謎底(2 / 2)

帝國意誌朝混亂之處投去一瞥,一切歸於平靜。

他向終玉宸所在的方向看去,那裡離他太遠,以至於驚濤駭浪對他而言亦不過是一滴水珠的晃動,幾不可見,他需要凝神細看,才能勉強看到他所在意的生物此刻如何。

他看到了,他歎了口氣。

於是此處,狂風暴雨忽而誕生,空間亂流瞬間裹挾,將一切碾碎,彰顯著亂流的霸道,帝國意誌籠罩著此處,他的心緒全都投注在遠方,壓根顧不上這裡的小小的變化。

他隻看了一眼,就已然知曉了接下來的發展。

遠方歸於平靜的地方,波瀾再起,風雨重現,漩渦密集出現,帝國意誌再度投去了一眼。

一切再度歸於平靜。

然後再度掀起波瀾。

帝國意誌收回了視線,在這空間亂流中,緩緩閉上眼,亂流平息,此處無風無浪,好似方才未曾發生過驚人的天災般。

波瀾未曾受到限製,漸漸擴大,繼而好似不甘心般,小小波瀾變成了小小風浪,又在無人阻礙中,擴大為驚濤駭浪。

於是,如此大的動靜終於影響到了遠方。

終玉宸的憤怒方生,一切就發生了變化,巨浪從遠方席卷而來,精神力海仍被堵塞,但終玉宸的意誌跨越了本該鏈接著他跟精神力場的精神力海,直接控製了籠罩著整個帝國的精神力場。

一號控製的精神力在他麵前俯首,他精神力核心處緩緩動作的熟悉力量一頓,如潮水般失去控製,還未來得及橫衝直撞,就在終玉宸的意誌下,從來處流淌而出,沒有造成絲毫影響。

風浪起時,萬物寂靜。

二號注視著與以往不同的精神力場,飛快更新著自己的記錄,沉默記載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精神力海融入了精神力場,原本深不見底的存在消失不見,露出精神力海下的風景。

一片被壓製的星空,或者說,宇宙,藏在終玉宸意識深處,藏在精神力核心之中,隨著精神力海的消散,緩緩浮現,一顆顆亮了起來。

終玉宸注視了這副難以形容的浩渺場景一秒,轉移了注意力。

精神力場在終玉宸的控製下,融為一體,自上而下形成了嚴絲合縫的球體,不似之前那般生硬的籠罩著帝國。

它繞著終玉宸的意誌而轉動。

終玉宸依舊沒在意這一幕,哪怕某個存在被突兀的控製在精神力內,浮現在現實之中,他依舊沒投去一瞥,在掌控自己的身體之後,他的視線直奔空斯而去。

他將不住顫抖的空斯重新摟進懷裡,空斯的顫抖頻率低了幾分。

精神力從他體內流淌而過,將來自於曼琉族的力量洗滌,空斯停止了顫抖,呼吸平靜了下來,恍若睡著了般,陷入寧靜之中。

終玉宸拿精神力在空斯身上蓋了個戳,保證這些攻擊將不會再對他造成影響,才細細感知了下空斯的情況,他似乎確實是睡著了。

精神力確定他並沒有受到傷害,但過於細微的意識層麵,精神力無法判斷。

不過至少能確定,不論是空斯的身體,精神力,還是靈魂,都一切正常。

終玉宸的憤怒稍稍平息,但因為空斯未曾醒來,又未曾徹底平靜。

他抱著空斯輕鬆站起身,目光落到了身邊,一地殘屍。

除去坨液族之外,現場的曼琉族全部死亡,無生還者。

銀白色的人形看到終玉宸重新開始動作,才跟著晃動了下,絲毫沒有意識到現場的暗潮湧動,歡快的跟終玉宸分享消息:“他們都死啦。”

終玉宸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

坨液族看了眼他抱著空斯的模樣,靈光一現,坨液微動,在終玉宸身後浮現出一把寬大的椅子,他隨手動作,卻沒放在心上,仍是順著方才的話道:“好像是因為這次唱歌唱的時間太長了……”

終玉宸坐到椅子上,側頭看了眼身後,沒察覺到生物的氣息,有些詫異:“連蛋裡的那些都死了?”

“都死啦,沒有活著的了。”坨液族並不關心他們為什麼而死,他甚至也不關心終玉宸方才明顯的異樣是緣何而起,終玉宸沒事,他就默認方才的事情已經結束了,將話題轉到了自己關心的事情上:“你不是說要帶我去看看其他可怕的生物嗎?我們什麼時候走?”

終玉宸將空斯往懷裡帶了帶,伸手托腮,目光落到了方才一瞥而過的生物之上,敷衍的回答了他一句:“我先處理些其他事情。”

坨液族應了一聲,倒是沒轉移注意力,而是專注的看著終玉宸,一眨不眨,像是重新認識了一遍終玉宸般,透著股新奇和躍躍欲試。

終玉宸沒在意他的視線,他的目光落在被精神力包裹的存在上,那是一坨小小的團子,剝離了精神力之後,展露出了真實的模樣——被拚湊出的混亂存在,顏色複雜,不成人形,隻能用一坨團子來形容。

終玉宸平靜的表情再度消失,他皺起了眉,有些不解。

【你背叛我?】與其說是質問,倒不如說是真切的疑惑,終玉宸無法找到對方背叛他的理由。

二號記錄完終玉宸的整個變化過程,見大戲開場,飛快的敲了敲禁錮著他的精神力屏障,試圖吸引終玉宸的注意力。

終玉宸瞥了他一眼,精神力屏障悄無聲息的消失。

龐大的存在湧進終玉宸的意識中,窺見星空,又忙不迭的從他的意識中滾了出去,最後隻好無可奈何的留在現實之中。

“尊敬的主人,他的背叛是源於帝國意誌。”二號語速飛快的將自己的結論告知終玉宸:“我猜測,他們都對您抱有共同的目標,試圖影響或者控製您……”

終玉宸再度看了他一眼。

二號悚然收聲,安靜縮在一旁,等終玉宸挪開視線,才默默的更新資料:威勢愈重。

之前覺得終玉宸被影響而導致控製欲過強的他真是太嫩了,跟現在的終玉宸比起來,之前的終玉宸簡直是小天使。

在那一眼裡,二號是真的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他確認對方可以輕易殺死他,而他無法肯定,對方是否還抱有曾經被他嫌棄的過於柔軟的性情。

就好似,在那一刹那,他從人變成了神靈,主宰著人間命運。

小小的團子漂浮在精神力束縛之中,顯得格外的小,各種色彩將他沾染得不成模樣,沒有美感。

【我從未背叛過您。】

【任何忤逆我的意誌的行為,都是背叛。】

一號沉默幾秒【我背叛了您。】

【原因。】

一號沉默。

終玉宸抬眼看他【不要讓我問第二遍。】

小小的團子微微一動,沉默半晌後開口道【您遺忘了過去,我想幫您想起來。】

二號想說些什麼,又顧忌終玉宸的情緒,目光來回打量著終玉宸和一號,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

終玉宸沒有露出意外的表情,他平靜的得出結論【你的出現不是奇跡。】

小小的團子再度一動。

【那二號呢?】

二號豎起耳朵,想跟終玉宸剖析自己的忠誠,又想聽聽一號的說法——難道他的出現也不是奇跡?而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

但為什麼他一點與此有關的記憶都沒有?

【主人,時間快到了。】一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平靜的勸說終玉宸【您該麵對選擇了。】

終玉宸得出結論,繼續發問【他也不是奇跡,那帝國意誌呢?】

二號無辜的篩選著自己的數據,試圖找出一個他自己都不知曉的陰謀來,他篩選了數遍,什麼都沒找到。

他覺得自己有點無辜,甚至懷疑一號在栽贓他。

一號依舊沒有接茬,他平靜的繼續道【您無需在意,我乃至宇宙,都不過是在履行自己的責任。】他停頓了下,輕聲道【畢竟我背叛了您,背叛者理應付出代價。】

二號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但他沒在意,一號死不死,都是他自己的選擇,相反,他對對方話裡提起的那兩個詞很感興趣:宇宙,一號。

聯係預言,二號對自己正在參與某種超乎想象層麵的現實,有了一絲真切感。

這宇宙毀滅怕不是真的源於終玉宸和空斯吵架?

他腦海裡瞬間浮現出無數對終玉宸真實身份的猜測——一個西雅皇帝就算強大到足以與神靈媲美,也不可能有超越這種維度的能力,所以,難道……

終玉宸是造物主?

二號一本正經的把這個答案記下,再繼續猜測,又或者……

終玉宸其實是牧羊人?

這來源於幾千年前最流行的假說“牧羊人說”。

該假說認為除去生物之外,還存在牧羊人,牧羊人放牧世間生物,規劃宇宙發展,讓宇宙在他們的意誌下運行,最後發展成為一個足以被收割的肥羊,於是,宇宙毀滅,再度進入下一個宇宙重啟的階段。

這一學說的出現,主要是源於宇宙確實毀滅過,無數挖掘的遠古遺跡,都在告訴他們,曾經有過遠古文明,先進到足以在宇宙毀滅後依舊留下文明的痕跡。

既然宇宙毀滅過一次,那誰能擔保他隻毀滅過一次?

針對上一次元的毀滅原因,宇宙內提出了無數的假說,但均無法得到可靠的證明,以至於研究後期,牧羊人說一度風靡整個宇宙。

當然最後這個假說迅速消亡的原因也很簡單,隨著後期對上一次元調查進度的不斷推薦,科學終歸占據了上風,足夠多的線索證明,上一次元的毀滅,是因為另一個宇宙的碰撞,而不是因為壓根沒有任何依據的牧羊人。

當然沒有足夠有力的證據肯定這一點,隻能說這是最靠譜的上一次元毀滅原因。

這引申出了另一個定義,平行宇宙——被定義為處於不同時間的另一個宇宙,換句話說,他們也在這片宇宙所處的位置上,但因為時間線的不同,而發展出另一個平行宇宙。

而當平行宇宙的時間線收束,兩個宇宙的發展趨同的時候,最終在完全相同的那一刹那,他們相遇了。

這並不代表友好認親的發展,恰恰相反,在同一個空間之中,出現兩個不同的宇宙,這意味著宇宙碰撞,超出了空間容納體積的宇宙,會不斷壓縮,然後……徹底毀滅。

平行宇宙是針對宇宙毀滅的最有力的觀點,也有足夠多的證據來證明它,才導致了牧羊人假說迅速被科學界拋棄,轉為研究起平行宇宙的定位。

但終玉宸的傳奇之處,以及一號平靜話語下的暗示,都讓二號不由腦洞大開,覺得怎麼也得是一個牧羊人才能配的上如此牛逼的終玉宸。

當然,也有可能,隻是他想太多了。

二號將第三個可能性排列上,盯著造物主,牧羊人,以及他想太多了這三條看了幾秒,沒敢做選擇,裝作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將它往上鎖的數據庫一塞,準備冷靜的歡送……呸,哀悼一號的死亡。

他等了許久,沒等到表現自己哀悼的機會。

一號暗示完了之後,無事發生,跟二號大眼瞪小眼,麵麵相覷半晌。

二號先回過神來:就是想死,也得終玉宸同意了才能死。

在這種情況下,在終玉宸麵前,難道一號以為說完模棱兩可的話,就能輕鬆去死嗎?這簡直是對終玉宸的蔑視。

二號這下是真心實意的為對方哀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