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開江之前就和展建海提過打井的事, 可說了一次就被展建海給撅回去了。主要林開江去外麵送山石, 見人家村裡都有井, 回來就琢磨, 為啥展家村就不能打井了。這和展建海一提,就被展建海撅回去了, 原因很簡單,一是沒錢,打井需要請專門打井的師傅。二就是打不出來水。
展建海上去開會, 經常和附近村裡的組長們聊天,離的近的村, 已經有幾個打過好幾次井了, 可怎麼往下打,都是石頭, 彆的地方十幾米深, 至少挖到二十米那就有水了,可這附近, 往下打三十米都見不著一點潮濕的沙子, 而且都是大石塊,打不動。
展建海就放棄了, 人家都打不出來,他也不想著打了。這華國剛建立不久,人人過的艱苦,這錢可不能糟蹋了。
林開江聽見展建海質問他,立刻跳起來, 搖手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沒和他們提過這件事。”
展建海便看向周西裡,他相信,這種事那小姑娘肯定是不知道的,不是林開江,便是這周西裡了。
周西裡也搖搖頭,拿手指一下身邊的展紅旗,衝展建海堅定點點頭。
展建海這下是真的糊塗了,他看著展紅旗問:“是你?真的是你想的?”
“是!”展紅旗道,“組長,我們與其修廟拜神仙,為什麼不能靠自己打井找水?”
展建海是優秀的□□員,他從小在展家村長大,一心係著這個村子,比任何人都知道這個村子的不容易,他也見過外麵肥沃的土地,和遍地的水井,深知人民生活基本保證的時候,大家才能抽出手搞建設,否則,餓都餓死了,渴都渴死了,誰還有心做彆的?
展建海雖然知道這些,可他一直沒有勇氣去改變,畢竟這個村裡人人都是這樣,附近的村子,村村都是如此,老天造出來就是這個樣子,他能有什麼辦法?
展建海看著展紅旗,歎了口氣,“好孩子,虧的你能想到這個。可咱們這裡根本打不出水來,說這些又有什麼用。你覺得把錢用來修廟是浪費,可對村裡人來說,拿錢打井那才是浪費,那就是往外撒錢,白白撒了。”
“沒有試過,怎麼就知道是白白撒錢?”展紅旗據理力爭,“我們還沒開始打,就說肯定打不出來水,組長,這就是錯的!”
“可咱們鄰村打不出來水,彆的村也打不出來,村村打不出來,從來都是這樣……”
展建海的話還沒說完,旁邊的周西裡突然接問:“從來如此,便對麼?【注】”
周西裡說完,其他的三個人都轉頭看向他。
他的目光堅定,一眨不眨的看著展建海。
展建海突然有些心虛,他自己也問過自己無數遍這樣的問題,可總還沒問出來,他自己就先妥協了。
他不是不想做出改變,不想為村裡人謀取福祉,可他不知道要怎麼做,從什麼地方著手。他隻是老老實實,循規蹈矩。以前怎麼做,他就怎麼做,彆人怎麼做,他便怎麼做。
可周西裡的這句話,卻像晴天霹靂一樣,震醒了他。
展建海不是沒有想法,不是沒有闖勁,而是沒有一個推手,沒有站在他那邊的人。
可此刻,他麵前有三個正是好時光的青春蓬勃。
林開江,二十四歲,剛剛成為父親,一股子拚勁。
周西裡,二十歲,從國外學成回來的少年。
展紅旗,十七歲,一個很少見到,卻有如此膽識的女孩。
展建海第一次感覺到他身體裡的血液重新燃燒了一遍一樣,他看著這三個人,周西裡的那句話,一直在他耳邊回響:從來如此,便對麼?
展建海猶豫之際,就聽到展紅旗說:“組長,我們村裡有水。不管彆的村怎麼樣,我們村以前打出來過水!”
展建海一下子便驚呆了,“誰告訴你的?”
“咱們村有過水井,雖然後來乾枯了,可它存在過,就說明打出來過水。我們的老祖宗都能打出來水,我們為什麼就不能了?我們一定也能!”展紅旗激動道。
她一邊說一邊拉著展建海就走。
展建海跟著她的步伐,匆忙問:“這是要去哪裡?”
“去找井!”展紅旗在前麵,頭也不回的往前走,“找到了井,是不是就能說服你了,也能說服村裡人了?”
林開江聽了立刻看一眼周西裡,隻見周西裡衝他點點頭。
四個人一齊走,一直走到展建中那個老宅子門前。
展建海停在門口,指一下大門,驚慌問道:“這裡?”
“是。我問過天寶奶奶了,她說是在這裡。”展紅旗道,“可是我還沒來找,我們一起進去,找找枯井好不好?”
展建海看著那緊緊關閉的大門,咬著後槽牙,一句話也不說。
林開江趕緊拉一下展紅旗,“你乾什麼?來這裡怎麼也不早說?”
展紅旗知道他們是什麼意思,尤其是展建海,他也是老展家的人,展誌業是後輩,對這件事還有回緩的餘地,可對於展建海來說,他又是整個展家村的帶頭人,又是展姓後人,他是決計不肯邁進那宅門一步的。
展建海用力甩一下胳膊,盯著展紅旗怒道:“胡鬨!”
展紅旗連忙說:“爺爺,那件事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再說,他也回來了,這麼多年了,他一個人住在這裡,一輩子沒結婚,也沒有一個人上門,自己一人獨居,還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