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言&酒(2 / 2)

終玉宸覺得應該有,但是他腦海裡飄過零星的念頭裡,並不包含關於此事的疑惑,所以終玉宸搖了搖頭,身體微微前傾,靠近了詩言。

詩言也朝著他的方向前傾,額頭相觸,終玉宸眼前驀然一黑,被強製拽入了某個場景之中。

終玉宸注視著眼前飛快變化的場景,與精神力注視的感覺不同,他更像是在通過某個存在的雙眼,去注視著他所看到的場景。

就如同詩言所說的那樣,這則預言跟統一星係無關,跟終玉宸有關。

飛快變化的場景甚至沒有透露太過的信息,終玉宸跟某個模糊不清的人影依偎在一起,飛快閃過的畫麵裡,最初全是有關於他們的場景,哪怕隻停頓短短一秒,也足以終玉宸沿著這些畫麵,勾勒出他跟對方不同尋常的關係。

畫麵漸漸慢了下來,像是真正的重點才方出現。

他們似乎是吵架了?終玉宸看著頻繁出現的爭執畫麵,做出了判斷。

畫麵的變化越來越慢,開始恢複到正常人所能接受的頻率。

然後終玉宸看到宇宙它炸了。

宇宙徹底毀滅之後,畫麵再度開始加速。

劇情之不連貫,幾乎讓終玉宸以為自己漏了什麼關鍵信息,為什麼突然宇宙就炸了?

終玉宸還沒回過神來,炸完的宇宙飛快加速,重新出現了新的塵埃,星球,生物,以及政權。

終玉宸茫然的看著眼前加速的場景,畫麵轉變的飛快,在一閃而過的場景中,終玉宸再次看到了他自己。

似乎是為了表達時間流逝,在看不清的畫麵轉化了幾秒後,畫麵轉變的速度再次慢了下來。

終玉宸再次看到了他自己,以及空斯,麵目清晰的空斯。

他們微笑,接吻,親昵的氣息透過屏幕傳出,然後下一個畫麵,他們似乎再度開始了爭執,再下一個畫麵,宇宙他又炸了……

預言並沒有就此結束,相反,它飛快的開始了下一個場景。

終玉宸麵無表情的看著他跟麵目不清的人影親昵,再看著他們爭執,再看著宇宙爆炸,不由萌發了一個讓人深思的念頭:難道這則預言是特地來警告他,如果他和空斯吵架的話,宇宙就會毀滅?

第三次爆炸之後,終玉宸眼前的畫麵動蕩了起來,像是看著這副畫麵的生物無法再繼續看下去,畫麵漸漸黯淡,終玉宸透過其他人注視著這個場景的感覺也隨之離去,他從那個奇妙的場景裡抽身而出,額頭上溫熱的觸感提醒著他方才發生的一切。

這是什麼可笑的預言?終玉宸很難不對自己看到的場景做出如此評價,最後一幕宇宙爆炸的場景跟之前那些終玉宸和不知名人士的感情發展之間沒有任何聯係吧?

總不可能世界上有一種如此荒誕的預言,隻是為了告訴終玉宸,他跟空斯吵架就會毀滅宇宙吧?

終玉宸琢磨著不管是他還是空斯,對於宇宙來說都足夠渺小,完全不具備任何一方黑化後足以毀滅宇宙的能力。

所以,這個預言到底是個什麼鬼?

但下一秒,終玉宸就將這件事拋到了腦後,他聞到了熟悉的血腥味。

終玉宸看向詩言,他緊閉的眼中流淌出鮮血,他耳中流淌出鮮血,他所有五官全都在滲出鮮血。

不止他的五官,終玉宸的精神力清楚的告訴他,他的五臟六腑都在出血,他的心臟早已停止了跳動,而他之所以沒有立刻死去,隻是因為他身體足夠強悍,這為他爭取了些彌留的時間。

終玉宸意識到了他之前該問但想不起來的問題是什麼。

“你是先知?”終玉宸的精神力湧入他體內,試圖停下這個無法挽回的死亡,他語速飛快:“這是你的預言?”

詩言露出了一個純粹的笑容,含混道:“我的種子發芽了,他開出了花,好看極了。”

終玉宸握著他的手,低聲道:“你撐住,我……”

“陛下……”詩言臉上混合著一塌糊塗的血,將他的神情遮掩:“我很開心,我等到了我的花開。”

“我叫人來……”

“陛下,你看到預言了嗎?”

“我看到了。”終玉宸的精神力震蕩了起來,呼喚著帝國意誌的名字。

詩言好似看到了他的舉止般,笑了起來:“那就好,那朵花開的真好看啊。”他專心致誌的跟終玉宸描繪著它的模樣:“小小的白色花苞,裡麵有……”

他沒說完,徹底失去了聲音。

精神力裡泛起波動,被再次召喚的帝國意誌繞著他轉了一圈,什麼都沒做就離開了。

終玉宸茫然的看著殘留著笑容的詩言,又感受了下離開的帝國意誌,在接踵而來的信息裡,艱難提取出了重點。

帝國意誌無法將他起死回生,所以他離開了。

終玉宸茫然的楞在原地,做不出該有的反應。

他本不該對此感到難過,在今天之前,他跟詩言未曾有過友誼,甚至可以說一直到他死亡,他們也隻是一麵之緣的陌生人。

但問題是……

他為我而死。

這個念頭一出現,終玉宸好似從始終漂浮、無法著地的虛空中回到了現實,他確實是為我而死,如果他沒將他所看到的場景展現在我麵前的話,事情就不至於發展到這一步。

窺探未來需要付出代價,但將窺探到的未來泄露給旁人,尤其是毫無信息缺失的轉達,需要付出更嚴重的代價——這就是他本該問的那句話“這對你沒有影響嗎?”,他沒有問,因為他沒有想起來。

終玉宸對預言的興趣並不大,甚至並沒有迫切想知曉它的心情,對方也根本不必將生命作為代價,將預言完整的告訴他。

如果他知曉這意味著什麼的話,他寧願不知曉這則預言。

一號察覺到了終玉宸劇烈的情緒波動,他看了眼二號。

二號接收到了他的視線,撇了撇嘴:“偉大的主人,我們是不是該聯係下度落族?”他建議道:“或許他們對他有所安排呢?”

終玉宸回過神來,二號說的沒錯,不管怎麼樣,他得把詩言的屍體還給度落族,又或許他可以找知情的度落族,聊聊關於詩言的事情?

終玉宸看了眼度落族們的精神力波動,乾脆直接接入了所有度落族的精神力【詩言死了。】

度落族們的精神力波動輕輕動了動,壓根沒有搭理終玉宸的意思,沉寂的精神力波動中,顯得他們格外的冷漠,不像是麵對一個同族的死亡,倒好似隻是一個陌生人的離去一般。

終玉宸還沒來得及生出諸如憤怒的情緒來,有一個度落族開了口【我們知道。】

終玉宸微微一愣,對方卻已經跟他建立了單獨的精神力鏈接【他選擇了這條路,這並不是一件讓人難過的事情。】

【如果您允許,我們稍後會派人來接走他。】對方的精神力波動十分穩定,顯出異常的堅韌來。

終玉宸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他固執的停留在自己的底線內,哪怕在王者的路上越走越遠,沾染上他不曾知曉的改變,卻依舊未曾改變他心底深處那些不知從何而來的軟弱——當然或許這還有另一個形容:善良。

不過這些對於一個西雅皇帝來說,未免太格格不入,而隨著終玉宸的強大愈發深入人心,也越來越少有人能觸碰到那些純粹的東西。

但此刻,有人為他而死這件事,就恍若利刃,刺中了終玉宸自己都快遺忘的,埋藏在深處的東西。

他沉默著,回味著久違的脆弱和掙紮。

似乎是意識到終玉宸的情緒並不算好,對方在沉默了幾秒後,堅韌穩定的精神力波動忽而揚起幾分,顯出一種莫名的溫柔【陛下,我們所有人都在等著種子發芽,開出那朵小花,而他等到了。】

【那是一朵漂亮的花,不是嗎?】

他沒有說太多,但這種平靜的描述語氣,讓終玉宸也跟著平靜了下來。

【對於大多數生物來說,生老病死都是一件大事,但對於度落族來說。】對方的聲音緩緩流淌,平靜且毫無波動【它就在那裡。】

他的平靜和漠然,是切真的對死亡的漠然,他們不畏懼死亡,也不蔑視死亡,死亡對於他們來說,就好似呼吸一般,自然又尋常,不值得他們為此流露出多餘的波動。

跟星盟有些相似,但又截然不同,星盟生物蔑視甚至挑釁死亡,他們享受跟死亡鬥爭的那一刹那,而度落族他們漠視死亡,死亡對他們而言是一個終將到來的符號。

終玉宸奇異的平靜了下來,對方的態度太過篤定,感染了終玉宸。

【但他本來不該就這樣死去。】終玉宸冷靜的拾起理智道【他不是難得出現的先知嗎?他本該能發揮更多的作用。】

對方似乎有些奇怪終玉宸的話【這是他的人生,他有權選擇怎麼做。】

完全無法抵達度落族如此高境界的終玉宸,還是想說些什麼【但對我來說,他……】他停下了話,忽而輕歎了口氣【這讓我覺得很沉重。】

對方無法理解,又不知道說什麼,也沉默了幾秒,忽而開口道【他的花開的很好看。】

終玉宸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意識到這場溝通隻能止步於此,他壓製了下泛濫的情緒,將自己偽裝得毫無異樣,才開口道【你們派人來接走他吧。】

對方應了一聲,迫不及待的斷開了通訊,迫不及待到讓終玉宸察覺出幾分如釋重負的意味來。

終玉宸盯著詩言的屍體看了幾秒,他含笑而去,雖然血跡將他的模樣變得驚悚,但最後的笑,依舊顯眼。

終玉宸沉默的注視著他,精神力微微一動,將這個房間徹底封鎖,確保哪怕是鐵沙也無法進入,在出門前猶豫了下,出於某個他並不想深究的理由,將肩上沉默許久的銀色麵具摘下,安置在房間一角。

麵具上的眼睛動了動,坨液族們在自己的族群裡交換了下意見,達成一致,就重新將自己的存在轉移回了新朋友上。

終玉宸在客臥前停下腳步,輕輕敲了敲門。

門被打開了,空斯披了件外套,伸手抓著軟趴趴的頭發,正試圖在洗完澡後重新給自己抓出個發型來,看到門外的終玉宸,他手下一頓,目光落到終玉宸臉上,他咽回了原來想說的話,側了側身,給終玉宸讓出了路。

終玉宸目光在室內掃過,除去些許個人用品外,幾乎看不出有人居住的生活氣息——當然空斯大部分時間都跟終玉宸在一起,隻有睡覺的時候才會回到這裡,但這裡依然顯得太過……空曠疏離了。

就好似他從未想過久留,隨時都會帶著僅有的幾件個人用品離開。

終玉宸的情緒更糟糕了些,他收回目光,走到沙發旁,往沙發上一靠,默不作聲。

空斯勉強抓出了個發型,關上門,才將身上的外套脫下,露出有些張狂的深黑色睡衣,幾乎半敞著懷,隨意掛在他身上,走動間,腹肌若隱若現。

默不作聲的終玉宸將視線落到了空斯身上,睡衣並不顯色氣,哪怕隨便一扣,露出大片的肌肉,但在空斯銳利的眉眼,懶洋洋的笑中,成功將色.氣轉化為了充滿性張力的狂放。

任何注視到他的人,都不會將他跟那些柔軟又躁動的字眼聯係在一起,哪怕他之前裝的再無害,但本質裡仍是能輕易帶來死亡的猛獸。

而此刻他顯然沒有任何偽裝的意思,於是,極富侵略性的氣息從他身上一路蔓延到了終玉宸麵前,幾乎讓終玉宸有種自己正在被他挑選著哪裡好下口的錯覺。

終玉宸歪了歪頭,目光毫無遮掩的流連在他身上,絲毫不掩飾他的讚賞以及…興趣。

空斯沒有想多做些什麼,他在空斯對麵的沙發上坐下,在沙發旁高精度冷藏櫃內摸索了下,拿出瓶泛著冷氣的酒來。

往茶幾上一放,又拿出兩個酒杯來,才朝終玉宸示意了下,露出幾分征詢之意。

“這是什麼?”

“摩得酒,綽號星海共生。”空斯伸手掀開了蓋子,黑色的液體緩緩注入酒杯中,在燈光下好似吸收著光芒般,暮色沉沉。

“您喝過嗎?”空斯拿起酒杯輕輕搖晃了下,將那些摩得酒中自帶的沉澱物搖晃散,讓那片純然的黑驀然大放光芒,閃出一片閃爍銀光,才遞給了終玉宸。

終玉宸接過了酒杯,皺起眉,認真的打量著手裡的酒。

純然的黑中,閃耀著一片銀光,銀光在黑色中若隱若現,偶爾被遮蔽,偶爾又大放光芒,看起來十分奇特,說是酒,更像是一個藝術品。

“看來您沒喝過。”空斯拿起自己的酒杯,輕輕搖晃,讓銀色長廊一點點顯現,才熟稔道:“它會讓失落者重回歸屬,讓失戀者找回熱戀,讓失敗者感受成功,讓沮喪者體會歡喜。”

銀色長廊在杯中閃耀,他不急不緩的朝終玉宸笑了起來:“這是個好東西,不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