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1 / 2)

展誌業手停下來, 抬眼看向展紅旗。

空宅子這句一出來, 展誌業就知道展紅旗說的是誰家。

展家村村民傍山而居, 這裡缺水少糧, 自古如此。展家村村誌記載, 展家村三麵環山, 人口稀少, 常年乾旱, 糧食短缺, 村民因此生活困苦不堪。即便如此, 展家村從未有一男丁離開村莊。他們是雞背山的護山人,尤其以展姓為主。

其實展誌業也不知道為什麼, 他隻知道, 這是他從小就受到的教育,他們生在大山,就要護著大山。沒有明文規定,他們不許離開這裡,可家家相傳下來的, 卻成了展家村一條不成文的規定。

戰亂時期, 因為地勢險峻,展家村也成了少數躲過戰亂的村莊, 村民念著大山的情, 世代還恩。

華國建國前,有不少展家村兒女投奔革命;建國後,支援國家建設。雖也有離開的, 可每家人口眾多,離開的人,早晚也會回家,這些都是不計數的。

而真正舉家搬遷、一人不留的,自展家村建村起,唯有一家。

那就是展建中家。

展建中一家在展家村威望很高,自展建中的爺爺輩開始,到他這裡,每一代都承擔著記錄展家族譜的重任。他們所記錄的族譜不僅僅是一個家庭,而是展家村所有的家庭。

到了展建中這一代,他的大哥沒有學問,便把這個擔子交給了展建中。

“你去那裡做什麼?”展誌業問展紅旗。

展紅旗知道事情瞞不過她爸,便說:“我聽說那家裡有個枯井,我想去看看。可是到了那裡,那個爺爺不讓我進去,說讓我回家問一問你。”

展紅旗不解道:“爸,要問你什麼?”

展誌業歎了口氣,“其實都是上一輩的事了。”

展紅旗立刻問:“到底怎麼回事?咱們村人雖然不多,但家家戶戶都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為什麼那個爺爺一個人住在那麼大的宅子?而且整日關著門,好像和大家沒什麼往來。”

“爸,到底為什麼?”

展誌業回憶著往事,慢慢和展紅旗講。

“你那個爺爺叫做展建中。”展誌業說,“和你爺爺是平輩,他們兩人的爸爸是叔伯兄弟。”

“再往前數十幾年,他們家是咱們展家村最有威望的。一般咱們老展家有什麼事,都會去他們院子裡商量,咱們的族譜也在那裡。統一都是由他們家保管。”

“那誰家生了孩子,也是去找他們記錄?”展紅旗突然想起剛剛展建中知道她名字的事。

“對。”展誌業看著展紅旗道:“你的名字,還是你那個爺爺給起的。”

展紅旗愣了一下,這是她從來都沒聽過的,“是嗎?”

展誌業點點頭,“也就是因為他們是最有威望的一家,所以才成了最讓大家失望的一家。”

“十年前,咱們展家村大旱。那次大旱,要了不少人的命。大人還好一些,老人和小孩都熬不住,很多染了病,而且一個得病的,全家很快就會被傳染。有一天我跟著你爺爺照常去展建中家商量對策,到了那宅子門前,發現大門敞著,裡麵一個人也沒有。”

“他們去哪裡了?”展紅旗驚問。

“搬走了。”展誌業說,“房間裡什麼都沒剩下,櫃子都空了。”

“那時我們才知道,他們家是連夜搬走的,不敢讓大家知道這件事,偷偷離開了咱們村。”

“去哪裡了?”展紅旗問。

展誌業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一夜之間全家都消失了。”

“因為他們偷偷逃走,當時本家的老人直接發怒了,要把他們全家永遠除名。”

“誰知道過了不到半年,展建中自己回來了。”

展誌業繼續說:“他回來時背著全村的家譜,在村口跪了三天三夜。這樣,老人才允許他進村。家譜後來就交給了另一個人管理,展建中自己住在那宅子裡,一輩子也沒有結婚。”

“可是他們家已經在咱們展家除名了,即使他回來了,也沒有人願意和他再說一句話。”

“為什麼?”展紅旗問,“就因為他們忍受不了,逃走了?”

“是。”展誌業道,“所以他今天不讓你進門。因為這麼多年了,從來沒有人再去過他的家。”

“他們是雞背山的叛徒。”

展紅旗聽了,緊緊皺著眉,“可是,爸爸,我覺得為了活下去,離開這裡並沒有錯。”

展誌業苦笑了一會兒,他搖搖頭說:“紅旗,你太小,還不懂。”

展誌業指一下門外那遠處的雞背山,道:“好孩子,你如果不明白,就去山上看看。”

展紅旗抬頭望去,那大山就在眼前,她卻不明白展誌業說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隻能先點點頭,“好。”

“可是爸爸,”展紅旗盯著展誌業問:“我還是要去他家的,可以嗎?”

展誌業不置可否,這事已經過了十年,展建中一個人在那裡守了十年,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錯,也該抵過了。而且當初執意堅持的老人早已去世,新華國建立,換了天地,以前的事還要繼續追究嗎?

展誌業想了一會兒,看向展紅旗道:“不管怎麼樣,你的名字,還是他給你取的。”

展紅旗立刻明白了展誌業的意思,用力點點頭,“我知道了,爸爸。”

兩人結束談話,裡屋的林秀慧也醒了,醒來見紅錄不在家,便讓紅旗去隔壁叫他,要吃飯了。

林秀慧雖然在床上躺著,可對孩子的教育一直不肯懈怠,她囑咐展紅旗,讓紅錄快點回來,王奶奶家也要吃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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