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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烏托邦

跟博士相處三天?了, 除了要命的手段,費伊洛能用的都用了,艾伯克被折騰得生無可戀, 滿眼呆滯, 渾身是血。

第一次見?這麼殘忍手段的溫貝貝和平威都不太敢吭聲, 此前根本沒想到費伊洛還會這些。

人總是習慣性地以?貌取人, 女人孩子老人是弱的, 特彆是與“柔”字掛邊的女性,總是會不自覺地看輕一些,覺得那是自己可以進犯或與自己一樣無害的存在?。

費伊洛把玩著沾血的細絲,在?這幾天?裡得出一個結論——這個博士確實?不是故意不說, 而是真的不能說。

在?數次被折磨得死?去活來時, 這個艾伯克都險些脫口?而出了, 但緊接著就像被一隻大手扼住了喉嚨, 所有聲音都無法吐出, 緊接著便是更為痛苦或呆滯的行為。

好像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 在?阻止他說出真相一般。

想起艾伯克之前胡言亂語的“神明”,再想想這個世界的詭異病毒,費伊洛不由眉眼發沉。

在?屬於她的現實?世界,雖然科技異常發達, 卻仍然存在?很多科學難以?摸透的“存在?”。那是比人類更高階的生命體,能帶來力量, 也會帶來災難。

難道這個世界也是這樣?

溫貝貝試探地問:“一直折騰他也不是事……洛姐,要不要想想彆的路子?”

費伊洛走到窗邊,拉開窗簾, 明媚的陽光照射進來,鳥群盤旋在?城市上空, 空氣清晰美好……完全感受不到那些高階生命體帶來的混亂。

除了古怪的“病毒”。

她回首,說:“我們?沒彆的路子可走。”

這個世界和?其它?副本不一樣,從前不管副本背景有多複雜,總是會有npc、原住民知曉全部或破碎的真相,他們?可以?從這些破碎的信息中拚湊出了一個大概的輪廓,從而提高副本完全度。

但這個副本杜絕了這些可能,除了博士,原住民也都和?他們?一樣蒙在?鼓裡,安全區同樣沒有多少有用的信息,他們?想湊都湊不出來。

副本範圍這麼大,他們?也不能像無頭蒼蠅一樣亂闖。

“既然博士沒法說出口?,看來我們?隻能去夢之塔一窺究竟了。”

“……”

平威和?溫貝貝都沒吭聲。

主城玩家們?多少都對“車站”有點依賴感,畢竟這是他們?回去的唯一通道。如今的安全區離車站尚且隻有幾公裡的距離,但如果前往主城,去的路上就必然九死?一生,更彆說再折回來。

他們?未必還回得去車站。

想起副本任務裡的“回到車站”,兩人的心?一沉再沉。

能被單獨列為任務,可見?其困難程度之高。

費伊洛正在?說著前往夢之塔的計劃,首先最好說服梅魯幫忙,將安全區統一在?戰線上,這樣他們?會輕鬆得多。

如若不能,他們?隻身前往,結局恐怕不好說。

然而聽到她們?的談論,鼻青臉腫的博士緩緩抬頭:“你們?……想要進攻夢之塔?”

艾伯克的語氣很低,但透著濃濃的不可思議,似乎不明白費伊洛三人怎麼會冒出這樣的想法。

或者說,“特工”怎麼會這麼大逆不道。

費伊洛:“不行?”

“當然不行!”博士突然掙紮起來,胳膊被繩索勒到血腫,“我求求你們?,為什麼一定要直麵世界呢!好好的,好好的在?安全區過完餘生不好嗎?”

“去夢之塔就過不完餘生了?”

“那隻會加速你們?的滅亡!”

費伊洛悠悠道:“——是我們?的滅亡。”

艾伯克麵色一滯。

是啊……他如今也是這些人的一份子。

看著恍惚的艾伯克,其餘三人心?裡都疑雲重重。

很奇怪,即便被夢之塔拋棄,即便已經歸屬安全區,艾伯克卻依然不希望他們?知道夢之塔的情況,不希望他們?看到真相。

到底什麼樣的秘密值得他這麼堅守?

什麼情況下才會加速人類滅亡?絕對不是進攻路上的傷亡……還是說夢之塔裡存在?更滅頂的病毒?

溫貝貝甚至腦補出一通研究所搗鼓古老病毒、結果卻被病毒反噬的老套故事,但又覺得太簡單了。

思緒萬千間?,幾人的生活突然傳來“咚”得一聲!

隻見?一道黑影從窗外?墜.落,麵對窗戶的博士睜大眼睛,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景象。

平威立刻趴到窗口?去看:“……對麵公寓有人跳樓了。”

費伊洛忽而想到前幾天?博士麵對那個酒吧男孩跳樓時的震驚反應,不由給?梅魯發去一條信息。

——最近安全區自殺的人多嗎?

那邊沒有回複,而是直接撥來一個電話?。

“自殺?”梅魯的聲音傳來,似乎對這個詞彙感到不解。

“剛剛博士家對麵有個人跳樓了……”

費伊洛還沒說完,梅魯就反應過來了:“自殺……自我殺害,還真是恰當的形容啊……”

她的語氣就好像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一樣新奇。

費伊洛詭異地停頓了一瞬。

在?主城她見?過各色各異的人,每個人都來自不同時空不同時間?線,但卻從未聽見?過誰不理解“自殺”的含義。

理論上,沒有哪個國家哪個世界能做到零自殺率的。

畢竟人類的基因有缺陷,又極其追求精神滿足。當空虛痛苦的時候,自我了斷的想法難免浮於腦海。

這不是法律也不是任何官方組織能阻擋的事情。

“已經是第十七起跳樓事故了,還有三起奪槍自斃事故。”梅魯歎息道,“艾伯克搞地那個小?男孩的死?,就像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費伊洛保持著打電話?的姿勢,看著怔愣的博士。

安全區的人不知道“自殺”的概念,艾伯克卻知道。

他不僅知道,他還知道安全區和?夢之塔的特工們?都不知道——因為酒吧男孩死?的時候,艾伯克還跟他們?解釋了一番自殺的意思。

很怪。

一個零自殺率的國度,所有人都非常容易滿足,從不對抗階層,沒有過剩的欲望,犯罪率低下,人人安居樂業。

如果沒有這場病毒,確實?就和?副本的名?字一樣,是個理想的烏托邦。

費伊洛看著博士,卻對通訊那頭的梅魯說:“自殺這個詞不是我創造的。”

“那是誰?”

“不是誰。”費伊洛意有所指道,“懂事以?後我就知道這個詞性,我的朋友們?知道,家人知道,每一個人都知道,我們?那裡有很多人在?對生活絕望後會選擇自殺。”

費伊洛在?暗示。

不清楚梅魯是否能聽懂。

她們?一直說自己不是特工,但因為不能把主城的存在?說出來,所以?一直空口?無憑。但關於“自殺”的這通暗示似乎並沒有被主城屏蔽掉,梅魯聽到了。

那邊很久沒有聲音,似在?思索或消化。

“你不是夢之國的人?”

費伊洛毫無負擔地嗯了聲。

確實?不是。

梅魯鄭重地說了個“但是”,沒了下文。

他們?的語言早就統一了,哪怕夢之國之外?還存在?一些小?國度,但因為高度相似的文化,所以?不存在?什麼夢之國無法理解的現象。

如果其它?國家存在?什麼自殺文化,他們?也理應知道才對,甚至會作為新聞談資。

梅魯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她問:“博士有說什麼嗎?”

“他好像不能說。”費伊洛靠在?窗台,身後的樓下是那具摔得稀巴爛的屍體,已經引來了無數圍觀的群眾。

大家緘默不語,麵色茫然,似乎不理解這位居民的行為。

如梅魯所說,自從那個酒吧男孩跳樓,就仿佛有一道看不見?摸不著的“新型病毒”正在?人群中蔓延。

它?即將帶來的毀滅程度也許不亞於外?麵的那些怪物。

“博士好像不能說。”

“不過從他的反應來看,夢之塔裡應該有我們?想要探尋的真相。”

聞言,艾伯克再次激動起來,可剛剛那道墜落的人影還曆曆在?目。他親眼看著對方爬出對麵的窗台,一躍而下。

不是謀殺,無人推攘。

他仿佛泄氣了一般癱軟身體,仰頭看著天?花板,腫脹得不像話?的嘴角溢出喃喃低語:“就要毀了,我……我一生的心?血……毀了。”

一滴淚水從他的眼角流下來。

費伊洛問:“怎麼樣,梅少校願意合作嗎?”

梅魯頓了頓:“我被停職了。”

費伊洛說:“他們?不支持你,也許民眾支持你呢?”-

廣場上,一陣騷動傳來。

因為某兩位熱衷破壞攝像頭的大逃殺選手,竟然在?即將抵達終點的兩百米處停下,找了處稍矮的攝像頭,平視著和?鏡頭這邊的他們?對話?。

“那邊真的很多人看嗎……”

諸檳和?藍毛擠到攝像頭前,大臉霸占了整個屏幕。

他們?是路上被聞酌給?發現的,順手救了,便一起行動到現在?。

鏡頭外?的埃裡克畏畏縮縮道:“很多人,基本安全區百分之八十的居民都會去廣場看。”

聞酌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真的要我去嗎?”

“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鼓動情緒不會?”聞酌說,“都死?到臨頭了,難道這些幸存者就不想帶著真相去死??至少能瞑目。”

埃裡克縮了縮脖子,腹誹你鼓動得挺好,你來得了。

他還是有點怕,真出現在?攝像頭裡揭穿博士的真麵目,鼓動大家進攻夢之塔,萬一失敗的話?,他就徹底不可能被安全區接納了。

可內心?的某個聲音還是在?說,你自己難道就不想知道真相嗎?就不想毫無遺憾地死?去嗎?甘心?渾渾噩噩地過完餘生、眼睜睜看著幸存者一個個消亡?

不甘心?。

他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幸存者們?也有看清世界的權利!

埃裡克站到監控前,閉了閉眼說:“很抱歉告訴大家這樣的消息,也許你們?不信……但我們?之前所尊敬的艾伯克博士根本就是個繡花枕頭,這七八年裡,他對抗體對病毒疫苗的研究毫無進展。”

“正是因為他害怕自己的無作為被揭穿,才會自導自演一個月前的火災陷害我。”

在?這一刻之前,埃裡克是一直被萬人唾棄的。

安全區裡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一把火毀掉了博士這麼久以?來的研究成果,他是惡人,是上麵安插的間?諜。

“他隻是個腦袋空空,隻會尋.歡作樂的蠢貨!”

“艾伯克給?不了我們?希望。”

“希望隻有靠我們?自己去爭取!”

第162章 烏托邦

儘管在c區的他們?並不能第一時間知道觀眾們的反應, 但隻需要種下一顆動搖的種子?,那?些幸存者內心的敏.感就會被慢慢喚醒。

就?如之前所說?,他們?未必沒有懷疑, 隻是在無儘的絕望中自我麻痹, 因為除了相信高層相信博士, 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可如今, 資源匱乏, 他們?領的物資量每月都在衰減,表麵上大家還能看著大逃殺節目得到腎上?腺素飆升的滿足,但內心就?像蜂巢,全是一個個空落落的孔洞。

他們?都清楚, 安全區已經走到絕路了。

人類窮途末路了。

到底為什?麼造就?了這一切?是天災, 是人禍?

如果閉眼前能弄清楚真相, 如果能弄清楚真相……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這個副本地圖大, 背景撲朔迷離, npc眾多, 如果慢慢來應該能持續很長時?間。但聞酌不想拖下去了,才施以此策,意圖激一把安全區。

玩家?單獨前往夢之塔到底風險太大,能有安全區的助力最好不過。

席問歸扶著聞酌的肩, 低聲問:“餓得厲害?”

這是聞酌不想拖下去的原因之一,自從進?入這個副本他就?有種餓並非單純的肚子?餓, 而是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希望汲取營養。

餓得燒心。

聞酌難得煩躁,直接將?席問歸摁到角落的牆上?懟著脖子?咬上?去。

席問歸並未反抗, 他等了會兒,卻沒有感受到脖子?被咬破的刺痛。

聞酌叼住眼前這塊肉, 含了好一會兒沒動。

席問歸歪頭,微微低下,發出疑問地一聲“嗯?”

這並不是聞酌第?二次吸食席問歸的血液以扼製饑餓感,之前的傷口都還沒愈合。雖然席問歸麵上?沒有任何變化,但……

聞酌鬆開牙齒,舔了下唇:“你?在變虛弱。”

就?好像他吸食的不是血液,而是生命一類的彆的東西。

當然,席問歸有沒有壽命論還另說?。

席問歸點點頭,並不否認:“不過沒關係,回到列車世界,我會得到滋補的。”

“誰在滋補你??”聞酌眉梢微動,“列車世界?祂?”

席問歸看著聞酌,好一會兒沒說?話。

像是不知道從何開始。

“算了。”

聞酌轉身的刹那?就?被一隻手撈了回去,對方溫熱的嘴唇壓住了他的,很快他就?感覺到一股濃厚的血腥味。

——席問歸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在給他渡血。

聞酌頓了頓,懶得解釋自己沒生氣?。雖然不想席問歸變得更虛弱,但傷口都出現了,還是不要浪費得好。

腰身被壓得後彎,聞酌抬手按住席問歸的後頸,以保持身體平衡。

一個近乎獻祭式的吻。

“聞哥……臥槽!”過來的人是藍毛,見狀連忙背過身就?要溜。

聞酌微微拉開一點距離,但席問歸的手還按在聞酌的腰上?,他說?話的吐息完全噴灑在了席問歸的唇齒間。

“什?麼事?”

藍毛定住,沒敢回頭:“那?個研究員‘演講’完畢了,讓我來叫下你?們?。”

“稍等。”

“好的。”藍毛點頭,馬不停蹄地溜了。

埃裡克之前撞見過不少次聞酌和席問歸親昵,這次是長記性了,不自己來找人,而是指揮彆人過來。

“這樣你?會舒服些——”

席問歸還未說?完,就?被聞酌蜻蜓點水地親了下。

“這個副本應該不能久待。”聞酌拉開腰上?的手說?,“我的不舒服可能是因為我自己的原因,但也可能是我過於敏.感,所有乘客中?隻有我感覺到了不舒服。”

席問歸眨了下眼,眼睛在陰影下泛著藍色的碎光,嗯了聲。

總之,直覺告訴聞酌這個副本不要長待,副本任務裡的那?句“保持自我”應該並不是指不要被怪物汙染。

副本不可能不知道他們?不受這個病毒的威脅……絕對有彆的含義。

眾人坐在一個公寓的露台上?,感受著陽光的溫度。

諸檳正在吃路上?撿來的食物,一邊含糊不清地說?自己前麵的經曆。

“當時?劫機的是張京,他前麵在車站的時?候受了傷,覺得自己要被感染了,不想被接我們?的軍隊發現,就?鼓動我們?劫機,說?什?麼要把主動權握在自己手上?……”

“後來我們?迫降在中?心大橋上?,被挾持的士兵們?都很慌張,說?那?邊很危險,要趕緊掉頭,但張京一意孤行要往那?邊去,剛好橋這邊有不少怪物,我們?隻能跟上?。”

張京就?是出發前被費伊洛削去半邊嘴唇的瘦小男人。

“再後麵的事情你?們?也能想得到,我們?被怪物包圍,死?了好幾?個,被挾持的士兵也逃離了桎梏,萬念俱灰的時?森*晚*整*理候,我們?竟然發現一個下水道能穿過中?心河通往這邊!”

“然後呢?”埃裡克問。

“然後就?被抓到這來了。”諸檳咬牙切齒道,“那?個張京把我們?推出去,自己掉頭栽進?下水道跑了!”

諸檳手裡的麵包隻剩最後一塊了,他看見不遠處的聞酌走過來,下意識問:“你?們?要來點嗎?”

“不。”聞酌目光從藍毛手裡的三明治上?掃過,“你?們?……沒有不舒服?”

“還成。”諸檳老實道,“就?之前在下水道被鐵片刮傷了,有點低燒。”

聞酌還沒說?話,藍毛就?謔了聲:“你?們?是不知道那?下水道有多乾淨!彆說?汙水老鼠了,連個垃圾都沒有!簡直跟沒用過一樣。”

諸檳道:“高科技城市麼……而且這麼多年沒有人類製造的汙染和廢水了,乾淨也正常。”

藍毛愣了下,像是對諸檳的理解感到不可思議:“那?也不可能這麼乾淨啊!不下雨嗎?不積水嗎?”

聞酌沒有參與他們?的爭執,考量了會兒說?:“下水道能通往中?心區,很可能也可以通往夢之塔。”

埃裡克本能地反駁:“夢之塔的下水道係統很複雜的,七上?八下錯綜複雜的,我們?不可能找得到方向……”

“你?們?高層沒有圖紙?”

“就?算有,也隻有外城的圖紙,中?心區的一切對我們?來說?都是機密。”埃裡克理所當然地回答,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藍毛想了想:“但你?們?說?的那?個博士不是從夢之塔逃出來的嗎?他說?不定知道圖紙呢。”

按道理說?,不是下水道工人或者設計下水道布局的人,就?算看過圖紙也未必記得-

“哦?下水道?”費伊洛挑了下眉,“怎麼突然願意帶我們?去中?心塔了?”

之前每次提到去夢之塔,博士的反應都格外激烈。但目睹那?個人跳樓後,他沉寂了好久,不知道是受不了費伊洛的折磨了,還是想開了,竟然主動說?下水道能通往夢之塔。

艾伯克吸吸鼻子?:“我說?了,我是個好人。”

溫貝貝和平威不約而同地嗬了聲。

“既然這樣,我也回去召集人手。”角落裡的梅魯突然道。

“你?不是被停職了?”

“拖你?們?同伴的福,那?些看大逃殺節目的幸存者不少都產生了動搖,很多人已經集中?在區政廳門口抗議了,要尋求一個真相。”

“我想我的同僚們?會改變主意的,就?算他們?依舊固執已見,也一定會有誌同道合的人願意跟隨我。”

梅魯這是打算抗命去搏一個結果了。

“速度要快。”艾伯克看了看牆上?的時?間,“我們?需要早上?六點出發,淩晨五點前離開下水道,否則——”

“否則怎樣?”

“否則隻有死?一個結局。”

艾伯克一副避諱莫深的表情,通過這幾?天的審問,費伊洛大概了解,艾伯克一露這表情就?說?明除了不想說?,還很可能是“不能多說?”。

不過願意帶路已然是個進?步了,隻是理由很可笑。

梅魯走之前,遞給了費伊洛一個袋子?。

費伊洛打開一看,竟然是他們?之前被迫上?繳的手機。

“之前我以為,上?麵是通過這個給你?們?下指令。”

“現在不這麼以為了?”

“存疑。”梅魯說?,“不過古吉拉以命擔保,說?這些通訊器的作用不是接收指令,但你?們?很需要它。”

費伊洛感覺到了一股微妙:“她還好嗎?”

“很好。”梅魯說?,“我好吃好喝地養著呢。”

“她胃口怎麼樣?”

“不錯。”

費伊洛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有些說?不出的心悸。

她們?這些天一直在博士這裡,不缺吃喝,一日三餐都正常補給,倒也沒餓著過。

但就?是感覺哪裡不是滋味。

費伊洛沒時?間多想,當前最重要的是對中?心塔進?攻的規劃。

他們?不僅需要嚴密的計劃,還需要避開天空那?些機器鳥的監控,否則很快就?會被中?心塔發現,那?邊的防守手段應該比安全區強,屆時?全軍覆沒可就?好玩了。

她一邊思量,一邊打開手機,任務倒是沒有太多變化,但是副本的玩家?人數竟然刷新了不少名字——

隻不過都是統一的灰色,代表死?亡。

最詭異的是,其中?一個名字她還從博士嘴裡聽到過,就?是那?個在監獄裡提示他們?唯一的出口在二樓走廊儘頭辦公室裡的犯人。

這個人也是玩家?不算出乎意料……但他怎麼顯示已死?亡?是之前趁亂逃獄後死?了?

還有幾?個不熟的玩家?,包括之前出言冒犯的張京名字都灰掉了。

第163章 烏托邦

這些?多出來的名字應該是他們碰麵過, 所?以才有刷新。

猶豫隻有名字沒有照片,費伊洛無法將他們和這些天偶遇的那些麵孔一一對照。

這些?人是在和他們這批玩家碰麵後才死亡的嗎?

不?。

大概率不?是。

費伊洛記得很清楚,應該每位玩家都記得很清楚, 剛進副本得到的第一批消息便是這個副本的死亡率為100%。

這意味著之前的玩家在他?們進來前已經死完了。

但明明已經死亡, 卻還能和他?們碰麵後刷新出名單……隻能說明這個“死亡”並非肉|體的消亡。

“任務不?是說要?保持自我嗎?”溫貝貝道, “是不?是失去?自我就會被判定為死亡?”

平威麵色沉沉:“就算失去?自我, 他?人也沒死呢, 能跑能動的算什麼死?”

溫貝貝接過自己?的手機說:“ 在副本裡麵可能這就是死了……”

而且目前為主,他?們還不?清楚什麼叫失去?自我。難道是指像二號牢房裡的那個人一樣瘋掉?

要?知道這是個主城副本,能在主城定居的基本都是老油條,雖然這個副本的怪物?確實?很掉san, 但因此san值清零還是不?容易的。

不?涉及神神鬼鬼的副本通常都比較容易保持理智, 什麼情況才會導致那麼多玩家在這個副本裡全?軍覆沒?

溫貝貝看著手機屏幕突然咽了下喉嚨說:“我們的san值好?像有點問題……”

費伊洛皺了下眉, 她隻顧著注意多出來的灰色玩家名單了, 倒是沒怎麼注意他?們這波人。

目前存活的玩家中, san值最高的人是聞酌, 數值95。

其次席問歸88,費伊洛77,戲子62,黃毛44, 溫貝貝73,平威75……最無法理解的是古吉拉, san值39。

費伊洛的眉頭深深蹙起?,無論是席問歸還是古吉拉,她都有與之合作的經曆, 席問歸的san值穩固在100的數值上從?來不?動如山,就沒見任何事讓他?動搖過。

古吉拉雖然沒有這麼穩固, 但也幾乎沒見過san值低於60,這次卻罕見地跌到?了39,這意味著已經失去?了兩項感官。

——但剛剛梅魯卻說古吉拉很好?。

梅魯在騙人?不?……沒這個必要?。

何況他?們一直在安全?區內,沒有什麼驚悚的情況需要?麵臨,就算生死存亡也能難出現這麼大的san值波動。

遑論就算不?討論這些?不?在身邊的人,他?們三個的san值也有問題。

進入副本這麼久以來,他?們三個人應該是過得最舒服的一批,有吃有喝無危險,夜晚也能安眠,沒有遇到?任何危險情況,san值怎麼也會掉這麼多且毫無所?覺?

“是這個副本本身就具有同?化性質嗎?”溫貝貝慌道,“我們待的時間越久,就會慢慢被同?化?”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每個副本的設定都不?會是憑空出現的,一定存在背後的邏輯。”費伊洛道,“你說得對,這裡一定存在同?化性質,但為什麼存在是個問題……”

費伊洛思?考底層邏輯的時候,總有一種?她該想到?卻沒有意識到?的感覺。

很微妙,說不?出的難受。

“去?夢之塔應該就能弄清楚這些?。”平威舉起?手機道,“當前任務刷新了——”

【當前任務:前往夢之塔(進度10%)】

【支線任務5:帶幸存者一起?探索夢之塔】

【世界背景還原進度:15%】

溫貝貝倒吸一口涼氣:“進度也太低了。”

他?們都進來近一周了,副本進度卻還在百分之十五,意味著他?們離這個副本有關的真相還很遙遠。

“未必是信息不?夠。”費伊洛皺著眉,“可能隻是我們沒能將?這些?看似沒用的信息串聯在一起?,沒想通那個關鍵的節點。”

她莫名覺得,自己?應該想通的。

到?底是哪裡有問題……-

“接下來怎麼辦?”

“我們要?上去?嗎?”

眾人已經到?了終點大廈的附近,正在一處露天商場的三樓觀察前方的情況。

“我們說了那麼多鼓動幸存者的話,他?們真的會讓我們上直升機嗎……”

“不?好?說。”聞酌靠在一邊,眉眼微垂,看起?來有些?不?舒服。

席問歸張了張口,沒等發出聲音就被聞酌一個眼神製止:“閉嘴,彆?說話。”

“你……”

“治標不?治本。”聞酌的目光從?席問歸脖頸處的咬痕上移開,不?動聲色地頂了下齒尖。

正午的陽光刺得他?眼睛不?適,在這個副本待得越久,那種?抗拒的感覺就越來越強烈。這種?直白的不?適讓聞酌隻想儘快離開這裡,哪怕他?們現在並沒有遇到?多少?致命危險,看似遊刃有餘。

戲子小離看著正在大快朵頤的諸檳,他?吃得又急又猛,就好?像餓了很久似的。

“你……很餓嗎?”戲子依然沉默寡言,顯得十分怯弱,此刻卻忍不?住出聲詢問。

“餓啊。”諸檳道,“發燒得多吃點增強抵抗力——誒,你們中午就沒吃,還不?餓?”

藍毛正要?喝水,聞言停了一下,對上聞酌等人不?語的表情,不?由試探道:“有什麼問題嗎?”

“你們剛開始就會感覺餓?”

“什麼……”諸檳沒反應過來,“不?吃飯肯定餓啊。”

藍毛卻是一頓,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什麼。

通常來說,人不?會在感覺餓的時候才吃飯。一般來說都是一日三餐,到?點進食。

藍毛和諸檳就是這樣,進入c區後一直在正常尋覓食物?的物?資,然後該吃吃該喝喝。因此聞酌這麼一問,他?們甚至無法回憶起?來剛開始到?底有沒有感覺到?餓過。

“所?以……你們不?餓?”

之前聞酌一直沒有很清楚任務裡的“保持自我”是怎麼個保持法,失去?自我又是怎麼個失去?的過程,如今倒是能窺探一二了。

聞酌思?忖道:“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但乘客進入副本並不?會感覺饑餓,但部分按部就班進食的人反而在吃了東西後出現了饑餓感……這可能是一個被同?化的過程。”

如果是同?化的話,那就“失去?自我”就並非他?們之前所?以為的變成怪物?了。

“也許是變成瘋子——”聞酌眸色微動,“也許是變成這裡幸存者的一部分。”

諸檳怔了怔,緩緩放下手裡的食物?,哪怕進食的欲.望一直在撕扯著他?的理智。

“你這麼說的話,我剛開始吃飯好?像確實?不?是因為餓,隻是覺得該吃了,反而是吃了兩餐以後一到?點就想吃東西。”

最初的饑餓感並不?突兀,但手上有吃的,就直接補充進了胃裡。但緊接著,下一次飯點到?來時的饑餓感就更明顯了,於是本能地吃下手裡的三明治……一餐接著一餐。

誰會覺得有問題呢?

畢竟饑餓是人類的本能。

“不?是——”諸檳還是難以接受,“什麼情況下人一直不?吃飯都不?會覺得餓?”

上廁所?出來的埃裡克剛好?聽到?這句,隨口應了句:“不?是人唄。”

“那些?怪物?就不?覺得餓。”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聞酌幾人對視一眼,他?們自認為和那些?怪物?有很大區彆?,但不?容易被感染、不?會覺得餓的設定,某種?程度上他?們和幸存者除了長得相同?以外已經不?是一個物?種?了。

但什麼物?種?才會出現這樣的狀態?

副本通常不?會憑空設定一些?東西,都是符合邏輯、有跡可循的。

腦子裡有什麼一閃而過,有那麼一瞬間,聞酌已經臨門一腳踏入了真相的大門,但卻因為沒有鑰匙而吃了個閉門羹。

“我們可能上不?去?了。”席問歸放下望遠鏡,突然說,“對麵大樓裡聚集了很多怪物?。”

“有多少??”

“和車站的密集程度差不?多。”

藍毛倒吸一口涼氣,對剛進副本時見到?的壯觀場麵記憶尤深,那些?密密麻麻的怪物?就像數不?清的蟲子大軍,重重疊疊地疾馳而來。

埃裡克心一沉:“那棟大廈本來是c區的經濟樞紐,病毒爆發之後人依然很多,當時清理這片區域的時候,軍隊將?裡麵的部分樓層封鎖了,以困住怪物?——”

現在那邊突然多了很多怪物?,隻能說明是故意放出來了的,為了什麼不?言而喻。

他?們回不?去?安全?區了,那裡不?歡迎他?們。

怕不?是就要?命喪於此了。

聞酌撐了下額頭:“那就直接去?夢之塔。”

“怎麼去??”

“走下水道——裡麵怪物?多嗎?”

“幾乎沒有。”藍毛搖搖頭,“可能是因為下水道也沒什麼人,怪物?不?會被吸引過去?。”

這麼說的話,下水道應該是個很安全?的藏身所?,怎麼會像諸檳他?們說的那樣一塵不?染?

思?緒還未落下,聞酌便猛一抬頭,突然拉了席問歸一把,直接撐過圍欄翻了下去?:“我們被包圍了!”

不?止對麵的大廈裡多了很多怪物?,周圍的一些?建築裡還隱匿了人類!

一道紅點定格在戲子身上,卻因埃裡克拉了他?一把逃過一劫——“砰”得一聲!子彈穿過了戲子剛剛所?在的位置,留下一縷硝煙。

“操,快跑!”

“不?是在直播嗎,當著那麼多人麵也敢殺人滅口?”

埃裡克徹底絕望:“直播肯定已經切斷了!我剛剛那番話有沒有播完都不?知道,現在他?們是想趕儘殺絕!”

聞酌借著周圍建築躲避狙擊手的射擊,他?彎腰穿過長廊,在拐角處又是重身一躍,跳到?了一個垃圾堆上。

跳下來的高度不?低,幸而有垃圾堆的緩衝,幾人都沒受傷,隻有戲子顫顫巍巍的,但看根本沒人打算等他?的樣子,隻能眼睛一閉也跳了下去?。

“前麵有個下水道口!”

身後響起?了一排密集的槍聲,逼得落後的諸檳幾人抱頭鼠竄,聞酌快速衝到?下水道口前,但下水口的井蓋無比厚重,常人之力很難打開。

不?過席問歸票多,隻見空氣中飄過一縷灰燼,下一秒聞酌便徒手掀開了井蓋,並被這猝不?及防的大力衝得往後後退。

席問歸一個箭步將?人接住,小小地得意道:“【大力出奇跡】,持續三分鐘。”

“……”聞酌一巴掌呼在席問歸胳膊上,頭也不?回地順著梯子爬下去?。

席問歸緊跟其後,他?們一前一後地落地,麵前碩大的管道就如諸檳他?們所?說一塵不?染,沒有汙水,沒有垃圾,沒有蚊蟲老鼠。

乾淨得與地表格格不?入。

席問歸並沒有在意這個,他?捋起?袖子,將?通紅的巴掌印展示給聞酌看:“疼。”

聞酌睨來一眼:“所?以?”

“你吹吹。”

“頭給你吹掉。”

第164章 烏托邦

六小時前。

“你們怕是忘了吧。”梅魯語氣憤怒, “我們?剛開始被拋棄的時候,每天都有無數幸存者爬上和?平大廈樓頂,對著夢之塔的方向呼喊、禱告, 企圖得到恩典與救援。”

“可明明他們?監控的機器鳥就在空中盤旋, 卻對我們?每日數以千計的死亡與流血量熟視無睹。”

“他們毫不在乎。”

“就這樣, 你們還要維護他們的權利嗎?”

“時至今日, 難道?不應該給廣大幸存者一個?交代嗎?”

梅魯依然沒能勸動如今安全區的負責人。

有時候, 她會覺得對方就像個?無腦的機器,隻會遵從那些無意義的程序指令,仿佛稍有忤逆就是?大逆不道?。

“沒關係,會有人支持這項行動的。”梅魯轉身, 回眸道?, “總歸都走到陌路了, 就算你不允, 也一定會有人跟隨我。”

負責人沉默地看?著她離去?的方向, 什麼?都沒說?-

廣場上的直播確實?被掐了。

不過?是?在埃裡克的“演講”差不多說?完的時候才掐掉的, 隨後安全區的廣播就響了起來,大意是?勸誡幸存者不要聽信讒言,安全區一直在為人類的未來做努力。

可埃裡克的那些話就像砸進死水的一顆重石,直接將挑起了這些原本木楞聽話的幸存者的叛逆心。

他們?聚集在區政廳、警防局以及一切能發表意見的地方, 也許都說?不清楚自己想要做什麼?,但就是?想做點什麼?。

哪怕隻是?站在這裡, 站在那些發表意見的人身後做個?支柱。

這些天裡,幸存者的死亡率空前之高,然而他們?並非死於怪物之手, 而是?各種方式的自殺方式。

他們?像是?在開啟什麼?新?實?驗一般,從最簡單的跳樓開始, 到自刀,溺水,甚至搶奪士兵的槍自斃……

以至於人們?都覺得,這是?一種比怪物細胞更可怕的病毒。

本能的求生欲讓幸存者們?遠離自殺者曾居住過?的地方、曾接觸過?的物品,甚至包括他們?生前交往的人。

他們?近乎迷怔地逃避著被“感染”,卻依然止不住內心一日比一日更深的絕望。

“不如去?死吧”這種想法在腦海中蔓延,可與之同時又有另一股執念在與之對抗——人怎麼?能主動去?死呢?

這是?不對的。

是?不應該存在的行為。

可怎麼?辦啊。

繼續活下去?也好痛苦,資源緊缺,沒有希望,看?不到外麵的世界,安全區就像一個?偌大的牢籠,一步步剝奪了世界的顏色。

總要做點什麼?的吧。

總得弄明白曾經那樣美好的一個?世界為什麼?會變成如今的樣子,是?人為造成的病毒還是?天災?

為什麼?中心區會毫不猶豫地放棄他們?,為什麼?這麼?多年他們?對著天空盤旋的攝像頭?禱告卻沒有得到絲毫回應……

此前種種,總要弄個?明白。

拋棄他們?的,總要給個?說?法。

“一起嗎?”梅魯對古吉拉道?,“你也可以留下,等我回來。”

古吉拉正在穿衣服,聞言道?:“當然,萬一你死了怎麼?辦?”

或許古吉拉自己都沒意識到,說?這句話時她心裡想的不是?副本任務而是?要和?梅魯一起去?。

她隻是?有一瞬間的悵然,好像有什麼?快被自己遺忘了。

“好。”梅魯深吸口氣,“我會保護好你的。”

“通訊器已經還給了你的朋友們?,或許你們?更喜歡稱它?們?為手機。”

手機……

古吉拉的眼神渙散了一秒,而後又回神道?:“她們?怎麼?樣?”

“都安全——不過?在c區的那幾個?不好說?。”梅魯道?,“直播被掐斷了,局內下了趕儘殺絕的任務,他們?未必能活著離開。”

“抱歉,我沒能阻止。”

“沒關係,我和?他們?不熟。”古吉拉無所謂道?。

梅魯動作?很快,即可召集了一批士兵,其中還包括一部分資源參與的幸存者。

他們?聚集在安全區大門口,梅魯對這一行的目的與風險坦然相告。

“我們?此行是?為了給這十年一個?交代,但夢之塔未必有我們?想要的答案。中心區凶險萬分,到處都是?怪物,我們?未必能成功抵達。”

“即便?僥幸到達中心安全區,我們?也可能遭到中心安全區的撲殺!”

梅魯站在高台上,看?著下麵的幸存者們?:“留在安全區或許不會得不到美好的未來,但至少還能苟活個?一兩年。”

“從此刻到出發還有六小時,諸位還有反悔的機會。即便?你們?掉頭?離開,留下的人也不會怪罪。”

“誰都想活著。”

然而等待的六小時裡,退縮的隻有十幾個?,卻有更多的、源源不斷的普通幸存者補充進來。

此刻,人類對真相的求知欲高於一切。

他們?就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尋求一個?答案。

天色逐漸亮起,黎明的微光落在大廈的頂端,將城市的陰影一一驅散。

梅魯看?了下時間:“出發!”

他們?無需離開安全區,隻要進入安全區內部下水道?口即可。但這裡被安全區的負責人把守著,此刻正與他們?刀劍相對。

梅魯絲毫不怯:“現在你有兩個?選擇,要麼?繼續維護七年不曾回應的中心區上層權威射殺我們?——要麼?放行。”

她的聲音鏗鏘有力,炸響在清晨的寂靜中。

她領頭?一步步前進,步伐異常堅定。

負責人僵持片刻,而後便?往一旁撤了一步,似乎是?放行的意思,手卻不和?諧地擋了下,被梅魯一巴掌拍開。

第一小隊順著梯子爬進下水管道?,緊接著便?是?被嚴加看?管的博士以及費伊洛一行人。

“你不能帶走博士!”負責人僵硬地阻止道?,“他是?最後的希望了。”

“他在騙你們?,懂嗎?”梅魯厲聲質問,“研究七八年,他研究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了嗎?”

作?為當事人的艾伯克沉默不語,甚至不敢直視周圍人的眼睛。

那讓他感到恐懼。

這些年裡,他都隻混跡在實?驗室和?風月場所裡,放縱自我地苟活著。他也隻敢接觸這些人,因為這類人大多木楞、呆板,脾性單一,不會碰撞出太多真情實?感。

見博士不回應,負責人臉上露出了非常複雜矛盾的表情,上一秒堅定下一秒便?會迷怔,似在回憶這十年的艱苦,又似不想動搖維護上層權威的信念。

但最後的最後,都沒能阻止梅魯帶人下去?。

黎明的紅光徹底照亮了安全區,參與這場行動的人陸續進入下水道?,他們?的身後是?僅存的安全區淨土,一個?個?黑色的身影從樓頂墜.落。

“啪——”

“你確定記得所有路線?”

艾伯克深吸一口氣:“曆曆在目。”

下水管道?非常龐大,直徑約莫三米,說?話都會產生回聲,異常空蕩。大家並沒有對這裡的乾淨整潔產生質疑,就像之前麵對“為什麼?沒有灰塵”的提問一樣,似乎覺得這樣的乾淨整潔是?理所當然的一樣。

費伊洛抬手抹了下曲麵的牆壁,一點灰塵都沒有-

“這邊!”

“他們?會不會追進來?”

“已經追進來了。”聞酌沒有回頭?。

下水管道?結構龐大,路線錯綜複雜,他們?躲了五分鐘已經不知道?跑哪了,純純跟著聞酌。

“你確定這是?往夢之塔的方向?”

他們?是?這麼?打算的,都已經進下水道?了,安全區也不可能讓他們?回去?,那不如直奔夢之塔。

看?了直播的費伊洛等人也是?聰明人,自然明白他們?的打算。

“不確定。”不過?聞酌說?,“我又不是?指南針。”

“……”

聞酌隻能確定這個?方向讓他有進食欲望的存在很多,而中心區很危險,兩者有重合的特點。

到這一步了,他們?隻能賭一把。

倒不是?不能殺掉身後的那批人,但安全區無法接納他們?,出去?也是?麵對無儘的怪物。

“下水道?看?起來還挺安全。”藍毛喘著氣說?,“本來還擔心去?了中心區就回不來了——”

“不會的,他們?也不會一直追殺我們?。”埃裡克說?,“下水道?也是?清潔係統的一部分,每天淩晨五點會進行大消殺,那時候人是?不能下來的,很危險。”

聞酌:“怎麼?個?消殺法?”

埃裡克一愣:“就消殺啊……是?什麼?氣體和?紅外線之類的技術進行全麵清潔。”

席問歸:“你見過??”

“沒有……”埃裡克說?,“那時候下來會出人命的,誰敢下來?”

“這麼?全麵的消殺係統應該很耗能源吧?末世十年了,為什麼?還能運行?”

埃裡克沉默了。

這個?問題之前說?灰塵的時候聞酌就問過?,他也回答不上來。

這個?世界的很多原理都不符合聞酌他們?曾接受到的理論?,很無厘頭?。

“反正我們?得在那之前回到地表,不然會出事的。”

前麵的聞酌突然停下,側耳聆聽著什麼?。

“怎麼?了?”

“周圍除了中心環河還有其它?水域嗎?”

“沒有了。”埃裡克說?。

“那方向就是?對的。”聞酌抬腿繼續前行,“我們?的頭?頂是?水域。”

“這怎麼?聽出來的……”

下水道?雖然通中心區,但也在水流深處,沒什麼?流動感。

諸檳揉揉耳朵:“有點耳鳴,應該沒錯。”

諸檳的臉色看?起來很差,燒熱一直沒退,眼神時而有些迷蒙。

他們?已經甩開追殺的士兵一段距離了,腳步便?緩了下來,席問歸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問:“他這個?燒熱有點不正常。”

“嗯。”

“是?吃了太多這裡的東西,開始‘同化’了?”

“你不知道??”

“我又不是?先知。”席問歸頗為委屈。

聞酌瞥他一眼:“你之前……”

席問歸說?:“因為那幾個?副本我都經曆過?了,所以才知道?細節。”

說?完他就感覺不對勁,小魚崽正以一種奇異的眼神看?著他。

他小心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你上次沒坦白完啊。”聞酌眯了下眼睛,“還是?說?,上次坦白的部分有撒謊的成分?”

席問歸卡殼了:“呃……”

聞酌問:“什麼?情況下,列車會安排同一個?乘客進入同樣的副本兩次?”

“……”

第165章 烏托邦

“席問歸。”

聞酌語氣平緩, 聽不出什麼情緒,但席問歸一聽就知道是生氣了,一秒道歉:“我錯了。”

“錯什麼了?”

“錯在不該騙你。”

“還真騙我了啊。”聞酌語調悠長, “我還以為?隻是隱瞞了一部分。”

“……”

某種程度上?, 聞酌的掌控欲很強, 特彆是針對席問歸相關的事情。

有時候, 例如他?自己身上?奇怪的那些?地方, 他?可以和席問歸心知肚明都不去主動戳穿那層膜,而後等待真相到手、慢慢靠近的過程,但不能?接受他?已經問出口的問題仍被欺騙、席問歸給予的答案仍有篡改。

特彆對於那十年。

後邊的人不知道他?倆在說什麼,還以為?在討論接下?來的路線。

“怎麼了?”

聞酌沒說話, 抬腿向前。

席問歸有些?不知所措地跟上?, 想去拉小魚崽的手, 但還沒碰到就?被甩開。聞酌並沒有用很大的力氣, 隻是個不刻意去看都不會發現的小動作?。

諸檳:“怎麼感?覺氣氛一下?子變了……”

藍毛說:“你在主城有伴嗎?”

諸檳愣了好一會兒, 這麼簡單的問題竟然有點回答不上?來, 眼裡?閃過一絲茫然。

“沒有,我一直一個人。”

“難怪你一個人。”藍毛努努嘴,“都沒看出來這小兩口吵架呢。”

諸檳確實沒看出來,主要?席問歸和聞酌都不是會把情緒寫在臉上?的人。

默不作?聲地走了一段路, 聞酌再次停下?腳步,他?抬腿跨出水溝, 走上?旁邊的人行道,微微貼牆傾聽了會兒什麼——

“有人。”

眾人神經一緊,不確定是追兵還是彆的什麼存在, 他?們屏住呼吸跟在聞酌身後,卻隻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伴隨著湍急的呼吸。

呼吸隻有一個,落地的“腳步聲”卻遠遠不止。

聞酌掏槍,對準前方。

陣風刮過,一道人影猛得撞進他?們的視野,對方一瘸一拐地受傷不輕,甚至都沒注意轉角有這麼多人就?直衝衝地擦過。

追著他?的是一群怪物,粗略看去有七八隻。

除非他?們和這人一起跑,否則隻能?幫忙解決這批怪物。不過問題不大,聞酌連著扣動了幾下?扳機便解決了一半,另一半被席問歸的箭給射死了。

兩人非常默契,都能?第一眼就?辨認出怪物們的致命位置。

為?避免掉san,藍毛幾人都沒朝怪物細看,反而是身後逃跑的人折返回來,陰森森地說:“是你們啊。”

“……張京。”諸檳剛剛就?認出來了,“你怎麼這麼狼狽?”

“你也沒差。”

對於這個推他?們出去當擋箭牌的人,諸檳與藍毛兩人都沒好臉色:“滾吧。”

然而張京卻追問:“通往安全?區的下?水道口在哪?”

藍毛冷笑:“我們又不是從那下?來的怎麼知道?”

聞酌卻問:“你要?回安全?區?”

“你們森*晚*整*理喜歡在外麵找死我可不喜歡。”張京臉色發白?,狀態看著很差,“隻有那裡?才安全?。”

聞酌違和地發出邀約:“我們要?去夢之?塔看看,你來嗎?”

其?餘幾人一愣,雖然不滿但都沒說什麼。

“去夢之?塔乾什麼?找死啊?不知道路就?給老子滾開!”張京被費伊洛削掉的半邊唇都沒了血色,看起來受傷不輕,眼神都有些?渙散。

“——你不想回車站了嗎?”聞酌冷不丁地問。

“車站……車站……”

埃裡?克臉色微變,第一時間躲到聞酌身後低聲道:“他?身上?有很多怪物造成的傷口。”

他?能?看出來,其?他?人自然也能?,但介於“玩家不容易被感?染”的設定,大家都沒太當回事。

然後下?一秒不可思議的事情就?發生了——

先是張京肩膀的衣服向下?塌陷了一塊,像是半邊肩膀突然不見了似的,空蕩蕩地隨風飄起。

很快眾人便發現並非不見了,隻是他?的手臂錯位到了胸.前,崩破了衣扣直指他?們的方向!

儘管幾人意誌力都還可以,卻仍然被這鬼畜的一幕驚得直掉san。

緊接著一根白?骨從張京的咽喉裡?刺出,牙齒流進了皮膚上?,朝著脖頸、鎖骨的方向遊動,在衣服的遮擋下?不知終點為?何處。

再接下?來他?站立的平靠就?不是腿了,而是半截膝蓋與臂彎……

他?的腰也倒掛著折彎到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眼珠子從眼眶中?掉出,落在發間,隨著轉動的身體換了個方向,直勾勾地看著他?們。

諸檳與藍毛都呆滯了,戲子倒是長記性了,從最開始發現了不對勁就?縮到牆角顫顫巍巍、閉上?眼睛一動不動。

隻要?不看,就?不會太恐懼。

可大腦卻控製不住地腦補,理智飛速流失。

直麵那些?副本裡?本就?有的怪物,和親眼看著一起來的同伴異變成怪物完全?是兩個感?覺。

短短三分鐘,張京就?已經變成了他?們完全?不認識的樣子。

下?一秒,“砰”得一聲巨響!一顆子彈透進張京原本的小腹位置,鮮血噴射而出,濺得到處都是,靠最近的諸檳與藍毛也沒能?幸免,席問歸的衣袖上?都沾了幾滴。

張京,或者說怪物張京就?像人被擊中?致命處一樣,痙攣了幾下?便癱在地上?不動了,鮮血從他?身下?溢得到處都是。

這聲槍響將幾人從夢魘裡?強行拉出,他?們已經渾身都是冷汗,諸檳直接彎下?腰,撐著旁邊的檢修道路乾嘔不止。

藍毛打了一個冷顫,背過身試圖將剛剛那一幕驅之?腦外。

“不是說我們不容易被感?染——”

藍毛倏地閉嘴,終於意識到這句話裡?的關鍵,“不容易”被感?染,而不是不會被感?染。

埃裡?克低聲說:“之?前觀察過你們幾個同伴也是這樣的,接觸到怪物體|液後並不會即刻感?染,而是要?過上?很長時間才有可能?異變……就?像他?這樣。”

“他?被同化了。”聞酌並沒有避諱埃裡?克,反正主城保護機製在這裡?,他?聽不明白?。

聞酌垂眸思忖了會兒:“保持理智期間,我們就?算接觸到怪物的體|液也不會變異,但被同化後,就?和這個世界的人一樣,接觸後很快變成怪物的一份子。”

“我沒看出他?哪裡?被同化了……”

之?前他?們一直都想知道被同化後的結果會是怎樣,但都不敢以身試險,以至於諸檳與藍毛餓得腦子發昏也沒有進食。

是直接瘋掉嗎?還是變成怪物?

都不是。

“同化後,會變成這個世界的一份子,就?像那些?普通幸存者,隻想著怎麼活下?去、被安全?區收留,會逐漸淡忘任務與主城,不想著怎麼離開……”

如果沒猜錯,剛剛張京還活著的時候san值應該就?已經清零了,甚至手機裡?的名字可能?都成了灰色。

這也意味著他?徹底成為?了這個世界的一份子。

可惜手機不在身邊,無法求證。

“可是他?剛剛還認得我們……”

“也許他?不僅認得我們,還記得主城、記得車站,知道自己從列車上?來。”聞酌語氣冷淡,“但這些?都變得不再重要?,成了他?記憶裡?的幾張黑白?畫麵,就?像被降權重的指令——”

聞酌的聲音戛然而止,眉頭微微蹙起,他?好像知道這個世界怎麼回事了。

聞酌又看了眼埃裡?克,儘管覺得不可思議,但結合之?前感?到的那麼多違和之?處,又忽而覺得這就?是唯一的答案。

他?想起埃裡?克之?前聊起的已經死去了十年的前女友,總是對他?忽冷忽熱,時而熱情、時而又像個陌生人。

這個世界擁有著不合常理的城市清潔係統、玩家不吃飯也不會餓死、安全?區已經十年沒有嬰兒降生、對幸存者們不聞不問卻一直監視的“上?層”……還有這極度脫離認知的怪物病毒。

總總結合到一起,答案呼之?欲出。

聞酌鬆開眉頭,說完剛剛沒說完的話:“就?像被降權重的指令,原本第一優先級的‘副本任務’變成了最墊底、甚至是背景板一樣的存在,而在這個世界活下?去、融入安全?區成了最重要?的指令。”

聞酌難得一次性說這麼多話,藍毛似懂非懂,諸檳卻是臉色難看,感?覺自己好像對照進去了。

“我們得趕緊離開這個副本……”

聞酌認同這句話,之?前覺得這個副本沒有時間限製,不用著急,現在看來卻並非如此?。

隻是明麵上?沒有時間限製,但無形中?卻有一股力量在持續性地蠶食他?們的理智,他?們與這個世界接觸的每深入一分,理智就?會多流失一分。

這也是聞酌為?什麼在這個副本感?到越來越不舒服的原因——

因為?他?意識的主體正在被吞食、同化。

“之?前你們沒想過利用下?水道的消殺程序來解決這些?怪物嗎?”

“試過,但怪物太多了。”埃裡?克苦笑道。

之?前的槍聲引來了不少怪物,聞酌他?們隻能?加快腳步,經過一個打開的下?水道口也沒時間爬上?去確認一下?當然的地理位置。

聞酌看了眼湛藍的天空……烏托邦啊。

等等,他?們剛剛不是步入了中?心河區域嗎,頭頂怎麼可能?出現下?水道口還能?看得到天空?

埃裡?克也意識到了這點,囁嚅了幾下?才發出聲:“我忘了,中?心大橋附近有個巨大的海洋館……”

“……”

“前麵不是問過你附近有沒有其?它水源嗎!”

“對不起對不起,畢竟海洋館都倒閉這麼多年了,真沒想起來……”

所以他?們走錯路了。

誤把頭頂的海洋館當成了中?心河,他?們現在隻能?想辦法再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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