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不眠之夜(2 / 2)

休整三天,風塵仆仆的郭家人無需早起趕路,終於能睡個懶覺。

男女分開,中間一堵破矮牆,鼾聲陣陣。

郭弘磊自幼習慣早起練武,根本躺不住,便披衣起身,不由自主,扭頭朝隔壁女眷的歇處望了望:

唔,看不見她,被丫鬟擋住了。

他莞爾,輕輕走向柵門。

炎炎夏日,悶熱不堪。張峰有令在先,白天時允許犯人到後院透透氣,但嚴禁踏出院門半步。

鐵鎖“咯啦”作響,驛卒開了門,郭弘磊自去後院打水洗漱。

下一刻,牢房角落一女子坐起,她揉揉眼睛,略理衣裙,三步並作兩步,匆匆踏出柵門。

天才蒙蒙亮,霧白茫茫。

驛所建在官道旁,簡陋僻靜,後院有幾株參天大樹,枝繁葉茂,遮住了熹微天光。

“你起得夠早的!”

“習慣了。”庭院裡隻有郭弘磊和四名官差,隨口閒聊,他把木桶扔進井裡,單手打水。

轆轆吱嘎,水聲嘩啦。

豈料,郭弘磊剛把桶提出井沿,突聽後方響起女子淒厲尖叫:

“救命!救——”

兩口棺材黑漆漆,山一般橫在上首。

家逢巨變,靖陽侯鬱憤病逝,未及有壽;其長子乃禦賜毒酒而亡,不得善終……細想想,滲人極了。

猛一陣強風,嗚呼襲來,滿堂白幔層層鼓起,“撲撲~”作響。

“嘖,唉喲,真嚇人!”幾個陪同守夜的下人瑟瑟發抖,寒毛卓豎,刻意擠成一團,誰也不敢落單。

在這種場所,薑玉姝沉入夢鄉,眉目如畫,玉白臉龐透著紅潤粉光,嫻靜動人。

郭弘磊彎腰注視,虎目炯炯有神,感慨暗忖:昨夜洞房的花燭,彼此誰也沒心思觀賞;今晚守夜,你可算想通了,不再哭哭啼啼尋死覓活,倒省了我不少憂心。

甚至,方才還主動與我交談,委實難得。

憶起成親之前,我幾次登門拜訪,有意坦率詳談,你卻總是借病躲避,拒絕見麵。

原以為,來日方長,大可成親後再細談、逐漸消除彼此心中的芥蒂。

然不料,兄長闖下彌天大禍,郭家轉眼傾覆,前路渺茫,令我完全不敢許給家人以富貴安寧的日子。

郭弘磊畢竟才十七歲,對妻子心懷歉疚之餘,千愁萬緒,五味雜陳,他看不清前路,三日後隻能硬著頭皮保護家人北上西蒼。

忽然,門外傳來腳步聲,郭弘磊迅速直起腰,轉身見是侍女娟兒與碧月,一個抱著鋪蓋和披風,另一個端著茶盤。

“二公子,請用茶。”娟兒近前。

郭弘磊揮了揮手,“先擱著。”

“是。”

碧月四下裡一掃,詫異打量睡在矮榻上的薑玉姝,關切問:“夜裡涼,公子添件披風可好?鋪蓋是老夫人吩咐的,她讓您彆連著熬兩晚,當心累壞身體,困了得歇會兒。”

郭弘磊拿起披風,吩咐道:“鋪蓋放到東耳房去。”

“是。”碧月腰肢一擰,抱著鋪蓋去了耳房。

薑玉姝窩在矮榻裡,身子突地一輕,整個人懸在雲霧裡似的,輕飄飄,嚇得她心跳得蹦起來,猛睜開眼睛!

“嚇著你了?”郭弘磊打橫抱著妻子,穩步邁過門檻,沿著廊朝耳房走去,“彆怕,是我。”

薑玉姝驚魂甫定,迷糊發現自己被一件墨藍披風裹著,不甚清醒地問:“去哪兒?”

“這兒。”郭弘磊邁進耳房,把人放在榻上,低聲囑咐:“靈堂裡風大,我看你也走不動了,不如就在此處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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