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冬英越說越激動,那手終於舍得從袖管裡抽出來,迎著展紅旗質疑的目光,她一隻手略略抬起來,堪堪指向展紅旗,道:“你,你乾嘛那麼看我,我,我又沒用你爸挑的水。”
展紅旗隻覺得可笑,這麼大的人了,連孩子都生了,說起謊來順口就來。而且這話一說,不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
展紅旗勾了勾嘴角,對展冬英道:“姑姑,我沒說你用了,我就說,怎麼就那麼巧,回回,回回都是我爸挑的水不夠用。每次他都要從我家再提過去一桶水,或者再去挑才行。”
展冬英那臉就一陣兒的紅,一轉過頭,頭發絲打在臉上,又跑到鼻尖上,一股肥皂的香味直衝而來,這肥皂她不舍得用,偶爾洗頭發的時候才會拿出來,洗完頭發後香噴噴的,透著一股子乾淨清爽的味道。可在展紅旗的逼問下,展冬英覺得這一會兒的肥皂味並不怎麼好聞了,像是惱怒的引子,被風吹過去,吹到展紅旗那邊,被她聞見了,才故意這麼問她的。
可到底用沒用,隻要她不說,誰能知道?
再說了,她就是用了,一個小孩又能怎麼樣?
展冬英突然就理直氣壯起來,憤憤地盯著展紅旗說:“你愛咋想咋想,反正明天才輪到我挑水,你爸不挑,那就讓你奶奶爺爺渴死吧!”
展冬英說完,又賞了展紅旗一個大白眼,才扭著離開了。
展紅旗輕歎一口氣,然後抬頭看向他爸。
展誌業低垂著腦袋,發現展紅旗在看他,這才抬起頭,抿著唇,對展紅旗無奈的笑了笑。
他是家裡的老二,自小就不受父母的喜歡。
李春雁喜歡大兒子,喜歡小閨女,對展誌業這個老二,一點關心和疼惜也沒有。
他早就習慣了。
隻是今天,自己家裡也沒水了,還要給那邊挑,這一來一去,挑兩家的,至少要一整天的時間,而且腳程也不能慢了。
展誌業苦笑著,又重新把扁擔搭在肩頭,把水桶挑起來,對展紅旗說:“那我去了。”
展紅旗隻能嗯一聲,隨著展誌業的步子在後麵跟著,一直默默送展誌業出了大門,才說:“爸,你真的要再去給那邊挑水嗎?”
展誌業沒有回頭,瘦削的肩頭扛著那磨的光溜溜的扁擔,道:“得去。”
展紅旗咬咬牙,半天才說:“爸,你注意山路,早去早回。”
“行。”展誌業伸出一隻手擺一下,“快回去吧,藥該好了。”
展紅旗回到屋裡,那藥鍋裡煮著的藥咕嘟嘟冒著熱氣,她站在藥鍋跟前,呆呆地想著自己的心事。
剛剛送走了展誌業,展紅旗腦海裡都是他瘦削的背影,展誌業是她的父親,更是她的英雄。
展紅旗沒有什麼崇拜的人,除了她的父親展誌業。
這是一個不管自己吃多大的苦,也時時刻刻想著家人的男人。
他就像一座山,是撐起這個家的脊梁。
上一世展紅旗卻從來沒注意過,直到剛剛看到展誌業的背影時,展紅旗才發現,原來這座堅實的大山,背影也可以這麼瘦弱。
她突然感覺難過。
那扁擔壓在展誌業的肩膀上,隨著他的腳步發出吱呀的聲音,那兩個水桶掛在扁擔上,晃啊晃的,好像把原本屬於這個男人的雄心壯誌都晃的無影無蹤了,他麵朝大山,心有抱負,卻輸給了這殘酷的現實,每日都在缺水、挑水,又缺水、再去挑水的毫無希望中磋磨殆儘。
上一世的展紅旗從來沒有想過這樣有什麼不對,因為每家每戶都是這麼過的,她也是在這種環境中成長的,親眼看著自己爺爺挑水,然後爸爸挑水,大哥挑水……
世世代代都是這麼一個過法,她從來沒有想過需要做什麼改變。
可她死過一次,這日子就不能再這麼過下去。
她不想在無限的反複中磋磨人生,她不想再一次因為乾旱,命斷二十年華。
“二姐!”
一個聲音傳來,打斷了展紅旗的思路。
展紅花放學回來,一邊走一邊抱歉的看著展紅旗,“二姐,怎麼辦,你讓我跟老師借的書,老師說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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