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敵意 你的馬有問題(1 / 2)

草場上入秋的風更凜冽逼人些。

寧翹縱馬馳騁的時候, 隻用了那麼一瞬間,就愛上了這種在天地間徜徉的感覺。

她自穿越以來,心裡就憋著一股勁兒, 這勁頭一直徘徊在信中遷延不去, 今兒終於借著賽馬一股腦的發泄了出來。

甚至衝過了終點線,她還跑出去老遠。

後來將手裡的韁繩一拉, 跟著她酣暢淋漓跑了一回的馬嘶鳴一聲, 慢悠悠的帶著她小跑回去了。

李氏激動極了, 跑過來正趕上寧翹下馬來,她笑嘻嘻的拉著寧翹的手, 又怕給旁邊的人聽到似的。

輕聲道:“姐姐,你贏啦。”

寧翹知道。衝過終點線的時候, 她眼角餘光看到博爾濟吉特氏比她慢了半個身位。

等她回來的時候,看見博爾濟吉特氏鐵青著臉坐在馬背上, 等她的侍女過來了, 博爾濟吉特氏才下來了。

寧翹贏了,就代表八旗贏了, 代表女真舊部贏了。

福晉夫人們可都是熱烈奔放的性子,這兩個月的遊獵下來,更是無所拘束了。何況在場的大部分都是人精,能不知道這一場輸贏意味著什麼嗎。

八旗女真舊部出身的福晉夫人們都在歡呼, 蒙古福晉們包括宸妃在內,這臉色自然是不大好的。

可大麵上總不能這樣不大氣的,僵硬了一瞬後, 都在笑,在恭喜。

寧翹叫人迎到了宸妃跟前。

上回分組的時候,寧翹身份低坐的遠, 離貴人們都是有一定距離的。

這會兒她贏了關鍵的一局,就叫人帶到最前頭來了。

眾目睽睽之下,寧翹謹記規矩,也不敢到處亂看,更不敢抬頭看宸妃,規規矩矩的給宸妃磕頭行禮請安,還有在場的福晉夫人們,個個比她身份高,都要問一遍安。

“把頭抬起來。”宸妃含著一點淺笑,看向寧翹。

寧翹被叫起後,便慢慢將頭抬起來,也不能直視宸妃的眼睛,隻好微微垂著視線,入目瞧見的,就是宸妃腳上穿著的精致的鹿皮靴子。

那靴子上頭釘著碩大的閃亮東珠,那規格似乎是皇後才能用的。

寧翹抬起頭後,跟前一圈人都看清了她的模樣,有幾個年輕福晉明顯深吸了一口氣,還聽見有人似乎嘶了一聲。

宸妃同禮親王代善的嫡福晉笑道:“本宮先前還在想呢,怎麼聽說睿王這回出來,身邊隻帶了兩個侍妾,有一個還病了,就剩下這一個。這也太少了些。”

“今兒一看著人倒是明白了,原來這個生的國色天香年輕動人,這一個看進眼裡了,就把彆人放下了。”

禮親王福晉是正紅旗人,姓李佳氏,她可是正兒八經的八旗出身。

這一回分組比賽,禮親王福晉年紀大了不參加,就與濟爾哈朗的福晉在一起,給八旗給女真舊部的參賽的福晉們掠陣。

聽見宸妃這樣說,禮王福晉笑嗬嗬地道:“要說國色天香年輕動人,那還得是娘娘這樣的美人,她小孩子家家的,哪夠得上這樣的話呢?”

“小?”宸妃看向寧翹,笑道,“你多大了?”

寧翹道:“回娘娘的話,奴才尚不足十六。”

宸妃哦了一聲,說:“那就是快十六了。本宮聽說了,你是皇上賜到睿王府的。鑲白旗的出身,正經是睿王旗下的奴才。怕是家裡也有跟著睿王從征的吧。我們肅王側福晉當初在科爾沁,那也是從小練就的騎術,今兒倒是輸給你了。可見你不但長得好,騎術也是不錯的。”

博爾濟吉特氏就在旁邊,聽見這話,忿忿道:“我不服!娘娘,她的馬有問題!我是絕不可能會輸的!”

又看向寧翹,眼睛裡似在噴火,“你的馬有問題!”

寧翹沒看博爾濟吉特氏,可博爾濟吉特氏看向她的目光充滿了敵意,那灼熱簡直無可忽視,就好像恨上了寧翹似的。

寧翹自個兒還不知道這恨究竟從何而來。

“馬有問題?”宸妃不緊不慢地道,“你們上場之前,不是都檢查過了嗎?”

博爾濟吉特氏就是不服,非要再檢查一遍。

就在宸妃要鬆口的時候,禮王福晉笑道:“寧氏,這馬你是從何而來的啊?”

禮王福晉還挺溫和客氣的,“娘娘,容妾先問問再行定奪吧。”

代善如今的地位還是很高的,幾乎等同於族長,皇太極將他高高的架起來,他是兩紅旗的旗主,就連皇太極都對他恩遇有加,宸妃自然不能怠慢禮王福晉了。

聞言就沒說什麼了。

寧翹道:“這馬是剛到養息河牧場的時候,我們主子爺所賜。是主子爺替奴才尋來的良馬。”

“是睿王親送的馬啊。難怪這樣穩當了。”

禮王福晉望著眼前的幾個人和善笑道,“睿王最愛良馬與獵鷹。這回皇上出來遊獵,睿王將府上千隻海東青都帶了出來。這馬既然是睿王尋的,想必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側福晉如若執意要檢查,那檢查一下也好。可若是這話傳到睿王那裡去了,恐怕就不大好聽了。咱們這一群上了年紀的,又有身份地位尊貴的。怕叫人家說出去欺負小孩子,那可就不好了。”

宸妃眉目一頓,深深看了禮王福晉一眼。

禮王福晉毫不示弱,含笑與宸妃交換了幾個眼神。

宸妃看向博爾濟吉特氏:“睿親王親自選出來的良馬,不會有什麼問題的。你技不如人,還在這裡賴馬,還不快退下去,沒得叫人笑話你失了體麵欺負一個侍妾。”

博爾濟吉特氏不服,還想說些什麼,宸妃深深看了她一眼,博爾濟吉特氏隻得退下去了。

宸妃這才望向寧翹,笑道:“你贏了。本宮信守承諾,這彩頭自然是給你的。皇上的彩頭也落在了你身上。”

有宮人捧著那裝著鮫絲紗的托盤走到寧翹麵前。

哪怕是在涼帳底下,也能看見這鮫絲紗如海水般閃爍著溫柔的藍色波光。

寧翹接了,謝了恩,卻將托盤捧到了禮王福晉的麵前。

她道:“既是分組比賽,贏了也不全是奴才的功。奴才僥幸得勝,不敢貪功,這鮫絲紗合該是給您的。您德高望重,帶著奴才們一起得到了這個結果,這是您領導有方。”

“奴才年紀小,身份低微,更當不起皇上的彩頭了。福晉身份貴重,才是那個擔大任的人,福晉若願再辛勞些,那便是奴才們的福氣了。”

禮王福晉倒是聽笑了:“你們聽聽,說她年紀小,還是小孩子家家的,這張嘴就這麼甜,難怪討你們王爺的喜歡呢。若換了我,我也喜歡。”

“你既這樣說了,若不照拂你,倒是我小氣了。”

“這麼著吧,這鮫絲紗我就不取了,既賞賜給你,便是你的緣分,隻管拿著就是了。至於皇上的彩頭,那便是我多辛勞些了。你還小,也不懂這些,就自個兒玩去吧。”

寧翹順勢行禮,歡喜笑道:“多謝福晉。多謝福晉主子們疼愛。奴才告退了。”

天兒本來不那麼熱,可寧翹從裡頭退出來,這身上還是出了些汗的。

手指頭上都有些細汗,也就隻有她自個兒知道。

迎著眾人的視線與目光走回去,寧翹倒也不至於腿軟,麵上還帶著和煦甜美的笑容,心裡卻在思索著方才的那一幕。

宸妃心思深,但不喜她也是真的。

禮親王福晉一直是向著她說話的。宸妃和博爾濟吉特氏想要借口壓製她,都是禮親王福晉來給她解圍的。

寧翹想起多爾袞那天說過的話。他說他不擔心,是因為吩咐了人看著她的。

那這個人是禮王福晉嗎?

多爾袞跟代善的長子次子關係極好,且長子次子都是嫡福晉所出,是因為這個原因,禮王福晉才會護著她的吧。

但禮王福晉的身份擺在那裡,恐怕叫多爾袞用不上吩咐這兩個字。

寧翹心裡想著事兒,落座之後擔心她的李氏又湊過來說話,是以就沒瞧見多鐸那邊,豫親王側福晉佟佳氏又在看著她,那雙明眸中含著隱隱的擔憂。

這一片地方倒也不是完全沒有遮擋,在眾人瞧不見的地方,多爾袞多鐸兄弟兩個站在陰影裡,看見了賽馬的全程。

“哥,沒事吧。我都說了不會有事的,叫你放心好了,你非要偷偷跑出來,要是叫皇上發現了,這話怎麼說呢?”

多爾袞淡淡道:“皇上不會發現的。”

多爾袞不親眼看著,多少總是有些不放心的。

這丫頭的騎術他親自指導過,確實不錯。

瞧著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跟個軟乎乎的奶團子似的,結果上了馬倒像是換了個人,動作利索乾淨,那一臉的無畏看著跟那怕蟲子哭得哼哼唧唧的樣兒像是兩個人。

多爾袞現在倒是相信了,這丫頭傲骨頂起來,連佟佳氏都是敢頂撞的。

方才她在宸妃在福晉夫人麵前的樣子,他全看見了。

柔順乖巧,嘴巴還很會說話很會哄人,就跟在他跟前似的。

可看著她給彆人行禮,和看著她給自己行禮,是完全不一樣的。

看著小丫頭在彆人麵前那樣,多爾袞心裡很不舒服。

這種不舒服,就像一根刺紮在心裡,沒有不能忍受,但好像也無法忽視。

“你福晉沒了一個多月了,她的喪儀也完了。你府上總要有個主事的人,原本這回你就在外頭,回去之後總要有個表示的。”

多爾袞道,“你的繼福晉人選,皇上也問起過,我看就這些日子,你找個時間,趁著還沒回去,將你的意思與皇上說了。皇上若應了,皇後娘娘那裡也不會駁回的。你的婚事,大約年前就能定下來。”

多鐸道:“這麼快就要定下來?”

多爾袞道:“不快了。這次回去,大約再有些時日,皇上就要動起來了。八旗要出征,蒙古也要出兵的。不叫他們滿意,怕是私底下又不痛快的。這回是福晉們賽馬,可卻是我睿王府贏了。你覺得他們會甘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