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蘭瑟化身的小樹苗藏在一堆貨物的角落裡,努力往上擠想要爭得一點陽光。天黑以後她還可以在船上逛逛,白天就隻敢躲在貨艙裡了。這裡隻有一個小小的舷窗,又沒有水,幾天下來,小樹上的葉子都萎靡的耷拉下來。
可是她卻不敢隨便離開貨艙,上了船之後維蘭瑟才發現,這根本就不是白鴿商會所說的普通貨船,這是一艘運送奴隸的船隻!在維蘭瑟所在的貨艙之下的底艙,滿是擠在一起的年輕奴隸。
入了夜,維蘭瑟悄悄離開貨艙,她也不想冒這個險,可是實在是太渴了,連著幾天都沒有喝到水,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能堅持到船靠岸。
淡水在船上是很珍惜的資源,隻有廚房裡才有。一棵細瘦的樹苗貼到了門上。廚房裡有人在說話,維蘭瑟隻好等在外麵。
謝利是剛上船的新船員,在船上廚房工作的菲爾是他的叔叔。他上個月剛剛失去他的第一份工作,於是菲爾介紹他來白鴿商會的商船上做水手。
“叔叔,你隻說這是一份普通工作,可是沒有告訴我,這是一艘運送奴隸的船!我們把奧蘭帝國的奴隸販運到白銀帝國,要是被教廷知道的話……”謝利露出一個擔驚受怕的表情。
菲爾滿不在乎的安慰他:“船上一半的‘貨物’都從都城來,你以為教廷對這件事完全不知情嗎?我們的背後有商會在,你怕什麼。”
門外的維蘭瑟吃驚的睜大了眼睛,教廷對白鴿商會那麼優待,甚至還特許白鴿商會和白銀帝國之間有生意往來,白鴿商會竟然把奧蘭的子民賣給白銀帝國做奴隸?!
不過好像哪裡有些不對,維蘭瑟回憶著自己了解到的信息。埃爾維斯公爵建立白銀帝國之後恢複了所有奴隸的自由身份,並且嚴格禁止任何貴族豢養奴隸。在這種情況下,為什麼還要從奧蘭帝國不遠千裡的運送奴隸去?難道單單隻禁止本國的奴隸交易,對其他國家的奴隸不管不問嗎?
謝利也問出了他心中的疑惑:“不是傳說白銀帝國沒有奴隸的嗎?原來也是假的。”他的語氣裡帶著諷刺。
“白銀帝國其他地方倒真的沒有奴隸。”菲爾努了努嘴,“但是我們的目的地是薩夫伊公國啊。不養人類奴隸你要那些吸血鬼怎麼活,他們那裡好像還收血稅呢。”
維蘭瑟這才稍微安心。如果白銀帝國真的是個表麵上宣揚自由,背地裡卻從鄰國偷渡奴隸,她還真要考慮自己到這裡來的選擇是不是正確的。但要隻是薩夫伊公國,一切倒還有的商榷。
薩夫伊公爵,他是年歲比埃爾維斯公爵還要悠長的血族。至今在執政院的地位也隻居於埃爾維斯公爵之下,他的存在是白銀帝國建立時的瘡疤。由於埃爾維斯對血族的敵意,所有血族不得不都來到薩夫伊公爵的領地尋求庇護。他們形成了一股相當龐大的勢力,讓新生的帝國相當頭痛,最終薩夫伊公爵諾克斯以所有血族不得擅自離開薩夫伊公國為條件換取了執政院的一席。
這些年來,白銀帝國和薩夫伊公國一直保持著詭異的平衡,這其中有沒有暗流湧動,就是維蘭瑟說不清楚的了。她知道白銀帝國的這些密辛,並不是因為她身為帝國公主,有資格接觸到這些政治相關的信息。反而是因為整日隻能學習禮儀、插花那些無聊的課程,侍女們偶爾會講起這些關於大陸其他國家的趣事,白銀帝國和血族的糾纏史大概就會被放進反麵宣傳故事之【向吸血鬼低頭的無能執政者】這一節。
默許商會把自己帝國的子民販賣到其他國家做奴隸明明才更虛偽,維蘭瑟對教廷的惡感更甚。異族、血統、這些都這麼重要嗎?重要到可以燒死君主的妻子,帝國的王後,重要到需要逼迫一國的君主做一隻毫無尊嚴的種馬,隻為了生下符合要求的“純種人類”繼承人?
維蘭瑟隻覺得惡心。
一直等到廚房裡的兩個人都到甲板上吹風去了,維蘭瑟才從牆角裡鑽出來,挪動著根係移動到廚房裡去了。
她找到了一盆淡水,欣喜地伸進去一根枝杈。咕嚕咕嚕,太好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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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娜小姐也有意成為學院的讚助者?”海倫娜院長摩挲著手裡的杯子,看向坐在對麵的伊娜,“您對什麼項目感興趣呢?”
根據學院的規定,為項目提供資金支持的讚助者可以獲得項目的全部成果,不管是參與項目的教授還是學生都不能泄漏和使用研究成果。
這是因為慷慨的讚助者們提供的一個項目的資金可能撐起了學院教授手下的數個項目研究。這種在適當範圍內的資金挪用是可以接受的,不然教授們可不會接受這些不懂魔法的貴族或商人各種稀奇古怪甚至無理的要求。相應的,付出了高昂的代價,讚助者指定的那個項目成果是完全屬於他個人的。
伊娜本身就是個法師,而且是個實力高強,似乎已經無聊到開始經營酒館的強大法師。雖然這對學院來說多一個讚助者是個好事,海倫娜院長還是不太理解伊娜為什麼突然提出這個要求。
“我暫時還沒有想出什麼感興趣的項目。因為我想讚助的是,”伊娜頓了頓,似乎在觀察海倫娜的表情,“學院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