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休妻未果(2 / 2)

郭弘磊誠懇遊說:“眼下郭家自身難保,玉姝昨日才嫁進門,無辜至極,小婿不忍其受株連,還求嶽父快帶她回去避一避。倘若陛下開恩赦免,小婿再接她回來;倘若陛下降罪,她便不會被連累。您看如何?”

“這……”薑世森眉間皺成一個“川”字,思前想後,最終斬釘截鐵答:“不!這不妥,我不讚成。”

“莫非您老有更好的法子?”

“唔。我先去看看玉姝。”薑世森越過女婿,徑直走向女兒。

早有準備的薑玉姝定定神,忙迎上前,屈膝道:“女兒給父親請安。”

薑世森訝異問:“你的嗓子怎麼回事兒?”

“咳。”薑玉姝一怔,餘光飄向丈夫,以眼神問:你沒告訴他我昨天自縊了啊?

為免節外生枝,郭弘磊含糊答:“她著涼了。”

看著四月天還穿立領比甲的長女,薑世森信以為真,歎了口氣道:“我這女兒,身子骨打小兒就弱些,尤其怕冷。”

丈夫幫忙遮掩,薑玉姝感激之餘,配合又咳嗽兩聲。

豈料,院門口忽然響起王氏的嗓音:“薑大人有所不知,令嬡昨天賭氣上吊了,幸而弘磊及時相救。”

“什麼?”薑世森大吃一驚,扭頭質問:“可有這回事?”

薑玉姝暗暗叫苦,見瞞不住,隻能點了點頭。

“胡鬨,你簡直胡鬨!”薑世森黑著臉訓斥。

郭弘磊正欲打個圓場,卻聽母親立在階上淡漠道:“可不是胡鬨麼,嚇得府裡人仰馬翻。因此,還請薑大人速帶令嬡回去,我們很是害怕她又自尋短見。”

兩親家見麵,婆母冷冷淡淡,張嘴就說休兒媳。薑世森臉色難看,可他自持滿腹經綸,從不屑與婦人理論,一時間僵在原地。

薑玉姝見狀,不由自主湧上一股內疚,替原主道歉:“女兒知錯了,不應該給您丟人的。”

“嶽父,其實她——”郭弘磊話沒說完,就被薑世森疲憊打斷:“弘磊,你不必替玉姝遮掩了。都怪我這個做父親的沒教好女兒。”

這時,靖陽侯拖著病體蹣跚來遲,咳喘著致歉:“親家!切莫同婦人一般見識,難得、難得你迅速來探,快進屋坐。”

薑世森臉色緩和,上前拱手,寬慰道:“事已至此,隻能勸侯爺節哀順變,多保重身體。”

“唉,家門不幸,出了個孽障!請,進屋說話。”

小夫妻四目對視,一齊鬆了口氣。

王氏被丈夫駁了麵子,臉上十分掛不住,衝口而出,高聲道:“侯爺!薑大姑娘一進門便尋死覓活,擺明了厭惡婆家,咱們還強留她做什麼?還嫌府裡不夠亂麼?不如讓她回娘家去。”

“胡說!我看磊兒媳婦就很好,昨天她隻是被刑部官差嚇壞了罷了。”當著眾人,靖陽侯臉上也怪不住,厭煩地下令:“來人,立刻送夫人回房歇息。”

“是。”

“放肆!給我退下!”王氏奮力一掙,釵發淩亂,眼尾嘴角皺紋耷拉,咬牙切齒,儀態全無。

初來乍到的薑玉姝左顧右看,選擇侍立父親身邊;郭弘磊則攙扶父親,無奈地提醒:“您快彆動氣了,大夫交代忌怒。”

薑世森麵無表情,胡須顫抖,猛地跨前兩步,鄭重表明:“侯爺,薑某教女無方,給府上添了亂,實在慚愧。但自古女子有三從四德,玉姝既已出嫁,便‘生是郭家的人,死是郭家的鬼’,她若不好,理應由婆家管教,縱打死也無妨。”頓了頓,他慷慨激昂,擲地有聲道:

“薑家的女兒,斷斷不能被休棄!”

“弘磊,薑家不收留已出嫁的女兒,你若休妻,就是逼玉姝死。”

“嶽父——”郭弘磊瞠目結舌。

薑玉姝更是目瞪口呆,震驚失神,心想:荒唐,太荒唐了!寧可被婆家打死,也不準離開?父親拒絕收留已出嫁的女兒?被休棄等於沒臉活著?

她還沒回神,突見甬道儘頭有大批官差帶刀走來,簇擁一太監,那太監雙手高捧一明黃筒狀物。

薑玉姝屏息問:“他們是什麼人?”

郭弘磊扼腕道:“糟糕,來不及送你走了!”

“壞了,完了。”靖陽侯整個人晃了晃,喃喃說:“祖宗的家業,看來是守不住了。”

眨眼,那太監行至麵前,嚴肅宣告:“聖旨到!靖陽侯府上下人等,速速前來接旨!”

王氏臉色慘白,驚慌失措地問:“侯爺,侯爺,怎麼辦?”

靖陽侯腿一軟,撲通跪倒,無力言語。

郭弘磊深吸口氣,先吩咐管家:“欒順,立刻去叫所有人出來,迎接聖旨。”

“是。”管家跌跌撞撞地跑進了後院。

而後,郭弘磊左手攙著母親,右手握住妻子胳膊,啞聲對薑世森說:“嶽父,小婿愧對您的囑托,玉姝跟著我要受苦了。”語畢,他拉著兩人緩緩下跪。

聖旨當前,薑世森少不得也撩袍陪跪,悲歎道:“這是她的命,怨不得你。”

少頃,靖陽侯府上上下下跪了一地,個個惶恐懼怕。

太監小心翼翼展開聖旨,嗓音尖亮,一字一句地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靖陽侯郭元銘,教子無方,疏忽失察,縱其長子利欲熏心,目無王法貪墨軍餉,危害朝廷,論罪已誅。汝亦有過,罪當除爵抄家,念及汝祖輔太/祖之功,免死,特赦汝家上下人等流放西蒼,充軍屯田,以平民憤,以儆效尤。欽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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