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門人(1 / 2)

終玉宸花了幾分鐘來完善這個設想, 然後決定先試一試, 如果沒成功的話再另想辦法。

極其草率又不負責任的做法, 沒有招致任何西雅生物的反對, 他們十分配合的詢問了終玉宸所需的準備,得到了什麼都不用做的回複。

於是在麵麵相覷了幾秒後,終玉宸自己打破了沉默, 在進行草率又不負責任的行為前, 提起他在意的另一件事:“陵寢是什麼情況?”

終承允沉思了幾秒終玉宸的問題,試探著回答道:“陵寢的光膜拒絕一切生物的進入,除去看門人以及每一任西雅皇帝。”

他觀察著終玉宸的表情, 體貼入微道:“哪怕是為前一任陛下送葬的隊伍,也隻能在陵寢的光屏前停下腳步,將陛下的身外之物交給看門人, 由他送陛下進入陵寢。”

“看門人是誰?”

“看門人……”終承允思考了幾秒,扭頭看向懷辛。

懷辛往前邁出一步, 道:“我已經讓看門人過來了, 陛下可以當麵問他。”

“不過他有些奇怪,或者說, 每一任看門人都很奇怪。”

懷辛眉頭皺了皺,因著終玉宸的問題對看門人的存在產生了些疑惑:“從我接觸到宮以來,看門人就已經存在了, 他們就像是宮內的隱形人,除去每一任西雅皇帝死亡時,幾乎沒有任何存在感。”

“每一任看門人的交替不經過內務部的插手, 他們獨立於內務部……”懷辛說道這裡,停頓了下,恭謹的詢問陛下:“陛下,是看門人身上有什麼問題嗎?”

終玉宸否定了這個問題:“我隻是對陵寢有些好奇,它很特殊。”

有腳步聲從陵寢方向傳來,終玉宸的精神力飛快蔓延,將未曾目睹的場景清晰勾勒。

一個駝背的矮子步伐精準,每一步邁出的距離都像是被尺子量過般,就連身體顫抖的頻率都呈現出一種相同的頻率,他從遠方不緊不慢的走來,給人的感覺像是落後了無數個時代的智能生物——要知道在這個時代,就算是最低等級的智能類人機械,都能模擬出與生物無異的情緒波動,更不可能出現這種宛若強迫症般,隻會彰顯他們與其他生物不一樣的模樣。

他的這種異常讓他跟整個世界都格格不入。

對方轉過拐角,出現在他們麵前,他邁著標準步伐,停在幾步之遙的距離外,微微俯首,向終玉宸行了一禮,不等終玉宸反應,又以一種讓人覺得他不太正常的方式,一寸寸抬起頭,看向終玉宸。

對方靠近了之後,終玉宸才發現,他的身體缺陷遠不止是駝背,他的精神力告訴他,對方身上有一大半的器官都是人工製造的,其中包括一條腿,兩隻手,以及身體內部數個器官……這是不易被發現的部分。

他的五官才叫精彩紛呈,眼睛,耳朵,舌頭,似乎曾經安裝過人工製造的輔助設施,但不知什麼原因,對方沒有繼續使用,以至於展現在終玉宸麵前的是,一位雙目失明,雙耳失聰的啞巴。

這可真是讓人歎為觀止的……殘疾啊。

終玉宸盯著麵前完全不能稱為活著的生物看了幾秒,轉頭看懷辛,不太確定道:“每一任看門人,都是這樣?這就是你所說的,他們很奇怪的部分?”

懷辛:“事實上,每一任看門人都或多或少是喪失了某種生理功能,他隻是情況特彆嚴重。至於奇怪的部分……”

懷辛的神情變得奇怪了起來:“陛下,外形並不是他們奇怪的理由,他們真正奇怪的是……邏輯和行為。”

終玉宸重新將目光投向對麵,在麵對一個瞎子,聾子,啞巴的集合體前,忍不住再次跟對方確認:“帝國應該沒有看門人要變成這樣的隱形規定吧?”

懷辛的表情艱難的維持住了,一段時間不見,他差點忘記了這位陛下也很奇怪。

“不,帝國沒有這樣的規定。”

終玉宸放下了些心,盯著對麵恭謹得超乎尋常的看門人正準備鏈接上對方的精神力,不死蟲再次不甘寂寞的嚷嚷了起來。

“好奇怪。”“他是什麼種族?為什麼像是死了,又像是活著?”“他也是西雅生物嗎?”

“不對,不對,他不是西雅生物,他是……”

不死蟲在終玉宸肩上晃悠,盯著對麵恭謹的駝背吵了起來——針對對方到底是不是西雅生物這一點。

就連一直偽裝自己隻是一個裝飾品的坨液族都忍不住悄無聲息的組裝出一個笨重的測量儀器來,終玉宸彎了下腰,銀白色的儀器滑落到地麵,伸出探頭,對準了對麵的生物掃描。

它的外形有些像之前出現過的高能量體測量器,終玉宸看了眼屏幕,否定了這個猜測。

屏幕上方不是一片深紅色,而是密密麻麻的小點,顏色倒是依舊深淺不一,均勻的分散在屏幕上,而看門人在屏幕上則是呈現一個穩定的綠點。

“這是什麼?”終玉宸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坨液族身上。

他肩上殘留的嘴巴張合了兩下,為他解釋道:“智慧生物監測器,根據生物們不同的腦內波動,對監測範圍內的生物進行分類。”

“黃色的是腦波處於正常範圍的生物,藍色的是腦波反應頻率過高的生物,綠色的是具有微弱的腦內波動的生物,白色的是不屬於智慧生物,但依舊具有生命的物體。”坨液族詳細解釋了下,才繼續道:“他是綠色,勉強屬於智慧生物。”

智慧生物監測器融化在空中,重新組合成了麵具,爬回到終玉宸肩膀上,坨液族才做出最終總結:“他確實有些奇怪的,不像是西雅生物。”

不死蟲的爭論告一段落,以坨液族的結論作為有力論點,得出了結論:“這是一個奇怪的生物,我們沒遇到過。”

懷辛察覺到了陛下投來的視線,他在腦海裡搜尋了下記憶,不確定的道:“看門人應該是西雅生物?”

他看向終玉宸:“他的精神力是西雅生物獨有的精神力,並且也存在精神力共同體中。”

這麼看來看門人確實很可疑,終玉宸鏈接上了對方的精神力,就如同懷辛所說的那樣,看門人的精神力確實符合西雅生物的特性,沒有任何異常。

但是不死蟲和坨液族都認定對方不屬於西雅生物……

【看門人?】

鏈接中的精神力泛起了劇烈的波動,對方的情緒瞬間高昂了起來,因為過於激動,甚至連精神力鏈接都產生了不穩定的波動。

【尊敬的陛下,偉大的西雅皇帝,向您問好,您忠誠的仆人!】

他的精神力幾乎完全在終玉宸麵前展露,絲毫沒有遮掩,將一切弱點袒露在終玉宸的精神力下,隻要他念頭一起,就足以徹底殺死對方。

這麼看來,對方又不像是有問題的模樣。畢竟他舔狗的模樣,比所有人都純粹。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叫你來嗎?】終玉宸發出了小小的試探。

對方回以詞不達意【尊敬的陛下,您的強大讓人震撼,您是帝國最偉大的王,您將率領著帝國征服一切,您忠誠的仆人,在此等候您的凱旋歸來。】

……?

這是裝傻還是真傻?

【你叫什麼?】

【我沒有名字,我不需要名字,我為帝國而生,我是帝國不值一提的小小軀殼。】他狂熱的情緒看上去不像是裝出來的。

【你是怎麼成為陵寢的看門人的?】

【我通過了測試,我是帝國忠誠的奴仆,我願為陛下獻上生命與自由。】

他狂熱到像是一個瘋子。

不過結合對方殘缺的身體狀況,他是個瘋子這個判斷居然一點都不讓人感到奇怪呢。

畢竟如果一個人既是瞎子,又是啞巴,還是聾子……那活下來真的十分需要勇氣。

終玉宸沒有歧視殘疾人的意思,隻不過,如果對方無法承受住過於坎坷的人生,而選擇了變成一個無法知曉痛苦的非正常人,也是一種可以理解的行為。

終玉宸這樣想著,將那股好像哪裡有問題的感覺拋到了腦後,試探著再次開口問道【你以往是如何進入陵寢的?】

對方激昂的情緒緩和了幾分,精神力波動裡傳出幾分冷靜的情緒,像是觸發了他真正在意的點般,語速飛快道【我是陵寢的一部分,陵寢接納了我,他對我而言沒有阻礙。】

【這是你變成現在這樣的原因?】終玉宸模模糊糊的飄過一個念頭,就忍不住問出了口。

【尊敬的陛下,感謝您的關心,我感覺很好,我充滿了力量,我能為您看守陵寢到死亡為止。】

他狂熱又虔誠的情緒在精神力鏈接裡一覽無餘。

這似乎無法繼續對話下去了,麵對一個狂信徒而言。

終玉宸將注意力投向了一號。

一號難得沒有瞬間領悟到他的意思,他遲疑了幾秒,不太確定道【您是想讓我探查對方的想法?】

精神力可以做到這一點,隻是終玉宸從一開始就表達了自己對清楚西雅生物想法的厭惡,甚至還拒絕了一號曾經提出建議,以至於一號一時不能確定終玉宸到底是不是這個意思。

終玉宸肯定了他的疑問。

一號便控製著精神力,從對方毫無防護的大腦中一覽而過,對方的大腦清晰的展現在他麵前,比起正常人來說,顯得過於空蕩蕩,除去偶爾飄過的跟終玉宸有關的幾個念頭外,幾乎沒有其他瑣碎的念頭。

這是不符合常理的,畢竟智慧生物的大腦隨時隨地都在出現一閃而過的各種想法,這可能是生物本身有意識的念頭,也有生物本身都未曾發覺的念頭,這讓智慧生物們的腦海裡無時無刻都嘈雜無比,也讓傾聽他人的想法這個行為變得十分困難。

但看門人卻恰好相反,他空蕩蕩的腦海一覽無餘,坦率的向所有觀眾展示著他的所思所想。

一號小心的控製著精神力在他的腦海裡來回掃蕩,連犄角旮旯都未曾放過,確定了對方的大腦就如同他展示的那般,荒蕪到空蕩,才收回了精神力,將精神力鏈接恢複到最初的模樣。

【主人,他似乎不具有正常人的思維能力。】一號將得到的信息反饋給終玉宸【他的思維中除去帝國與您之外,沒有其他東西。】

【沒有其他東西?】

【除去反複飄過的對帝國的狂熱,和對您的忠誠之外,沒有任何其他想法出現在對方的腦海裡。】一號詳細解釋了下。

【他很不正常。】終玉宸下了結論。

一號停頓了幾秒,他並不關心看門人如何——對方十分弱小,沒有一絲威脅到陛下的可能,他隻是想起了另一件事,他方才偷偷乾的那件事。

或許我該告訴主人一聲?有些小小的期待從一號的心頭探出,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外麵的世界。

【主人……】

一個不正常的看門人,一個有著奇怪波動,能隔離開他精神力海中的一號、二號的陵寢,這簡直就跟把“我們有秘密”這幾個字刻在了他們身上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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