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李家村(2 / 2)

說不清道不明的瘋狂惡念瞬間如野草般生長,不過幾秒的時間就長成了一顆參天大樹。

樹蔓滋養著一具屍體,鮮紅的血液比酒醉人,光滑的皮肉是最鮮美的養分,血肉包裹下的骨骼衝他伸出雙手——隻有用刀劃開皮肉,斬斷筋膜,才能剝出虛假肉/體下最真實的骨。

牆頭的黑貓幾下見身後的人突然停下,等了會兒見人沒反應就跳走了,或許是覺得無趣。

它不知道,這個剛剛追他的人此刻心裡泛起了多高的黑色海浪。

那根修長的中指輕車熟路地勾起同側手腕的橡皮筋,狠狠一彈,疼痛使他的手指都不自覺地蜷縮了。

——不是幻覺。

過去三千多個日夜裡,聞酌無數次在夜深人靜時醒來,或見窗簾後有個模糊的影子,或覺得身側還留有另一個人冰涼的體溫。

但他清晰地知道那是假的,是他從破碎的記憶裡摳出的一點幻影。

體驗過虛假的滋味,所以他才會更確信十年前家裡真的存在過另外一個人,回憶裡的那種感覺太過真實。

聞酌駐足在原地沒有追,白皙皮膚下是不斷升溫的血。

他手橫在腹部緊繃地等待著,等沸騰的血慢慢冷卻。

心裡的喜悅不多,更多的是獵人蹲守了多年終於等到獵物的極致快/感,身體的每條神經都在亢奮,讓他止不住地想——

“聞酌!?”

遠處,費允笙和張詠飛奔而來:“你聽見剛剛村民說有人死了嗎?”

“沒注意。”轉角的身影徹底消失了,聞酌收回視線,“誰死了?”

“好像是一個叫李昆的人,我們剛聽到聲兒就趕過來了。”費允笙不動聲色地皺了下眉,跟旁邊的張詠不約而同地想到同一件事,“趙小薇呢?”

不會是死了吧?

張詠眼神躲閃,發現了聞酌濕了一大半的褲子,他想得更為惡劣——或許是這個變態法醫見色起意,做完該做的事就殺人滅口了。

反正到了這種地方,也沒有法律可約束他們。

“她有事。”聞酌沒提趙小薇衣服濕透的事。

費允笙倒沒多想,也許是有三急,之前張詠也找茅坑找了半小時,最後還是忍不住了在小樹林裡找地方解決的。

“奇怪,剛剛還有人在哭,這會兒怎麼這麼安靜?”

他們在附近轉了一圈,才找到有人去世的那戶村民。

不過一會兒時間,牆上就已經掛傷了白燈籠,門上係著白布條,村民大多聚集在這裡。

他們以一種奇怪的規律均勻站著,看向裡麵躺在大堂裡已死去的李昆。

像是感覺到他們這些外鄉人靠近,所有村民突然齊刷刷地回頭,直勾勾地盯著他們。

“有點不對勁……”張詠不由後退一步,被什麼東西硌了下後腦,回頭一看才發現是昨晚嚇慘他的狗骷髏頭。

白天和費允笙轉了一圈,彆的線索沒有,倒是發現狗骷髏頭比昨晚少了一些。

聞酌抬眸看了眼天色,才發現已經到傍晚了,原本霧蒙蒙的天空逐漸被昏暗籠罩。

時間過得好快,他看了眼時間,現在是傍晚5:43分。

眨眼間,分針又跳了一下,現在是5:44。

“我們還是先離開吧。”

費允笙凝重地後退一步,上百個村民的目光齊齊跟著他的後退移動,始終麵無表情,像被操控的稻草人,又像麻木空洞的死屍。

“走!”聞酌毫不猶豫地轉身,“你們找杜苓彙合,我去找趙小薇,村口見!”

這裡的時間不太對勁,具體說不上來,但就是覺得太快了,有種隻用了三分之二的時間就過完了一天的感覺。

此刻村民應該都在李昆家門口,其他房子裡空無一人,裡麵好像一點光亮沒有,黑洞洞的門窗詭異地矗立,好像有無數雙眼睛站在那黑暗裡盯著他們。

聞酌輾轉回到廢棄小樓,屋簷下白天還靜止的搖椅此刻又咿咿呀呀地搖擺起來,他大步跨進屋裡——趙小薇果然不見了。

地上還有殘餘的零星火光,枯枝樹葉都沒燒完,顯然剛離開不久。

趙小薇不是衝動的性格,應該是遭遇了不太好的事。

火堆旁邊明顯空了一大片灰塵,隱約能看出人栽倒的痕跡,像是被人敲暈帶走了。

之所以確信‘人’帶走的,是因為屋裡多了一組腳印。

目測性彆男,43碼,波浪紋路的鞋底,左腳比右腳使力輕,穿得是應該那種扁平的乾活常穿的解/放布鞋。

聞酌瞬間就想到一個人,剛剛在李昆家門口確實沒看到對方。

他不再逗留,門外屋簷下的竹椅還在輕輕晃動,真就跟有鬼躺在上麵似的。

聞酌忽然調轉腳步,握住竹椅扶手給它翻了個麵,倒扣在地上。

“繼續搖。”他頭也不回地離開,沒聽見一分鐘後廢棄樓房裡傳來的星點笑意。

好久不見,小魚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