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始亂終棄(2 / 2)

難道,那晚談及玉姍和“因可憐而迎娶”,惹她不高興了?

她惱了?在生我的氣?

郭弘磊無所適從,愈發不快。

日出日落,雲卷雲舒。

轉眼,一行人已趕了九天的路。

這一日中午用飯時,恰歇在一條山溪旁,眾人紛紛洗漱。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

“氣候不同,蔬果糧食差彆不小。”薑玉姝坐在溪草地上,一邊彎腰撩水洗帕子,一邊耐心說:“你們久居靖陽侯府,都說沒種過地,但應該聽過‘莊稼人靠老天爺賞飯吃’的俗話,若想糧食豐收,須得光照充足,風調雨順。”

一婆子歎了口氣,憂愁道:“聽說西蒼荒涼得很,屯田難著呢,種不出多少糧食。”

“是啊。”丫鬟附和道:“萬一種不出糧食,犯人得挨罰吧?會不會餓死?”

薑玉姝前世是農科研究所的技術員,不慌不忙,寬慰道:“放心,西蒼雖偏僻,卻並非冰雪苦寒之地,總有適合那地方種植的糧食。咱們嚴謹地琢磨琢磨,會逐步解決難題的!”

說話間,她用濕帕子擦臉、擦脖子,並挽起衣袖擦拭手臂。

與此同時,郭弘磊正待在高處樹蔭下。

他不由自主,餘光瞥了又瞥,旁觀妻子與丫鬟婆子說說笑笑,融洽和樂;旁觀她洗手洗絲帕;旁觀她擦臉、擦脖子,並挽起袖子擦拭手臂——

午間驕陽下,薑玉姝手臂纖細白皙,欺霜賽雪膚如凝脂,左手小臂上,點著一顆守宮砂。

那藕臂上的一點紅,鮮紅奪目,刺得郭弘磊猛然起立,大步流星,迅速走向山溪——

太監合上聖旨,慢條斯理道:“郭元銘,領旨謝恩。”

“是、是。”靖陽侯麵如死灰,頹然叩首,高舉雙手含淚道:“罪民領旨,謝陛下不殺之隆恩。”

入鄉隨俗,薑玉姝彆扭地跟隨眾人磕頭。

奇異的,她聽明白聖旨後,原本焦灼不安的心莫名鎮定了。

仿佛終於等到一個結果,大有如釋重負之感。

太監鬆手,靖陽侯抖若篩糠,使勁捏著明黃聖旨。

“父親、母親,快起來。”郭弘磊左攙右扶,麵沉如水,目光深邃。

薑玉姝扶起父親,“您慢點兒。”

“幸而陛下開恩了。”薑世森見一代侯爺丟魂失魄的頹喪模樣,百感交集,唏噓道:“至少性命無虞,想開些罷。”

靖陽侯咳嗽不止,咳得直不起腰。

“究竟、究竟是怎麼到了這一步?叫我們以後怎麼呐?”王氏涕淚交流,迷惘無措,哭得癱軟。郭弘磊想方設法地勸慰母親。

愁雲慘霧籠罩著靖陽侯府,壓抑的啜泣與歎氣此起彼伏,竊竊私語聲不絕於耳。

太監宣讀完聖旨後,原地站著,狀似等候。負責抄家的官差們也並未立即動手,而是小聲商議。

心不再焦慮煎熬後,薑玉姝整個人都活泛了,敏銳而細致。她望著傳旨太監,本打算自己問,可想了想,改為扯扯丈夫袖子,輕聲提醒:“陛下流放我們,可聖旨裡沒提什麼時候動身啊,不如你去問問?”

“正有此意。來,你攙著母親。”郭弘磊從母親手裡抽出臂膀,深吸口氣,大步走向太監及負責抄家的欽差。

“公公。”郭弘磊拱了拱手,客氣地問:“不知陛下命令罪民等人幾時動身?”

太監並不倨傲,略躬身答:“三日後。三日後起解,到時,朝廷會派人押送。”

“好的。”生為侯門貴公子的郭弘磊咬緊牙關,拚命隱忍,略一思索,又拱手道:“這位大人,罪民家裡共兩百餘人,但並非全部下人都入了奴籍,其中一些是受雇的。可否允許不相乾的外人離開?”

顧慮勳貴侯門盤根錯節的世交與姻親關係,欽差也無意擺架子。他接過隨從手中的戶冊,一板一眼地答:“吾皇聖明仁慈,按律,若是受雇來此謀生的老百姓,對照冊子查明屬實後,可以離開。”

郭弘磊鬆了口氣,“多謝大人。”

“既如此,你先把不相乾的人清出來,稍後我親自對冊核實。”

“是。”

欽差皺著眉,審視嗚嗚咽咽的男女老少,頗感頭疼,清了清嗓子,威嚴道:“我乃奉旨辦差,不敢耽擱時辰。賬房都在哪兒?立即站出來,其餘人原地待著,嚴禁擅自離開,違者以抗旨不遵罪論處。”語畢,他手一揮,喝令:

“奉旨查抄靖陽侯府財物,動手!”

“是!”

頃刻間,欽差一馬當先,官差們帶著賬房,迅速湧入各院各屋,翻箱倒櫃,將抄獲之物詳細登冊,並貼上封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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