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教諭之死(2 / 2)

薑玉姝若有所思,沉吟不語,腹部卻突兀“咕嚕”兩下,於安靜室內清晰可聞。她歎了口氣,有些尷尬地問:“有吃的嗎?我足足三天沒吃飯了。”

上吊之前,她還在娘家鬨絕食了?難道她不樂意嫁給二公子?小桃再度一愣,訥訥答:“有,有的。您稍待片刻,奴婢去叫廚房做些清淡粥湯來。”頓了頓,她看著完全不像傳言中那般妖媚放蕩的新少夫人,懇求道:“奴婢去去就回,求您不要再做傻事,否則,上頭一定饒恕不了下人。”

僥幸死而複生,豈會再尋死?薑玉姝堅定頷首,微笑道:“我絕不會再尋死。”

小桃愉快一笑,端著小托盤快步離去。

轉眼,房中僅剩薑玉姝一人。

她籲了口氣,仔細環顧四周,隨後掀被下榻,扶著床柱站穩緩了緩,走向梳妝台,落座繡墩,默默凝視銅鏡內秀美絕倫的臉龐:膚白如玉,明眸皓齒,端莊嫻雅。

這模樣,與少女時的薑玉姝有八分像。

兩人同名同姓,同月同日同時生。隻不過,原主年方十六,而車禍逝世的薑玉姝二十四歲,已在農科研究所工作數年。

原來,薑母生下女兒後病亡,薑父續弦許氏,許氏生有一女兩子,女兒皆已定親。其中,長女玉姝由薑父做主,許配給了發妻的娘家侄子,青梅竹馬,親上加親;次女玉姍則由許氏做主,費儘周折,許配予靖陽侯次子。

論家世,靖陽侯府遠超書香小戶。

但薑玉姝明白,原主從未嫉妒妹妹能嫁入侯府,她的眼裡心裡隻有表哥一個,睡裡夢裡都甜蜜盼著裴家明年登門迎娶。

不料,月前薑父的壽宴上,原主遭人陷害,衣衫不整地與醉酒準妹夫同床共枕!

醜事一出,親友震驚,流言蜚語不堪入耳,裴家又遠在江南,秉性柔弱的原主無法承受,在娘家幾番尋死未遂,被硬塞進花轎草草出閣。最終,她趁拜完堂獨處洞房時,上吊自縊。

薑玉姝對鏡端坐良久,一聲長歎,起身行至外間,試探著拉了拉房門——“吱嘎”聲響,門被推開,看守房門的兩個婆子探頭,隱約流露不耐煩,問:

“二少夫人有何吩咐?”

“公子有令,讓您待在屋裡好生養傷,無事不必外出。”

禁足嗎?薑玉姝皺了皺眉,平靜答:“知道了。”倆婆子便把門關閉。

傷勢未愈,眼下做不了什麼。

薑玉姝心事重重,滿腹疑團,暗忖:原主深居閨房,生性怯弱,平日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究竟是誰陷害了她?

她一邊冥思苦想,一邊等候小桃送飯來。不知是因為體虛還是饑餓,總是冒汗,汗濕脊背,黏糊糊的十分難受。

少頃,薑玉姝坐不住了,自行打開箱籠挑揀,準備換一身衣裳。

下一刻,靖陽侯次子郭弘磊昂首闊步,沉著臉回臥房,袍角翻飛。

守門婆子殷勤跑下台階,顛顛兒湊近迎接,恭敬行禮道:“見過二公子。”

郭弘磊神態肅穆,腳步未停,略一頷首,徑直推門踏進臥房,幾個大步邁進裡間。

“窸窣”聲入耳後,他定睛一看,猛地怔住了!

屏風旁,薑玉姝垂首,正在係肚兜帶子——

薑玉姝一愣,握著擰好的熱帕子,登時遞也不是,不遞也不是。

郭弘磊正是此意。

夫妻之間,本該如此。總是客客氣氣的,忒生分,像什麼話?

他默默想著,把脫下的衣衫隨手一撂,袒露左肩和左臂兩處傷,胸膛寬厚結實,即使坐著也看得出身量高大,俊朗英武,男子漢陽剛氣概十足。

彼此並無夫妻之實,麵對麵,薑玉姝不免羞窘,可慮及對方受傷行動不便,隻能佯作自然。她深吸口氣,又擰了擰帕子,靠近問:“傷口覺得怎麼樣?”

“方勝剛才又給包紮了一回,敷著藥,不大疼。”郭弘磊端坐,虎目炯炯有神,隱露期待之色。

誰知,薑玉姝手中的帕子尚未貼近,後腰便被小侄子摟住了!

“嬸嬸,”郭煜曬黑了,也瘦了,幸而一路沒生大病。他趴在二嬸背上,無精打采,噘著嘴說:“煜兒餓了。”

“哦?”薑玉姝詫異轉身,抱住黑瘦小孩兒問:“我猜猜,你肯定又不吃饅頭了,對不對?”

郭煜委屈問:“為什麼老是吃饅頭?就沒彆的吃麼?”

薑玉姝無可奈何,“眼下隻有饅頭,等過陣子才有彆的食物。”

幾個丫鬟侍立一旁,小桃忍不住問:“少夫人,讓奴婢伺候公子吧?”

薑玉姝還沒張嘴,郭弘磊便道:“不必了。你們去照顧老夫人。”語畢,他拿走她手中的帕子,偏著頭,自己擦身。

“……是。”小桃忍著失望,黯然屈膝。同為大丫鬟的碧月抿嘴,偷偷嗤笑;娟兒則一無所察,恭順告退。

薑玉姝一邊逗侄子,一邊好奇問:“聽說潘大人是百戶,不知在軍中、百戶是多大的官兒?”

“正六品,手底下百餘兵。”郭弘磊十分熟悉。

薑玉姝又問:“那,總旗呢?”

“手下五十餘兵,說是七品,實際未入流,畢竟一衛便有一百個總旗。”郭弘磊擱下帕子,單手抖開玄色外袍,有些費勁。

薑玉姝見狀,忙道:“小心傷口,來,我幫你。”她隔著小炕桌探身伸手,助其套上袍子,垂眸係衣帶。

兩人相距甚近,郭弘磊目不轉睛,盯著對方精致如畫的眉眼,那纖長濃密的睫毛,一眨又一眨,嬌憨秀氣,令他心癢癢,莫名想伸出手指挨一下掃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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