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縈心 爺回來了(1 / 2)

在這個時間節點, 這是個很敏感的問題。

皇太極多次襲擾山海關,改元稱帝,從後金變成大清, 沒有人敢否認皇太極有稱霸天下的野心。

誰不想打到關內去呢?隻是現在, 還不是時候。

或者說時機還沒有到。

那些因為被大明的現在傷透了心的官員, 他們投奔大清, 成為大清的臣子。真正有才能的人,皇太極是很重用他們的。

大清這個尚還年輕的朝代, 包括女真舊部這些滿人八旗, 他們的曆史進程自然是不能與那龐大的文明相提並論的,但是他們求知欲旺盛, 他們願意學習,願意進步, 甚至為了更進一步而努力。

有一部分人排斥這樣的努力和學習, 而有一部分人則看到了將來的無限可能。

對大明, 對漢人的一切, 他們的認知實在是太過於矛盾了。

在這樣的場合, 莊妃問出這樣的問題,實在是不得不令人矚目的。

眾人各懷心思, 都看向那個眉眼嬌麗的睿王府侍妾。

寧翹端起一個無害的笑容:“回娘娘,奴才家裡早年間收留了一個南邊流落來的繡娘。這繡娘是漢人,以前是讀過些書的,也會寫字。奴才年少的時候聽她念叨些, 這耳濡目染的,也沒刻意學習,就些微會一點點。”

“奴才也不能欺瞞娘娘,會一點點, 還是隻能說會的。”

這事滿府裡都知道。這些時外頭那麼多有關她的傳言,怕是什麼東西都叫人知道透了,這也不是什麼秘密,這會兒說出來也沒什麼的。

正好可以拿來用不用,也是個來曆,以後再說起來,也不會叫人疑惑的。

莊妃哦了一聲,眉眼間溢出幾分溫柔來:“那這麼說,倒是能文能武了。怪不得能討了睿王的喜歡。”

寧翹心頭一跳,忍不住就多看了莊妃幾眼,但莊妃情緒並不怎樣外露,寧翹也看不出什麼來。

過了片刻,又聽莊妃道:“你會這麼些,倒不像是八旗的姑娘。倒像是我們科爾沁的姑娘,若是在草原上,以你的樣貌,也是最耀眼的明珠了。”

這話說的,寧翹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娘娘過獎了。奴才怕是沒有這樣的福氣。”

禮王福晉在旁笑道:“娘娘這是說笑了。寧氏正兒八經鑲白旗下的姑娘。怎會是草原上的呢?便是在咱們八旗裡頭,那也是出類拔萃的。老十四喜歡的,怎麼可能不出眾呢?皇後娘娘,您說是不是啊?”

皇後笑了笑,溫和說是。

這是她們在打機鋒,寧翹隻管含笑陪著,就不參與進去了。

禮王福晉拿了個精致的小荷包出來,裡頭有墨香很重的絹紙,上頭還有許多字跡,展開來後,寧翹是離得最近的,她看了一眼,字倒是挺好看的,但是一個不認識。

禮王福晉將東西遞給寧翹,寧翹懵懵的接過來。

看見她這個樣子,禮王福晉倒是笑了,目光慈愛得很:“你這孩子,還年輕得很,這一輩子還長著呢。不過是一點損傷罷了,還真就認定了?這在座的,多少人二十來歲才生子的?”

“你一心記著八旗,知道咱們大清來之不易,是個有心的好孩子。我啊,就喜歡八旗裡頭像你這樣的好姑娘。誰說要把你送到莊子裡去自生自滅,我可是第一個不答應的。我年輕的時候也是得子艱難,但是有了這個,就好了。”

“也還是我和你這孩子投緣,這東西放在我這兒沒什麼用處了,正好送給你。你們府上也送了年禮來的,那都是咱們之間的往來,對你是個晚輩,就是我給你新年禮吧。將來等你有了身孕,那就是最好的回禮了。”

寧翹不認得這上頭的字。

周圍坐著的也沒幾個認識的。

倒是豫王側福晉佟佳氏看了一眼,隻認得麵上那幾個大字,她麵色微微一變,小聲和寧翹說了。

——是生子秘方幾個字。

佟佳氏還說:“這是女真小字。已經好些年了,自從有了滿文後,這小字就已經不大用了。”

除了女真舊部的一些人認識外,基本上沒有什麼人認識了。

佟佳氏也隻能勉強辨認出這幾個字。

禮王福晉讚許的看了佟佳氏一眼:“這確實是女真小字。還以為沒人認識了,不像還是有人認得幾個字的。這可是祖上傳下來的老方子,你記著試一試。還是很有用的。”

“這裡頭的字啊,你要是不認得,就找睿王認一認。睿王是認得女真小字的。”

寧翹幾乎是想捂著肚子笑起來,可她不能笑,隻能端著無懈可擊的微笑多謝禮王福晉。

禮王福晉這一出,還用說麼。便是針對博爾濟吉特氏的。特地將那些話拿出來陰陽,還要強調一遍,擺明了就是來給她撐腰的,就是不許蒙古那邊欺負她的意思。

想必這生子秘方是真的有用的壓箱底的好東西。

佟佳氏把字說出來後,瞧瞧身邊這些人藏起來的嫉妒的眼神,寧翹就知道這不是隨便拿出來的,是真的千金難求的稀罕東西。

瞧瞧皇後和宸妃的模樣,寧翹忽然就有一種被大佬罩著的感覺。

深宮大院,王府後宅,向來都是弱肉強食。

地位低微,就隻能等著被人拿捏蹂躪,輕慢侮辱。

寧翹將禮王福晉贈與的小荷包攏在衣袖裡,看著宮燈底下娘娘福晉夫人們的言笑晏晏。

不管她們心裡如何想的,麵上都帶著和善溫柔微笑的麵具。

她心中忽而生出一股子氣概來,皇後宸妃的算計,想要親近博爾濟吉特氏的入府,想要等察哈爾庶福晉產子後晉為側福晉。

等到那個時候,這府上就有三個側福晉了。那會兒博爾濟吉特氏占了上風,她要怎麼活?

佟佳氏說她得爭氣些,至少要做上個庶福晉。

寧翹覺得這還是太保守了。

庶福晉怎麼夠?為了能好好的活下去,她也得爭一個側福晉才成。

至於其他的,可以先等有了側福晉之後再爭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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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爾袞征戰在外,來往通信不便,他的消息基本上都是從送回來的軍報上了解到的。

就連福晉和佟佳氏也沒有得到多爾袞的家信。

這一回他們是直接俘虜了朝.鮮國王及其家屬。並且將於四月押送朝.鮮質子及將近兩百個隨從官員下人和家屬到盛京。

多爾袞最得皇太極信重,這些事也都是交由多爾袞負責的,其餘人等都是協助睿親王辦差。

正月過後,府裡倒是消停安靜過一段時日。

趁著多爾袞不在,佟佳氏總是偷偷跑到前院去看大格格和大阿哥,她還要照管府裡的事務,還要照顧二阿哥,有時候和福晉扯皮,似乎並不理會彆的人彆的事。

她也不找寧翹的麻煩了。

寧翹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暫時的。但總歸現在不惹她就挺好的。

福晉似乎也跟著沉寂下來,皇後幼妹要入府為側福晉的事情還沒有下旨意定日子,可福晉的身子骨似乎又不大好,福晉照管察哈爾庶福晉的胎倒是挺精心的。

有豫王側福晉和禮王福晉的站隊,寧翹這裡難得過了一段平靜的日子,再沒不長眼的來找茬了。

她是知道這府裡總有些貓膩的,除了去正院請安避不開之外,其餘時候,都是避著養雲齋那邊的。就生怕察哈爾庶福晉的胎出點什麼時候被她撞上了。

從李氏那邊知道,察哈爾庶福晉私底下的動作還沒停,甚至還越來越頻繁的。她甚至在找從前林丹汗用過的那些遺物。

也就是從前黃金家族稱帝時遺留下來的那些能證明身份的東西。比不上那個傳國玉璽,但也一樣重要的東西。

察哈爾部一直都不是很安分。寧翹記得,最後這一支是直接覆滅了的。

要按照察哈爾庶福晉兄妹這麼折騰,這覆滅也是不冤枉,是遲早的是。

日子一轉眼到了四月,邀月堂來了些鮮花。

寧翹早些時候就叫他們種在院子裡了。

每回在炕上小桌看書的時候,總是會瞧一眼。花開的挺好的,人看著也養眼舒坦。

自禮王福晉給了那個生子秘方後,她就正大光明的叫剛安去外頭搜羅些女真小字的典籍之類的書冊。

想回來看看,自學一下。有關滿文蒙文,還有漢文的書籍,若是她喜歡的,也能拿回來看看。

隻不過市麵上這樣的書太少了,有也是些皮毛東西,不達根本。

倒是看了一堆寫給孩子們啟蒙的書冊,講的是先帝當初是怎麼創業起兵的。有些畫出來的連環畫,寧翹看的津津有味。

如今可是好了,除了看他們侍弄花草外,她這個在宮裡娘娘們麵前都過了明路的懂些滿文漢文的人,也能光明正大的看看書了。

打發時間的愛好又多了一樣,這日子就更充實了。

四月雨水多,連著下了三四天的雨,大半夜的雨勢還大了點。

寧翹叫雨聲驚醒了,這心裡就有點擔心院子裡的梨樹。

才開了的梨花不會一夜之間就叫雨給打落了吧。

外間是煙汀煙蘭兩個值夜。

寧翹刻意放輕了腳步聲,雨聲上來一蓋,這倆丫頭就什麼都沒聽見。

寧翹就隻是想去看一眼的,也不出去,就隔著廊簷看一眼,看看他們下午弄上去的氈布有沒有把梨樹給遮好。

結果剛一將門簾掀起來,就看見外頭有兩個穿著蓑衣的人從雨幕中走過來。

後頭那個還在追著前頭的那一個,寧翹隱約聽見喊主子爺什麼的。

寧翹看前頭的人都快上廊下了,那身形是真的很像多爾袞的。

可是,不是說多爾袞要到明日才會回來了麼?

“主子爺?”寧翹試探著輕輕喊了一聲。

來人到了廊下,將身上的蓑衣取下來,那輕緩的燈光一照,赫然就是多爾袞的麵容。

出去五個月,多爾袞瘦了,但是卻又更精壯了。

身上還穿著鑲白旗旗主的鎧甲,帶著外頭難消的肅殺之氣,看著寧翹的那如鷹的眸中卻露著光亮的溫柔。

“你還沒睡?”

多爾袞回來,直接從前頭過來了,誰也沒有驚動,直接從小花園穿過來到了邀月堂,不許守門的小太監聲張,徑直過來看看寧翹的。

五個月不見,他有些掛心他的小丫頭。

不看一眼,著實是不放心的。

想著這會兒夜深了,又在落雨,想必小丫頭肯定是睡了的。

卻不想她睡眼惺忪,穿著家常寢衣出現在門口。

“怎麼起來了?”多爾袞瞧見了醒著的小丫頭,心裡自是歡喜的。這雙眼還是那樣的純澈明亮,多爾袞幾乎是要把人望到心裡去了。

“雨下的太大了。奴才起來看看花。”

瞧見多爾袞眸中光亮閃動,寧翹乖覺補上一句,“奴才心神不寧的,總想著不知道是不是會有什麼人來,所以一定要起來瞧一眼。沒想到主子爺就回來了。”

周得勝身上沾了雨意,他是跟著多爾袞星夜回來了,這時候已是疲憊不堪了。

多爾袞便讓周得勝去歇息:“兩個時辰後進宮。你再來伺候。”

周得勝答應一聲,忙去了。

剛安這裡早得了消息,帶著兩個小太監過來伺候周得勝,邀月堂裡自然有給周得勝歇息的地兒。

他這一路跟著多爾袞出去,這隨征也是乾慣了的差事,但這一回是格外的辛苦,畢竟可跟著主子爺跑到了彆國上的地界,那可比之前要遠著些了,這時間也是長的了。

在外頭辛苦奔波習慣了,回來乍然歇下來,才覺得先前的苦。

他放鬆歇兩個時辰,過後可又要跟著主子爺忙了。

要說起來,這寧氏可在主子爺心上夠分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