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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並無夫妻之實, 麵對麵,薑玉姝不免羞窘, 可慮及對方受傷行動不便,隻能佯作自然。她深吸口氣,又擰了擰帕子,靠近問:“傷口覺得怎麼樣?”
“方勝剛才又給包紮了一回, 敷著藥,不大疼。”郭弘磊端坐,虎目炯炯有神,隱露期待之色。
誰知,薑玉姝手中的帕子尚未貼近,後腰便被小侄子摟住了!
“嬸嬸, ”郭煜曬黑了,也瘦了, 幸而一路沒生大病。他趴在二嬸背上, 無精打采, 噘著嘴說:“煜兒餓了。”
“哦?”薑玉姝詫異轉身,抱住黑瘦小孩兒問:“我猜猜,你肯定又不吃饅頭了,對不對?”
郭煜委屈問:“為什麼老是吃饅頭?就沒彆的吃麼?”
薑玉姝無可奈何,“眼下隻有饅頭, 等過陣子才有彆的食物。”
幾個丫鬟侍立一旁, 小桃忍不住問:“少夫人, 讓奴婢伺候公子吧?”
薑玉姝還沒張嘴, 郭弘磊便道:“不必了。你們去照顧老夫人。”語畢,他拿走她手中的帕子,偏著頭,自己擦身。
“……是。”小桃忍著失望,黯然屈膝。同為大丫鬟的碧月抿嘴,偷偷嗤笑;娟兒則一無所察,恭順告退。
薑玉姝一邊逗侄子,一邊好奇問:“聽說潘大人是百戶,不知在軍中、百戶是多大的官兒?”
“正六品,手底下百餘兵。”郭弘磊十分熟悉。
薑玉姝又問:“那,總旗呢?”
“手下五十餘兵,說是七品,實際未入流,畢竟一衛便有一百個總旗。”郭弘磊擱下帕子,單手抖開玄色外袍,有些費勁。
薑玉姝見狀,忙道:“小心傷口,來,我幫你。”她隔著小炕桌探身伸手,助其套上袍子,垂眸係衣帶。
兩人相距甚近,郭弘磊目不轉睛,盯著對方精致如畫的眉眼,那纖長濃密的睫毛,一眨又一眨,嬌憨秀氣,令他心癢癢,莫名想伸出手指挨一下掃刷……
“好了!”薑玉姝拍拍手,憂心忡忡,“我問過方大夫,你這傷,至少需要休養一個月,可咱們距離西蒼隻有兩百多裡了。假如,到時官府命令男丁立刻充軍,幾個傷患該怎麼辦?”
郭弘磊低聲告知:“放心,我已托人先行打點,好歹等傷勢痊愈再投軍,否則上陣便是送死。”
薑玉姝心弦一緊,脫口而出,“你可一定不能死!”
“這……”郭弘磊欲言又止,斟酌再三,鄭重承諾道:“我儘力而為!”
柵門外·拐角處
潘奎抱著手臂,悄悄審視昏暗憋悶的牢房,皺眉問:“流放三千裡,郭家人都是這麼過的?”
“當然。”張峰瞥了瞥,嚴肅表示:“我們押解犯人,必須得遵守規矩,趕路便趕路,夜宿便夜宿,樣樣照著規矩辦。”
潘奎搓搓下巴胡茬,生性直率,疑惑問:“按常理,勳貴世家遭逢巨變,百餘口人被流放,忍饑挨餓風吹日曬,想必滿腔怨憤、憂愁低落,可我怎麼看他們挺鎮定從容的?融洽說笑,簡直不像犯人。”
“其實,我們也很驚奇。”張峰感慨萬千,唏噓告知:“這些年,我押解過不少世家貴族,有幾十口人的,也有幾百口人的,一般在流放途中,犯人會逐漸拋卻涵養禮儀、變得自私冷漠,爭鬥時往往不留情麵。有的甚至絲毫不管親人死活,隻顧自己。”
久經沙場,潘奎並不意外,“患難方現真性情。生死攸關之際,人人都想活命。”
“但郭家卻不同!”張峰既是由衷欣賞,又感激救命之恩,大加讚賞道:“初時,我們還擔心犯人窩裡亂、耽誤趕路,誰知他們竟一直沒亂!您瞧,至今仍秩序井然。唉,真是不得不佩服郭二公子,年紀輕輕,卻十分沉穩,文武雙全,能屈能伸,管束有方——”
潘奎抬手打斷:“得得得!行了,彆誇了。”他轉身離開牢房,揶揄說:“張大人如此讚賞,不知道的,恐怕懷疑你收了那小子的賄賂。”
“您這話未免太冤枉人了!”張峰臉色一變,“張某敢對天起毒誓,若是收過郭家賄賂,不得好死!”
潘奎忙道:“咳,玩笑話而已,彆當真。”
“郭家該死的人早已經死了。”張峰恩怨分明,有心為郭弘磊解釋,正色道:“事實上,其餘人隻是被牽連,本身並非大奸大惡之徒,何必一棒子全打死?”
潘奎哼了一聲,昂頭負手,若有所思。
次日·清晨
休整三天,風塵仆仆的郭家人無需早起趕路,終於能睡個懶覺。
男女分開,中間一堵破矮牆,鼾聲陣陣。
郭弘磊自幼習慣早起練武,根本躺不住,便披衣起身,不由自主,扭頭朝隔壁女眷的歇處望了望:
唔,看不見她,被丫鬟擋住了。
他莞爾,輕輕走向柵門。
炎炎夏日,悶熱不堪。張峰有令在先,白天時允許犯人到後院透透氣,但嚴禁踏出院門半步。
鐵鎖“咯啦”作響,驛卒開了門,郭弘磊自去後院打水洗漱。
下一刻,牢房角落一女子坐起,她揉揉眼睛,略理衣裙,三步並作兩步,匆匆踏出柵門。
天才蒙蒙亮,霧白茫茫。
驛所建在官道旁,簡陋僻靜,後院有幾株參天大樹,枝繁葉茂,遮住了熹微天光。
“你起得夠早的!”
“習慣了。”庭院裡隻有郭弘磊和四名官差,隨口閒聊,他把木桶扔進井裡,單手打水。
轆轆吱嘎,水聲嘩啦。
豈料,郭弘磊剛把桶提出井沿,突聽後方響起女子淒厲尖叫:
“救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