了回去,說了句:“……你還真是不知所謂。”

趙長寧還在想,莫不還是那首《鳳求凰》惹的禍,但又覺得朱明熾不會是這種自作多情的人吧。想來想去,平時跟這位爺似乎並不親近吧,不過眼下這個事卻是要解決的。“既然殿下一定要去,我有辦法讓殿下進去,不留痕跡。”

進刑部大牢的確需要腰牌,而且要記錄,但是入刑部卻不需要。進去後趙長寧隻需說自己未帶,借用彆人的腰牌就是了,刑部內的人卻是不需要登記的。

雖然不知道他要找曹思雨做什麼,但沒有拒絕的餘地。

夜色已深,趙長寧借口大理寺還有些問題沒問清楚,帶了裝扮成司務的朱明熾進去。

牢門打開,朱明熾的確隻跟曹思雨耳語了幾句,竟真的一點都聽不到。曹思雨卻側過身,炯炯的目光看著朱明熾,乾燥蒼白的嘴唇微微抖動:“二殿下——”

朱明熾伸出根指頭:“不用多說了,明白就是。”

他從牢裡出來,趙長寧依靠著牢門等他,兩人自刑部大牢出來,趙長寧忍了許久才問:“殿下究竟想威脅我到何時?”

“到我不想威脅為止。”朱明熾看她一臉的隱忍不發,嘴角一挑。隨意從袖裡拿出一物,放在長寧手上。

“方才無事隨便編的,沒什麼用,送你吧。”

趙長寧感覺是個有棱角、冰涼的東西。打開一看,是一隻草編的小狗兒,蹲在她的掌心上,吐著舌頭。

作者有話要說:接連四天??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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