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終)(1 / 2)

沈暮深說完, 就徹底昏死過去。

顧朝朝顧不上多想,趕緊給他灌下大量靈藥,又往他的識海渡了一些靈力, 勉強控製住了他強行散功留下的創傷。

做完這一切,顧朝朝四肢無力地坐下,看著還在昏睡的沈暮深歎了聲氣。

所有修為都散了,內丹也沒了, 如今的沈暮深,已經和普通人沒有區彆,而任務沒有因此宣布失敗, 想來是因為他的天靈根還在。

可天靈根在又有什麼用,他今日一切所做所為,皆已表明他不再修無情道的決心,更何況距離原文中男主得道飛升還剩一年, 即便他回心轉意, 恐怕也很難在一年之內,達到過去九年的修為。

……總而言之, 就是沒救了,等死吧。

顧朝朝麵無表情,朝著合歡宗上空擊了一掌,靈力呼嘯而去, 卻在碰到某道禁製後顫了顫,隨即消失不見融於空氣,不留半點痕跡。

微風拂過山崗,萬千林木發出簌簌的響聲, 顧朝朝坐在沈暮深旁邊,許久都沒有回神。

沈暮深是三天後醒的, 睜開眼睛時正黃昏,屋裡一個人都沒有,他眼眸微動,靜了許久後思緒總算慢慢回攏。

師尊這會兒,大概是很生氣吧。沈暮深唇角浮起一點不明顯的弧度,正要起床去找她時,就聽到門口一陣動靜,他當即躺好了。

一刻鐘後,顧朝朝走了進來,一看到床上的他睜著眼睛,頓時冷下臉來。

“師尊。”他乖乖地叫一聲。

顧朝朝麵無表情,直接當他是空氣。

“還在生氣嗎?”沈暮深試探。修為散儘之後,壓製的七情六欲也回來了,隻是他太久沒有體會過喜怒哀樂,一時間應對得不太熟練。

比如現在,他該哄哄她的,可卻隻是默默往被子裡縮了縮。

顧朝朝看到他這副樣子,板著臉冷冰冰反問:“現在知道怕了,早做什麼去了?”

她確實很生氣,而且是越來越氣。這三天裡,她翻遍全文,試圖找出恢複修為的辦法,也用過許多手段,想將禁製撕開一道縫隙,然而不論她如何努力,都隻是白費力氣。

更可氣的是,她在一次無聊時,突然想吃小鎮城南的炒栗子,然後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去沈暮深帶來的乾坤袋裡找了一遍,竟然被她給找到了,這種被拿捏得死死的感覺,叫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沈暮深自然也感受到了她的情緒,頓了頓後腆著臉:“現在已成定局,師尊你彆生氣了。”

“對,已成定局,”顧朝朝冷淡地掃了他一眼,“但不代表我會妥協。”

沈暮深訕訕:“來日方長……”

“沒有來日方長,”顧朝朝直接站了起來,“沈暮深,我對你很失望。”

沈暮深臉色淺淡的笑意瞬間消失,一雙黑眸隻剩怔愣。他的傷還沒徹底恢複,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平白顯得脆弱單薄。

顧朝朝隻看一眼,便控製不住地心軟,可一想到這人為了兒女私情,竟然將自己從一個即將飛升的大乘修士,活活作成了隻有幾十年壽命的普通人,便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她靜站許久,終於還是轉身離開。

沈暮深儘管知道有他先前設下的禁製,她是不可能離開的,可在看到她離去的瞬間還是氣血翻湧,扶著床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顧朝朝一走到門外,便聽到了他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頓時想也不想地折回,結果一進屋,就看到他吐了一灘血。

“暮深!”

顧朝朝心下一驚,頓時心疼壓過一切情緒。她衝上前去扶住他,為他渡了一些靈力過去。

清涼的靈力蔓延五臟六腑,體內被燒灼的痛楚減輕了不少。沈暮深咳聲逐漸平複,枕著顧朝朝的肩膀有氣無力地呼吸。

半晌,他緩緩開口:“禁製並非不可解。”

顧朝朝眼眸微動。

“殺了我,禁製便會自動解除。”沈暮深補充後半句。

顧朝朝:“……你非要氣我是吧?”

沈暮深陷入了長久的安靜。

顧朝朝知道他此刻沒有修為護體,儘管她渡了些靈力給他,也隻能略微緩解內丹碎裂帶來的灼傷,無法徹底隔絕他如烈火焚燒般的痛楚,所以便任由他靠著自己休息。

如果沒有一滴眼淚掉在自己的指尖,她真以為他隻是在休息了。

顧朝朝看著不知何時落在自己手上的晶瑩,心臟突然酸澀一片:“……都多大了,還哭。”

話音未落,枕在肩上的人突然動了一下,將臉埋進了她的脖頸,帶著濕意的臉頰在她脖子上蹭了蹭,將她也一同變得潮濕起來。

“我不是氣你,”他抱緊了她,聲音沙啞哽咽,“我隻是沒有辦法。”

若能放棄,他早在很多年前便放棄了,何必要等到今日,再反反複複承受求不得之痛。

顧朝朝沒有說話,也沒有抱回去。沈暮深眼底閃過一絲失落,卻還是更用力地抱住她。

顧朝朝靜靜看著窗外遠山,第一次發現原來合歡宗的景色這樣好,藍天白雲,碧海無垠,可惜她當初心浮氣躁,整日裡不是惦記著出去遊玩,就是在思考如何說服沈暮深修無情道,一時間沒有注意過眼前的風景。

現在看看,她這些年走遍的山河,竟然沒一處比這裡好。

“我教你合歡術吧。”她輕聲說。

沈暮深一愣,半晌怔怔抬頭看向她。他睫毛上還掛著淚,瞳孔像寶石一樣黑,這麼多年裡見過那麼多世麵,看向她時卻還是一副熱烈的少年模樣。

顧朝朝心裡默念不要被蠱惑了,唇角還是揚了起來:“你體內那些灼傷,若無修為支撐,早晚會燒爛你的五臟六腑,所以……”

話沒說完,沈暮深便堵住了她的唇。

顧朝朝一愣,貝齒被撬開時才反應過來:“要先學心法……”

沈暮深假裝沒聽到,直接將她按到了床上:“都一樣。”

顧朝朝:“……”都一樣個屁。

她無語地想把人推開,可惜某個上一秒還在難過悲傷的家夥,這一刻已經搶占先機,在她動手之前便捏了一下她腰上某處,直接讓她喪失了所有力氣。

意識被攻陷的那一刻,顧朝朝恍惚之間思索,他的傷當真有表現出的那麼重嗎?為何都吐血了,還能折騰這麼久?可惜沒等她想明白,便被他帶入了新一輪的歡愉。

兩個人鬨了許久,顧朝朝總算想起了自己做師尊的職責,於是在第三次行房時,強拎著沈暮深的耳朵,逼他記下了合歡術的心法。

沈暮深相當好學,不僅將心法記下,還拉著她多修煉了幾次。

他如今是隻有靈根沒有修為,和顧朝朝這樣的元嬰雙修,每修一次便是一次巨大的采補,沒等折騰到天亮,便已經直接築基。

顧朝朝還是第一次見人能一夜築基,一時間歎為觀止:“你體內的傷好些了沒?”

“略微好轉,但沒好太多。”沈暮深含蓄回答。

顧朝朝蹙眉:“你已有修為護體,為何還是好得這麼慢?”

“可能是那些傷是大乘內丹所傷,一時半會兒好不了。”沈暮深眼睛都不眨一下。

顧朝朝沒有多想,慵懶地翻個身,剛離開他的懷抱,卻又被他抱了回去:“師尊,再修幾次吧,或許會好一些。”

“……你不累?”顧朝朝無語。

沈暮深挑了一下眉,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累不累。

連續廝混了五六日後,顧朝朝隱隱覺得有些不對——

即便是大乘內丹所傷,修煉這麼多次也該好全了吧?

她沉默一瞬,扭頭看向旁邊還在熟睡的沈暮深,麵無表情地伸手覆上了他的身體。

心跳有力,筋脈強勁,五臟六腑一片光滑,半點不見當初的燒灼之痕。顧朝朝直接氣笑了。

沈暮深這一覺睡了很久,再次醒來時,顧朝朝已經不在床上。他眼眸微動,穿好衣裳後便往外走,一出門就看到顧朝朝正麵無表情地坐在院中。

“師尊。”他隱隱覺得不妙。

顧朝朝回神,抬眸看向他:“身子好些了嗎?”

沈暮深咳了一聲:“略微好了些,還是會痛。”

顧朝朝冷笑一聲:“恢複這麼慢,看來你果然不適合合歡術,還是儘早修些彆的吧。”

沈暮深謹慎回答:“才幾日時間,我已經築基後期,應該也挺合適的。”

“是嗎?”顧朝朝語氣沒什麼起伏。

沈暮深本就感覺不妙,對上她的視線後逐漸意識到什麼,不由得訕笑一聲。顧朝朝也對他露出一個假笑,然後當著他的麵進了偏房,直接將門關上了。

“師尊我錯了!”沈暮深當即認錯,“我再也不敢了!”

顧朝朝的聲音從屋裡傳來:“近來入秋,院裡落了不少樹葉……”

“我這便打掃乾淨,絕不動用靈力。”沈暮深忙道。多年前他還是廢靈根時,每次犯錯都是被罰掃院子。

“你數一下,究竟落了多少葉子。”顧朝朝不慌不忙地補上後半句。

沈暮深:“……”看來師尊是真生氣了。

他無言片刻,認命地將葉子攏到一處,蹲在地上開始數葉子。

顧朝朝湊到窗邊偷看片刻,越看眼底笑意越深。她剛醒來沒有多久,對沈暮深在修仙界的地位不太了解,可那幾日四處遊蕩時,也從不少人耳中聽說過他的名號。

可就這樣大名鼎鼎的家夥,如今卻像一隻被拋棄的大狗,蹲在地上默默數數,還不敢有半點怨念。

活該,好好的高階修者不做,偏偏要從零開始,還動不動就耍滑頭欺騙她。顧朝朝冷哼一聲,扭頭去床上躺著了。

沈暮深一直數到晚上,才訥訥挪到門邊:“師尊,數完了,完整的有一千五百一十二片,破碎的有八百三十片。”

“清理乾淨。”顧朝朝懶洋洋地吩咐。

“是。”

沈暮深老老實實去乾活,弄完之後便在院中石桌前坐下了。顧朝朝左等右等,都沒等到他回來,不由得起身去找,結果一推開門,就看到他正盯著黑乎乎的天空看。

“賞月呢?”顧朝朝揚眉。

沈暮深無言片刻:“師尊,今日陰天。”

“原來你還知道,”顧朝朝輕嗤一聲,“那為何還不回房,彆告訴我你如今還未金丹,便已不需要休息了。”

沈暮深聞言一愣:“師尊還準我回去?”當初師尊肯帶他修煉合歡術,是因為他體內有傷需要自身修為去愈合,他以為全部愈合後,她便不會再許他進屋了。

顧朝朝聽到他的反問也是怔了怔,半晌才明白他為何一直裝病,一時間好笑又好氣。

她也不回答,隻是抱臂倚著門框,懶洋洋地盯著他看。

沈暮深儘可能克製,可唇角還是高高揚起,歡呼一聲便朝她衝了過去,一把將人抱住開始轉圈。顧朝朝驚呼一聲,攬住他的脖子後笑罵:“瘋了不成?!放我下去。”

沈暮深唇角笑意更深,又轉了兩圈之後才放開她:“謝謝師尊。”

陰天,四周都是黑沉沉的,他的眼睛是唯一的星光。顧朝朝盯著他看了許久,心情突然前所未有的好:“回屋休息吧,明日我教你新的功法。”

“新功法能雙修嗎?”沈暮深眼睛晶亮

顧朝朝笑了一聲,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沈暮深本來隻是玩笑一句,突然被摸了腦袋,頓時愣在了原地。

這九年對於她隻是大夢一場,對他來說卻是無儘煎熬,他已經快要忘了,剛開始失去她的那幾年,他有多少次夢見她揉自己的頭,醒來卻空蕩蕩一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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