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田陣平好像從中捕捉到了某些細節,他透過墨鏡探究地注視著秋山亞衣,半晌,緩緩問道:“然後呢,你去了?”
秋山亞衣聞言點了點頭,她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回憶起這段對於她這個年紀的孩子而言堪稱可怕的經曆,她臉上的表情依舊顯得十分平淡。
“我按照他們所說的時間到達了交易地點,但是直到過了約定好的時間也並沒有等到任何人。那一片區域似乎因為道路施工的原因而人跡罕至,就在我猶豫要不要離開的時候,突然有人出現在了我的身後。他們大概知道我看不見,所以隻是單純地綁住我的手腳就將我帶到了車上。”
“我大概能聽出車上有三個人,開車的司機,副駕駛,還有坐在我身邊負責看住我的,我能感覺到車子在行駛中有過一段非常陡的路程。”
“而在這中途,車上並沒有任何人說過話。”
“不好意思,秋山小姐,容我稍微打斷一下。”
正在記錄的小早川拓真突然間開口。
“根據你所說的,你被帶走的地方位於涉穀附近的公園,周圍基本上以商業街和商場為主,不太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才對。你能估算出自己在車上待了多長時間嗎?”
“沒有超過半個小時。”
秋山亞衣答道。
“…….因為在那之後不久,我就被他們扔在了一條偏僻的公路上。”
“大概是因為那天是個雨天,路麵很滑,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摔進了旁邊的草叢裡,我渾身都很疼,我想逃跑,卻根本動不了,緊接著,就聽見了車上另外的幾個人也同樣下車的動靜。”
“他們大概以為我暈了過去,又從後備箱裡拖出了什麼重物扔到了我身邊,接著拿出工具討論起要將我們一起埋掉,但是最後,負責下命令的那個人似乎接了一個電話,所以中途放棄了行動。”
小早川拓真與黑田兵衛對視了一眼,再次問道:“他們就這樣放棄了行動?這未免也太過草率了一些。”
“你有聽到對方接電話後交流的具體內容嗎?”
“雨聲太大了,隻模糊地聽到了一點。”秋山亞衣垂眸,“接電話的是一位女性,她稱呼對方為……院長?我不是非常肯定,但應該是這個發音。”
“再之後……我就暈了過去,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被路過的好心人發現並送進了醫院。”
“我知道的隻有這麼多了。”
黑田兵衛聽著秋山亞衣的描述,沉吟了片刻,看了眼小早川拓真,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問詢室。
兩個人一直繞到了走廊的拐角位置,小早川拓真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緊閉的門,小聲道:
“秋山亞衣剛剛說的部分內容確實沒有什麼問題,剛才也確實在醫院查到了她的就診記錄和出院記錄,時間也正好對的上。”
“隻是她所說的,有關於交易的那部分……”小早川拓真微微蹙眉,“我們調查到,她的手機上確實還保留著那條恐嚇信息,發件人的號碼是偽造的虛假號碼,並不能追溯到源頭。加上對方約定好的交易地點那片附近確實因為施工臨時而設置了臨時路障,監控也因為切斷電路而並沒有工作,也就是說,暫時還並沒有充分的證據去驗證秋山亞衣所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你認為她真的看不見嗎?”黑田兵衛突然間問道。
小早川拓真愣了愣:“什麼意思?你懷疑她是裝作……?”
話還沒有說完,小早川拓真自己已經率先否認了這個可能。他掌握著許多秋山亞衣的一手資料,分析道:
“這應該不可能,我拿到了她在醫院的檢查報告,並沒有任何問題,並且,她的手機也一直使用著模式。”
“是麼。”黑田兵衛不置可否,“一個十幾歲,被關在教會虐待的盲女,在經曆了恐嚇、綁架、拋屍等一係列的事情之後,居然還能夠冷靜的回憶起當晚發生的所有細節。”
“你覺得她的話可信嗎?”黑田兵衛嗤笑一聲,“她看似在一開始的不情不願不配合到轉為被鬆田說服,之後的每一句話看起來都充滿了誠意,先是向我們展現出了一個極度悲慘的童年背景,以此來加固我們對於她無辜受害者的印象。”
“但實際上,說出的很多內容語序混亂、囉裡囉嗦,說了半天,也隻不過放出‘院長’這一個信息給我們。這小鬼居然想要通過幾句話,一步一步引導和迫使我們分出精力去關注另一件事情,真是非常了不起。”
小早川拓真皺起眉,凝重道:“黑田警官,你的意思是……”
“總而言之,就先假裝按照她的步調來好了。”黑田兵衛揮了揮手,冷酷地下達命令:“無論是關於那個藥物、還是秋山亞衣背後的人,直覺告訴我都十分重要,必須得調查出來才可以。”
十分鐘後,詢問室的大門再次被打開。
小早川拓真獨自走了進來,他瞥了眼已經鬆田陣平原來坐的位置,那裡已經空無一人。
他接著徑直走向女孩。
“很抱歉秋山小姐。”
“雖然爆炸案的犯人已經抓捕歸案,但是另一起綁架殺人案的真凶警方仍然沒有頭緒,所以接下來,還請你暫時待在家裡,不可以隨便出門或者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