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肖珩將半杯紅酒一飲而儘。
當他放下杯子, 眾人隱隱嗅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這個，有點過分獻殷勤了啊，都不讓對方喝, 自己還悶了。
再一看旭宇小公主那張過分漂亮的臉蛋……大佬不會是瞧上人家了吧？
……倒也是郎才女貌門當戶對。
有了楚肖珩珠玉在前, 其他人給季清棠敬酒都沒讓她喝。
旭宇這邊的人自然是不用說，小公主來這個項目曆練，是他們跟上層搞好關係的機會, 一切都看季清棠的意願行事。楚悅那邊的人原打算跟漂亮千金喝兩杯, 以示熱情，但楚肖珩坐在這裡，而且表現出那麼明顯的保護欲, 都偃旗息鼓了。
季清棠是一杯倒的酒量，沒打算多喝。但她也不能不喝，今天這個接風宴, 目的就是讓她跟大家拉近距離, 方便她融入到項目部。她不可能一直端著大小姐的架子, 被人覺得她高高在上, 以後也不好開展工作。她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起身離席，主動去其他桌敬酒。
等她回到位子上時，發現桌前多了一碗盛好的湯。
楚肖珩低聲道：“吃點東西。”
他看她一直是四處走動, 基本上沒吃什麼。
季清棠道：“謝謝楚總的好意。”
她的目光落在那碗雞湯上，又道：“可我不喜歡喝雞湯，太油膩。”
說著, 她將那碗湯推到一旁, 給自己盛了一份水果甜湯。
楚肖珩：“…………”
她的聲音溫溫柔柔, 聽不出什麼敵意, 卻又分外涼薄，涼薄到他仿佛隻是一個無關的人。而且是對她的一切一無所知的人。
楚肖珩在這種人多的場合，基本上沒什麼胃口。
他淡淡垂眸，睨著她，似乎要從她臉上找到一絲偽裝的痕跡。
季清棠慢條斯理的喝完一碗甜湯後，擦了擦嘴，又給自己倒了半杯酒，再度起身，去另一桌走動。
楚肖珩瞧著季清棠在幾個酒桌上穿梭往來，跟大家說說笑笑，絲毫看不出來剛畢業學生的青澀，麵對那些老油條，倒也遊刃有餘。
雖然這跟她身份有關，大家對她是客氣有加。但難得的是，她的分寸拿捏的很到位，既不擺架子，也不過分平易近人。她的年齡和資曆擺在這裡，容易讓有的人倚老賣老，她在適當的時候就得用自己大小姐的身份壓人。
季清棠用一杯酒的量，跟在場所有人走了一圈，都聊了幾句。互相加深認識，這個接風宴的目的算是達到了。
季清棠知道自己不勝酒力，沒有久待，提前離去，把場子留給他們自由自在的放鬆。
至於楚肖珩，為了不跟他坐在一起，她幾乎都是在場內走動，沒有再回到位子上，也不關心他的狀態。
季清棠來到酒店外，深吸一口氣，司機和專車已經在候著。
她打開車門，上車，閉上眼，道：“回觀瀾園。”
話剛說完，鼻尖飄來一股淡淡的男士香水味，而且是她很熟悉的那股味道。
是她替他選的那款香水，沉靜醇厚的木質香氣，帶著淡淡的清冽，深沉又寧靜。
季清棠有一瞬間的茫然，睜開眼，往旁邊看去。
楚肖珩就坐在一旁，雙腿交疊，一隻胳膊搭在車窗上，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夜風由半開的車窗徐徐吹入，她陷入那雙深邃幽黑的桃花眼裡恍惚了幾秒鐘，漸漸清醒過來，坐直身，冷著臉問：“你怎麼在這兒？”
楚肖珩道：“我喝了酒，不能開車，也沒司機，搭個順風車。”
前方司機道：“剛才侯總跟我交代，把兩位送回去。”
季清棠：“……”
她就當那些人是為了讓她跟楚華搞好關係，畢竟是合作關係。
季清棠推開車門，下車，走到車子前排，打開車門，坐了上去，道：“不能怠慢了楚總。走吧。”
車子啟動，在夜色下的街道行駛。
季清棠閉目養神，隻當身後的人不存在。
偏偏那若有似無的氣息，隨著窗外的風，一陣一陣的飄過來。
兩人以前常同坐一輛車，他一直很忙，要麼是在看資料要麼是在打電話。她困了累了就會直接趴在他腿上，他一邊做自己的事，一邊用那乾燥的手掌玩著她的頭發。
對她來說，她喜歡的味道和她喜歡的觸感，細密的包裹著她，她心滿意足，安安靜靜的陪著他。
那時候以為，隻要有這種幸福的瞬間，就足以支撐她走到地老天荒……
季清棠胃裡有點不舒服，微微蹙眉，正要開口，隻聽身後那人對司機道：“開穩點，控製下刹車頻率。”
“好的好的……”司機忙應聲。
季清棠：“……”
車子停在小區外，季清棠對司機交代：“要把楚總安全送到酒店。”
又往後座看了一眼，淡道，“楚總，我就不送了。”
說完，下車離去，往小區裡走。
走了一段路，身後始終有著不遠不近的腳步聲，季清棠頓住步，轉身去看。
男人站在路燈下，微微挑眉，坦然迎接她的目光。
季清棠不悅道：“你不回酒店，跟著我乾什麼？”
楚肖珩彎了下唇，帶了一絲促狹的笑意，淡道：“這條路是你的私產嗎？隻能你一個人走？”
“…………”季清棠轉過身，不再理他。
她埋頭往前走，隻想快點回去。
一團影子突然從腳下疾馳而過，撞到她的腿，心神不寧的她被嚇了一跳，低叫一聲往後退，後背撞上一堵胸膛，男人的雙臂及時將她扶住。
季清棠抬起頭，正撞上男人近距離放大的俊臉，愣了下。
楚肖珩扶著她，安撫道：“是隻野貓跑過去。”
季清棠站直，沒有說話，揮開他的手，繼續往前走，被黑發掩蓋的耳根隱隱泛紅。
季清棠走入樓棟，按下電梯。
男人來到她身側，她眼光餘光看到那雙皮鞋，沒有回頭，道：“你想乾什麼？”
再跟下去就到家門口了，在這裡她還是一個人。
電梯門開啟時，危機感漫上，季清棠沒有進去。
楚肖珩率先一步邁進去，看著電梯外的她，神情自若道：“那我先走了。”
電梯門徐徐合上，季清棠滿頭問號。
……他到底是乾什麼來的？
旁邊的電梯抵達一樓時，季清棠邁入電梯，按下8樓。
這是公司為她配的房子，花園洋房小區，南北通透的板樓，一梯兩戶，環境很好。
一聲輕響，電梯門打開。
季清棠走出電梯，就見楚肖珩手裡拿了個東西，站在她住的房子門口。
她疑惑的盯著他，楚肖珩解釋道；“我住對麵。”
季清棠往另一邊看了眼，門開著，燈亮著。
她搬過來住的這幾天，對麵一直沒人，沒見門開過。
季清棠道：“楚總，您隻是來這邊視察工作，沒必要租個房子吧？”
“是沒必要，可我不喜歡住酒店，所以買下來了。你這個房子我也買下來了。”他淡道，“不過你放心，租賃合同不會有任何變化。”
季清棠：“…………”
季清棠走到門前，冷道：“那你可以讓開點，回自己那邊嗎？”
“可以，我先把這個給你。”楚肖珩將手裡的東西遞出來。
既然是送人的禮物，自然是加了一個漂亮的粉紅色包裝盒，還用彩帶紮了蝴蝶結。
季清棠掃了一眼，收回目光，開門，走入屋內，正要返身關上門，男人一隻腳抵在門邊，半個身子站了進來，將手裡托著的東西再次遞到她跟前，“這是送你的禮物。”
以前送禮物大多是讓陳秘書交給她，或者回家時扔在沙發上等她自己發現，這還是第一次，這麼正兒八經的把東西送出來，楚肖珩感覺有點不自在。
季清棠扶著門，冷眼看他，“抱歉，我不想要。”
他淡道：“不喜歡可以扔了。”
季清棠語氣更冷，“哦，那我拜托你，現在去扔掉。轉身，右拐，樓道裡有個垃圾桶。”
“……”楚肖珩心塞了一瞬，突然想到上次被保潔扔進垃圾桶的蛋糕，那種隱隱作痛的感覺又浮了上來。
他堵在門邊，紋絲不動站著，道，“這是你的禮物，要扔也得你自己扔。”
“你再不讓開，我就報警了。”季清棠不悅道：“你是想私闖民宅嗎？”
“沒這個意思。”楚肖珩道，“隻是想讓你收下這個禮物。這是我親自去商場挑的。”
季清棠微微一笑，“所以楚總是在提醒我，以前給我的東西不過是讓秘書代辦的。你隻負責刷卡簽單，或許連禮物是什麼都不知道，對吧？”
楚肖珩：“…………”
他很後悔補上那麼一句，有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他扶著門框，帶了幾許歉意，道：“我不知道你介意這個。以後的禮物，我都親自給你挑。”
“沒必要。我們已經分開了。”季清棠語氣冷淡。
“好，不管你怎麼想，至少這一次，請你收下。”楚肖珩堅持不懈，“就當是合作夥伴送給你的伴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