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規矩 不似你鏡花水月(2 / 2)

誰能想到這一回,去了養雲齋攔下了福晉,竟還有這等好事。

主子爺抬舉寧氏又能如何呢?寧氏的身份不夠,根本無法處理府中事務,隻有她這個側福晉才能出來處置府中事務。

福晉現在病著不能出來,她若是隻管處置府中事務,不趁此機會立威,將來等福晉出來了,那她豈不是白費力氣了?

她總得趁著這個時候,收服一兩個人,或者叫她們都看一看,這府裡的側福晉不是個擺設。

若非察哈爾博爾濟吉特氏還要坐月子,佟佳氏是一定要將她也叫來的。

聽見說李氏在門口叫了寧氏一聲庶福晉,佟佳氏心中生氣,這由來已久的危機感就更重了。

明明她也去了養雲齋,連寧氏都是仰仗著她才攔住福晉的,怎麼察哈爾博爾濟吉特氏就隻記寧氏的好,隻和寧氏親近?怎麼連主子爺也隻管抬舉寧氏呢?

主子爺連孩子們都不肯多看一眼,隻管陪著佟佳氏,叫她怎麼能咽的下這口氣?

八旗和女真舊部需要新的年輕的領頭的女眷,怎麼她就不行了?她不是也一樣出身正白旗嗎?還是睿王府的側福晉,難道不比寧翹更合適?

佟佳氏不甘心,不肯服輸,就非要為自己爭一口氣。

現在機會來了,她不能不抓住。

石榴紅撒金的長袍穿在佟佳氏的身上,是和福晉沉重色調的衣裳完全不一樣的觀感。那明豔的五官和妝容,也是氣場全開的狀態。

寧翹跟著眾人行禮的時候,真想叫福晉也看一看這會兒的佟佳氏,福晉的麵色一定很精彩。

寧翹隻覺得從前蒙古庶福晉們都十分的沉默,如今再看看出現在東院的蒙古庶福晉們,寧翹發現她們的狀態與在正院時完全不一樣了。

話也不多,也寡言,但是狀態並不舒展了,好似是失去了撐腰的人,就知道蜷縮起來了。

她們落座後,特意將第一個位置留出來,李氏跟著坐在最後頭,寧翹就知道,這位置是給她的。

寧庶福晉。這還沒有實封的庶福晉,因為多爾袞的寵愛,因為她所積累的名聲,終於是闖過了層層壓製,硬生生的叫她們都無法忽視了。

“寧氏,你尚未實封,怎好坐在這裡?”佟佳氏怎麼都看寧翹不順眼,哪怕在養雲齋的時候能一塊對付福晉。佟佳氏也不覺得自己跟寧翹是一路人。佟佳氏始終覺得,她是為了她自己和她的孩子們。

寧翹微微笑道:“側福晉知道的,這都是遲早的。”

“我的身體並無問題,宮裡娘娘們也曾有言,將來若有生育,遲早都是要實封的。姐姐們深知這一點,便覺得我該坐在這裡。”

佟佳氏就討厭看寧翹這幅笑臉:“你要生育,還不知道在哪年哪月。現在又沒有好消息,這實封也不知在什麼時候了。”

“倒是察哈爾庶福晉,眼瞅著下個月就出月了,她是實打實的生了三阿哥,按說也是該晉位的。她這才是看得見的晉位。不似你,鏡花水月一般。”

佟佳氏還深恨寧翹一點。

從前寧氏未進府時,多爾袞有許多事都是會同她說的。

可寧翹進府後,漸漸地,佟佳氏這裡就聽不到什麼事情了。

就好似這一次,很多事情佟佳氏知道的並沒有那麼的清楚,這察哈爾博爾濟吉特氏生了三阿哥,主子爺那裡一點動靜都沒有,宮裡也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知道是蒙古人在府裡興風作浪,可更多的事情,並不是那樣具體。

三阿哥可是有蒙古血統的,皇上那樣喜愛宸妃和八阿哥,會不會三阿哥因此就越過了她的大阿哥和二阿哥呢?

三阿哥的洗三是靜悄悄的,滿月似乎也沒有大辦的意思,那主子爺究竟是個什麼意思呢?

佟佳氏也見不到多爾袞,就借著擠兌寧翹,想從寧翹這裡試探點消息。看看察哈爾博爾濟吉特氏有沒有晉位成側福晉的可能。

若察哈爾博爾濟吉特氏真要晉位了,那她這個側福晉真就不是唯一了。

紮魯特博爾濟吉特氏犯錯,不知會不會算在察哈爾博爾濟吉特氏的身上。

就怕府裡這些事,宮裡頭的娘娘們壓根不在意,若是有旨意到府,這察哈爾博爾濟吉特氏再想壓著,也壓不住了。

佟佳氏那點心思,寧翹都看透了,她笑吟吟地道:“側福晉說的很是。”

福晉不在這裡挑撥離間門,佟佳氏便隻會這樣口舌之爭。

若換做從前,這樣的壓製會因為地位的懸殊而起到很大的作用,而現在的寧翹已經不會被這樣的壓製而傷筋動骨了。

佟佳氏隻覺得一拳打進棉花裡的感覺。還什麼都沒有探聽出來。

這個寧氏,越來越難纏了。

偏生這些人裡頭沒有一個能幫她壓製寧氏的。

佟佳氏道:“主子爺說,頒金節的時候,你同我一起進宮去。你沒有實封,這是宮裡娘娘們的意思,按規矩,你跟著我,便得事事聽從我的安排。宮裡規矩大,你是知道的。這回入宮和你之前入宮都是不一樣的,你不要給府上惹麻煩,萬事都要與我商議,明白嗎?”

寧翹聽這話的意思,是還把她當成侍妾,是還想像做侍妾的時候那樣拿捏她。

除了在多爾袞麵前,在福晉麵前,她已經不需要在她們麵前自稱奴才了。

寧翹道:“側福晉想是忘了,我從剛進府的時候便說過,我不是側福晉跟前的侍女奴才,我進府來,是伺候主子爺的。要說奴才,那也隻是主子爺的奴才。是事事聽從主子爺的安排,不是事事聽從側福晉的安排。我進宮多次,這回進宮,哪怕沒有實封,那也是主子爺的人,是這府裡的庶福晉。”

“側福晉這樣叮嚀強製,若是奉主子爺的令,我自當聽從。若無王令,我心中自有分寸,不會給側福晉添麻煩,但也不做側福晉的奴才。”

佟佳氏從沒有認真看過寧翹的模樣,她本能的厭惡和反感。

聽見這話怒從心起,本能的盯著寧翹的眼睛看,卻突然發現,就連說這樣的話,這寧氏的眼中都還有些清淺的笑意。

她忽然就在想,主子爺知道寧氏是這樣得理不饒人的嘴毒性子嗎?

主子爺若知道寧氏是這樣的,還會寵愛她嗎?

再一抬眸,佟佳氏就看見了永平的眼神。

她想起自己的初衷。

等目光再落下去的時候,眼中的怒意就去了七分了。

佟佳氏的目光落在最後頭的李氏身上:“我記得,李侍妾至今還未侍奉過主子爺吧?”

李氏這一年半裡真是聽的太多了這樣的話。

早先的時候還為這話傷心難過,憤懣不滿,現在這會兒發生又經曆了這許多的事情,她的心態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不管心裡是怎麼想的,這麵上瞧著都是平和的。

李氏起身:“側福晉說的是。”

怎麼都這個語氣?

佟佳氏道:“這原也沒什麼。隻是有的人太霸道,你就難免要受些委屈。明明都是一樣的出身背景,還是同一旗下的,怎麼就不能提攜提攜呢?說出去,還以為你們有多大的矛盾,多大的深仇大恨呢。”

李氏與寧翹的來往並不在人前,沒人曉得她們的關係是尚可的。

更不曉得李氏早就給寧翹通風報信好幾回了。

要不然方才在東院門口,李氏說的那幾句話,還有說的那句庶福晉請先走的話,就不會引起那麼大的反應了。

但顯然佟佳氏把李氏的那些話記在心上,看作是李氏怕了寧翹的證據。

其實若不知她們交好,李氏的主動退讓,就已經被眾人看作是對寧翹的避讓了。

李氏可不順著佟佳氏的話說,她道:“都是奴才福薄。”

李氏在東院門口的話,確實是有意說的,就是要讓人看見她對寧翹的避讓。

再則,也是要把寧翹抬上去的意思。

寧翹這個時候,當然要順著上去。這是主子爺定好的,這會兒福晉‘病著’,正是時候,就更不能改了。

佟佳氏道:“什麼福薄,你才多大年紀,就說自己福薄了?瞧你從前跟在福晉麵前,迎來送往的多會伺候,哪裡是福薄,我看啊,是太實心眼了。”

“福晉後來是不是不管你了?倒是叫你生受了這麼些時的委屈。咱們啊,也是一家人的出身,這府上,還沒有沒伺候過主子爺的姐妹呢。你若是肯,我就幫幫你?”

一時間門,眾人的目光都落在李氏的身上。

寧翹想,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佟佳氏也要學著福晉做這樣的手段了?這是想用此事釣著李氏,想要拉攏李氏吧?

李氏道:“奴才不敢。奴才微渺之人,不敢勞側福晉為奴才費心。”

佟佳氏勾唇笑起來:“那我若是偏要為你費心呢?”

“你難道不想侍奉主子爺?不想跟府裡的姐妹們一樣為主子爺生兒育女?”

“方才寧氏都說了,她進府來就是隻管伺候主子爺高興的,她就是主子爺的奴才,難道你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