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百善孝為先,孝道不可違。無論你婆婆性情如何,做媳婦的都應該尊敬孝順她,方成體統。”
薑玉姝欲言又止,隱忍道:“……是,您言之有理。”
這時,從小園另一端繞路的郭弘磊趕到,遠遠便喚道:“嶽父!”
“弘磊來了。趕緊擦擦眼淚,整天哭哭啼啼的,仔細惹他厭煩。”
薑玉姝哭笑不得,收起銀票,順從地擦擦眼睛。她算知道了,父親極重視規矩與名譽,便快步迎向丈夫,賢惠地接過茶盤,免得老人絮絮叨叨。
“嶽父。”郭弘磊躬身行禮,瞥視低眉順目的妻子,誤以為對方嫌於麵對自己,不由得黯然,低聲問:“你怎麼又哭了?”
又?果然惹他厭煩了?薑玉姝避重就輕,隨口答:“想著明早便與父親分離,心裡難受。”
“姑娘嫁給我,受大委屈了。”郭弘磊道。
薑玉姝腳步一停,忙解釋說:“彆誤會,我可從來沒怪過你什麼!咱們都是被連累的,自認倒黴吧。”
郭弘磊歎了口氣,“這話千萬彆在母親麵前說,以免她老人家誤以為你怪罪大哥。”
“玉姝心無城府,口無遮攔,這一點的確很不好。”薑世森搖搖頭。
薑玉姝繼續賢惠,“女兒知錯,以後會改的。”
片刻後,三人邁進園中涼亭。
“嶽父請用茶。”
薑世森喝了口茶,“你們也坐。”
小夫妻麵對麵,薑玉姝滿懷期望,迫不及待地問:“您把侯爺的死訊報上去了嗎?可有回音?”
薑世森凝重答:“倒是輾轉報上去了。不過,尚無回音。”
郭弘磊毫不意外,平靜道:“勞您費心了。此事本就艱難,畢竟同案犯判的是淩遲和斬刑,陛下責郭家流放,已是額外開恩了。”
“未到最後一步,結果也難說。再耐心等等。”薑世森對女婿欣賞有加。對他而言,是大女婿或是二女婿無太大區彆,橫豎都是半子。
薑玉姝難免有些失望,但她生性堅韌,迅速振作,正色談道:“既如此,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三千裡路,規定日行五十裡,限期兩個月到西蒼。日行五十裡,年輕人咬咬牙應能完成,麻煩的是老弱婦孺體力不支,初時肯定需要幫一把,但多走走身體總會強壯,後半段就習慣了。”
郭弘磊點點頭,“昨兒我已經把家裡人三三五五分好了,明早啟程後,咱們按事先的安排互相攙扶,儘量都活著抵達西蒼。”
薑玉姝讚同地頷首。
薑父欣慰一笑,和藹道:“你們能振作考慮,這很好。當遇見艱難時,不妨想想‘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年輕時多吃吃苦,福氣在後頭呢。”
“謹遵嶽父教誨,小婿一定儘力照顧玉姝,設法不叫她白白陪著吃苦。”郭弘磊起身,端端正正一揖。
薑世森抬手攙了一把,拍拍女婿肩膀,勉勵之情溢於言表。
薑玉姝在旁提醒道:“你昨晚不是給陸先生寫了一封信嗎?記得拿給父親轉交,彆忘了。”
“沒忘,我隨身帶著的。”郭弘磊取出信,“陸老是小婿的授業恩師,年事已高,開春以來一直病著,無法麵辭。勞駕嶽父派人轉交此書。”
薑世森接過信,若有所思,“陸之棟?這位老先生可是鼎鼎大名,桃李滿天下。”
郭弘磊不禁苦笑,“慚愧,因著我,恩師門下竟出了個罪民。”
“你年紀輕輕,不宜妄自菲薄。”看了看天色,薑世森匆匆道:“擇日不如撞日,我這就去拜訪陸老先生!”說話間,他已離開涼亭。
薑玉姝輕快跟隨,“女兒送送您。”
郭弘磊也跟上了。
不料,三人行至二門時,遠遠便聽見王氏的嗬斥聲:
“滾!”
“父兄去世,娘家有難,慧蘭至今未露麵,我隻當這輩子沒生過女兒!”
一名華服長臉男子臉漲紅,辯解道:“慧蘭身懷六甲,您老又不是不知道,她行動不便,怎麼回娘家呢?”
王氏劈頭蓋臉地斥罵:“哼,馮瀚,想不到你如此勢力涼薄,虧我在侯爺麵前替你說了無數好話,否則憑馮家,休想娶慧蘭。”她火冒三丈,奪過丫鬟提著的禮盒,狠狠一擲,糕點頓時滾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