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他們一個又一個,非要死去不可呢?”
“因為你的弱小。”貝爾摩德答道,“你還遠遠沒有達到,足以拯救他人的程度。”
宮野海裡咬了咬嘴唇,死死靠在貝爾摩德的肩膀上,無聲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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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勢漸熄。
這場大火帶走了這個基地的所有一切,僅剩的銀彈相關的實驗資料早在之前就已經被BOSS秘密調走,在這之後,這裡的所有一切都將全部封存。
宮野海裡在二樓找到了宮野夫婦的遺體,負責點燃化學藥劑引發爆炸的宮野厚司傷勢最為嚴重,在這場大火中幾乎已經麵目全非,宮野海裡隻來得及看了一眼,父母的遺體就被組織的人匆匆帶走處理。
貝爾摩德握住了他的肩膀,說:“BOSS要見你……現在。”
仍舊是那座漆黑的城堡,盤踞於此的怪物先生依舊看不清麵容,大門合上,宮野海裡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外無法入內的貝爾摩德,麻木地朝著深處走。
那些足以灼傷他的紅色褪去,視線之中逐漸形成了一道又一道扭曲斑駁的黑白線,他們纏繞、交織、永遠找不到源頭,他被困在這些亂線裡,任憑如何掙紮呐喊都無法掙脫。
他在無儘的黑暗中越走越快,天幕無光,他低下頭,自己的影子也逐漸變成了噩夢中所恐懼的怪物的模樣。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室內燈光大亮。
宮野海裡一時間無法適應這樣的亮度,下意識閉上了眼睛,模糊中看見一道漆黑的身影。
“歡迎你,我親愛的孩子。”
坐在輪椅上的BOSS如是說道。
他立在城堡二樓的欄杆前,審視著下方的人,半晌,他輕笑了一聲,不知對著誰命令道:
“給他一把槍。”
那些如同烏鴉般的影子依照BOSS的命令遞給他一把□□,宮野海裡拿在手上,發現是伊勢穀正清最初所教他使用的那個型號。
BOSS繼續道
:“我通過監視器觀看了你的整場表現——說實話,我很不滿意。”
“懦弱、心軟、過於在乎感情,這些東西不應該出現在一個組織成員,特彆是……出現在你的身上。”BOSS雖然批評著,語氣卻顯得平靜從容,“海裡,憎恨吧。”
“憎恨將你親手送進實驗室的宮野夫婦,憎恨讓你的存在變得引人爭議的格蘭威特,憎恨這個世界上所有,對你來說不公平的一切。”
“你看,隻要他們全部都消失的一乾二淨,你就將變得無堅不摧。”
“現在——隻剩下最後一步。”
“向你的過去告彆如何?”
正對著宮野海裡的簾幕被徹底拉開,一個與伊勢穀正清有著相同麵容的男人被綁縛了手腳坐在他的對麵,眼中流露的驚恐的神色。
宮野海裡立刻意識到了BOSS想要做什麼。
……是啊,他還沒有殺過人。
在意識到BOSS的想法之後,宮野海裡緩緩抬起手臂,舉起那把□□對準了對麵的男人,對方低垂著頭,沒有絲毫掙紮,那雙眼睛看向他時流露出的恐懼與怨毒卻不假掩飾。
他知道這個人並不是伊勢穀先生,但是……
組織太懂得如何去摧毀一個人了。
他們知道宮野海裡重視理想與自由超過生命,那就將他困於滿是監視器不足十平方的實驗室裡。
他們知道宮野海裡曾經發誓要保護家人,那就讓他親眼目睹雙親亡於大火,妹妹們四散分離。
他們知道宮野海裡天生開朗正直正義,那就強迫他當眾殺死殺死無辜之人,親手將自己拉入罪孽深淵。
他被伊勢穀先生和鳴海先生保護的太好了,每次做任務時,即使他自己有心,也會被那兩個人以“太早了”之類的理由擋回去。
可走到現在,已經沒有人能夠再擋在他的前麵,為他遮風擋雨了。
宮野海裡曾經以為自己可以背負所有負重前進,子彈和硝煙澆不滅少年人的滾燙熱血,命運諸多不公,他偏要做那懸崖邊絕處逢生的花,死也要死的漂亮。
可這殘酷的命運向來不曾眷顧過自己。
於是這個滿身傷痕的少年選擇閉上眼睛,叩下扳機,任憑子彈穿過對麵人的眉心,隻留下一個足以令他墜入黑暗的血孔。
宮野海裡悲哀地想。
沒錯。
他得認命。
可當男人因為慣性向後仰倒下去的那一刻,他還是無法抑製地睜大了眼睛。
“——恭喜你迎來了新生,我的孩子。你將成為我最忠誠的部下,格蘭威特,我將這個背叛者曾經擁有過的代號贈於你,希望你不會再重蹈前任的覆轍。”
BOSS愉悅的笑聲在耳邊回蕩,宮野海裡動了動唇,沒有說話,目光死死盯著那具倒下的屍體,耳邊嗡嗡一片。
……他死了。
那個逐漸長成怪物的影子在這一刻終於完全成型,它變成了名為宮野海裡的第二靈魂,作為見證者和成功者,在他的內心深處發出肆無忌憚的大笑。
恍惚間,他看見上方BOSS所在的位置身後的影子突然間扭曲了一瞬,在灰白色的牆麵上不斷伸長拉大。BOSS轉過身,……不知在和誰說著話。
宮野海裡閉上眼睛,放任這個怪物占據了控製身體的權力,墜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