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定國公府的偏心老太君10
不過雖說有二十六個馬匪, 但明田帶來的府丁無不是以一敵二的好手, 外加上自己親自教導出來的四個小姑娘, 哪怕人少,因為對方警戒心不高, 帶了輕敵的心態,難免一遇麵就被重創。不過一個照麵,四個小姑娘出手就殺死了包括魏三在內的十三四個馬匪。
剩下的幾個馬匪一見兄弟被殺, 頓時個個燒紅了眼, 嘶吼著奔了過來, 頓時士氣鼓舞。悍匪不愧是悍匪, 凶狠起來不要命的往前衝,看把式也是練過幾年的,但在明田這邊就有些不夠看了。
這是真刀實槍的, 現場頓時充斥著一股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幾個小姑娘南下時也不是沒見過死人, 也不是沒用刀劍刺傷甚至殺過一兩個匪徒,但乍一看到堪比小型戰場的現場,眼前血肉一片, 幾人臉色頓時就有些不好看了。尤其以老二淩玉森為特點, 她一向文弱許多, 南下時也曾心軟,一度秉持著要用律法判刑, 此時突然真刀實槍的打起來,她手下就緩了許多。和幾個小姑娘比起來,還是府丁們下手狠辣老練的多, 畢竟他們都是明田千挑萬選從原身以前大兒子身邊的親兵中調出來的,不說每個人都上過戰場殺過敵,但多多少少是見過血的。
眼看著其中一人的大刀就要砍傷老二淩玉森,明田用腳踢起地上的大刀,單手一握,隨後用力向前一擲,不過一瞬間,大刀穿胸而過,血濺了淩玉森一身。
老大秦玉鑫就在一旁,眼睜睜看著一切的發生,目眥欲裂,恨鐵不成鋼道:“二妹,你在想什麼?!還不快動手!”話音剛落,她就側身躲過襲擊自己的一個馬匪,看著老三秦玉淼淡定自若的拔出插在馬匪心口上的□□。
老大秦玉鑫後知後覺:她以前不是最討厭老二磨磨唧唧多愁善感的性子的麼?還巴不得她就此死了,怎麼到了臨頭第一個忍不住想要救她的卻仍舊是自己呢?方才若不是明田的那一刀,她怕自己就要往前衝了。
現場拚殺很快就結束了,明田見著還剩兩三個馬匪負隅頑抗,突然抓了老三秦玉淼的手,大聲叫喊道:“快!我們的人身受重傷,不能叫他們逃回去通風報信!”
但是事與願違,明田拚了命的叫府丁們攔住,卻仍舊沒有攔住那身受重傷的三個馬匪,府丁們都圍在幾個主子身邊,下手有顧忌了許多,反倒叫三個馬匪搶了馬衝出重圍給跑了。
老五秦玉垚還在叫囂:“啊!怎麼就叫他們給跑了!”
一個中年府丁在明田身前抱拳行禮:“老太君,已經成功放跑了三人,按他們快馬加鞭的腳程,要不了一個時辰就能到陽方山。”
明田點頭:“天色已暗,他們料想我們今天是進不了城裡了,隻能在外頭過夜。秦大,你把幾個受了重傷的兄弟帶下去包紮休息,往回退三五裡地,在那邊小樹林岔道口點火休息。”
末了,明田又吩咐旁邊的人:“秦二,你從剛才沒出手的兄弟裡挑八個,身上綁了繃帶糊點血,裝成重傷的樣子跟著我們坐在篝火旁。剩下的三十來個兄弟,你叫人換套夜行衣躲在樹林草叢裡,等著馬匪。”
秦大秦二都領了命令退下,一行人按著明田計劃的來行事,直至坐在篝火旁,幾個小姑娘身上有了些暖意,深秋的夜也不再那麼寒涼了,幾人喝了點水吃了點乾糧,方才的虛脫無力沒了,幾人才慢慢活了過來。
也就是這時,老五秦玉垚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祖母,原來你剛才是故意放那三個馬匪走的啊?”
老三秦玉淼坐在一旁,默默摸了摸秦玉垚的頭。秦玉垚驚叫道:“三姐!你把手上的血全糊在我頭發上了!荒郊野外的洗一次頭發多不容易啊!”
“沒事,等把這群馬匪收拾完了,進了方陽縣就有熱水澡了,還能睡床蓋被子。”秦玉淼道,秦玉垚想了想那副情景,默默的吞了吞口水,然後繼續扒拉著火叢,弄得火星子四處飛濺。
老五秦玉垚年紀小,又和老三秦玉淼開始鬥起嘴來,唯獨老大秦玉鑫默默地坐在一旁烤火,默不作聲的。老二淩玉森微低頭,看著火叢不說話,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嚇著了,明田拍拍她的肩膀,柔聲道:“老二,早晚都有這一天的。”
“……嗯。”沉默半晌,淩玉森點了點頭。
老大秦玉鑫在一旁冷哼出聲:“哼,你這麼柔柔弱弱的,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做的好?”
淩玉森卻是沒聽出她的冷嘲熱諷,拉住秦玉鑫的的手,頗為感慨道:“大姊姊,祖母說的還是很有道理的,之前我在戰鬥時分神,要不是祖母搭救,怕早就一命嗚呼了。不過我當時也看見了你的動作,你雖然沒有祖母武藝高,但看到你為了我險些被馬匪砍傷的份上,我就知道,因為有你們在,我以後是不能心軟的了。”
秦玉鑫被反將一軍,噎了半晌,神色怪異,臉頰微紅,忸怩道:“哪、哪有……你彆是看花了眼。”
深秋的夜晚還有些涼意,幾人都嚴陣以待,也沒什麼心思去旁邊的河裡洗漱換衣,基本各個都還穿著白天糊了血的衣服,此時靜下來,都覺得身上和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血腥味,熏得幾人都不好受。
明田烤火烤的身子發熱,站起身仰頭看了看黯淡無光的星子,突然側耳聽了聽什麼動靜,冷笑一聲,拔劍而起。
長劍出鞘的聲音驚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眾人看明田的神色一時都戒備起來。
明田道:“閣下來就來了,何必如此裝模作樣,鬼鬼祟祟的?”
明田說著,腳下微動,踢起一根還燃著火的木頭,右腳微動,狠狠踹了出去。火把直衝著一旁草叢裡慢慢爬過來的人飛去,呼啦一聲,秋末的枯草一下子燃了起來,逼迫的躲在裡頭的馬匪紛紛跑了出來。
要是再不逼他們出來,怕是再往旁邊爬一點,就要發現秦二他們的蹤跡了。明田心下暗道。
馬匪當頭的是一個斯文瘦弱的高個男子,身上還帶了些書生氣:“在下道上人稱路秀才,不知閣下是哪方道上的人,何故要取了我三弟的性命?”
“官家的人,取爾等性命,何須理由?”
明田嘴角含笑,眸光深沉,靜立在篝火旁,明亮的火光照著她半邊臉,另外半邊臉隱藏在黑暗中,映襯的她越發像是個奪命修羅。
路秀才神色一變,猛然反應過來,冷聲喝道:“是官府的人!全殺了,不能留一個活口!”
他一招呼,身後呈弧形出來了一夥身上帶著煞氣的漢子,初看起來,足有三四十號人,各個神情冷凝,麵露凶狠,手上或拿大刀,或手持馬鞭長劍□□,或持雙錘,甚至還有人持了燒火棍的。
看來也並非所有馬匪都有條件騎馬佩大刀。
明田也不急,看著秦玉鑫四人拿槍的拿槍,拿劍的拿劍,提刀的提刀,自己挽弓搭箭,箭上裹了油布點燃,朝著路秀才射了過去。
黑暗的夜裡,燃著火的箭像是流星一樣顯眼奪目。
這一箭仿佛一個開關一樣,幾乎所有人都動了起來,路秀才本以為那箭是朝著自己來的,彎腰躲了過去才發現箭直直地射向後方。隨後,路秀才看著方才還歪倒在地上仿佛已經重傷不治的七*八個府丁都從地上一躥而起,精神奕奕的和己方人戰成一團。
路秀才心下一慌,猛然意識到不對勁,高聲吼道:“老吳!快放焰火!”
老吳利索的拿了焰火就要放,路秀才這才聽見身後傳來的廝殺哭嚎聲,回頭才發現背後竟不知什麼時候來了一大群人,黑暗中分辨不清對方到底有多少人,但看那黑壓壓的一片就知道,來人定然不比己方少!
路秀才猛然反應過來,厲聲喝道:“老吳!不能放焰火!”然而老吳已經拿出了竹筒,路秀才離得近,衝過去一把奪過竹筒,低沉了聲音道:“不能放!得讓大哥他們留守在山上,山上易守難攻,定然不能中了這群官兵的詭計!”
“哦?是嗎?你現在才發現這是詭計未免有些太遲了吧。”明田含著笑意的聲音傳入耳內。
路秀才瞪大了眼,看著朝自己走過來的明田,她手上仍舊還挽著方才那弓。路秀才如果這個時候還意識不到明田方才射出去的帶火的箭目的不是自己而是讓後方人馬動手的信號的話,他就白被陽方山眾人尊稱為“軍師”了。他凝神看著踏著眾人的血而來的明田,看她輕輕鬆鬆的攔下兄弟們的進攻,一擋一踢一踹,乃至一拳一掌都頗有章法的模樣,忍不住惡向膽邊生:“堂堂官府,竟然也會使出這般陰損的法子!真是讓人作嘔!”
“你們燒殺擄掠無惡不作,殺了你們就是為民除害,我們隻有被百姓稱讚的時候,沒有被人厭惡憤恨的如過街老鼠的時候。”明田淡然道,已經走到了路秀才身前。
老吳已經憤怒的喊著口號拿著大刀衝了過來,明田漫不經心的側身一腳踹出,直直地將老吳踹出三丈遠,隨後被一個身穿黃衣裳的小姑娘一刀捅了下去。
路秀才心下亂跳的很,手中長劍已經使出,還不斷的開口擾亂明田:“官府居然派出一個老婆子來,朝廷當真是沒人了嗎!這樣的朝廷,不被推翻真是天理何在!”
明田淡定的拿弓輕飄飄的拂開路秀才的劍勢,反唇相譏:“女人又如何?我們能剿匪,日後也能上陣殺敵,可不比你們這群隻會魚肉百姓燒殺擄掠的賊子好多了?海寇作亂,你們不去殺敵維護百姓,反而在這裡有樣學樣,當真是白瞎了這身功夫。”
路秀才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手中刺向明田胸膛的劍已經伸出,隨後一股劇痛,他看見自己的手腕被她生生的這段,手中劍竟是直直地轉了個方向,刺向了自己的胸膛,他聽見這老太婆子的最後一句話是:“這樣的惡人也好意思叫馬匪,我嘉鶴灣十八峰的英雄好漢不屑與爾等為伍!”
路秀才生命中最後的一抹記憶,是他躺在冰涼的地上,背後硬邦邦的,耳邊傳來陣陣廝殺聲,鼻尖一股濃厚的讓人作嘔的血腥味,他瞪大著眼睛,看著天空中一抹極其瑰麗的紫色煙火。
模模糊糊間,他突然想起昔日自己說要以此作“狼煙”引得山上兄弟們下山支援的計謀,當時還被山上一百零七位兄弟稱讚來著,但是隨之,他想起了被自己談笑間隨意殺害了剜心剖肚的那些無辜之人。
第二波攻擊一共死了三十七個馬匪,算上之前第一波殺的二十三個馬匪,山上應當還剩下四十八個馬匪,另外還有三四十個沒有戰鬥能力的婦孺。明田一邊做著小學數學題,一邊吩咐著秦大和秦二治傷的治傷,休息的休息。
怕是要不了半個時辰,方陽山馬匪的扛把子王刀疤子就要下山來支援兄弟順便為兄弟們報仇了。
想了想,明田看著也損失了一部分人馬的己方,讓秦二帶著一部分受了傷的兄弟穿著馬匪的衣服,隻不過脖子上都係了紅布條,然後稍作休息片刻,讓“兩方人馬”開始表演起來。
表演不到半盞茶的時間,馬蹄聲漸近,明田氣沉丹田,故意道:“他們援兵來了!速戰速決,勿要戀戰!”
說著,表演著的雙方更加賣力的刺啦起來,一時間喊叫聲,兵戈交加聲,還有馬兒嘶鳴聲,不絕於耳。
“二弟!三弟!”一聲滿含了哀傷和憤恨的怒吼傳來。
明田了然,王刀疤子算是看見她送給他的“大禮”了,也沒什麼,不過就是把魏三和路秀才的屍體綁在樹上吊著,腳下生了一團火燒著。
明田沒覺得有多殘忍,這個方法還是她跟著王刀疤子學來的,畢竟上一任方陽縣的縣令,就是被他殺死了之後還用這種方法折辱恐嚇現任縣令的。所以這任方陽縣縣令對他幾乎是能避則避,不能避就跪地上哭爹喊娘的獻金銀女人。
陽方山的一百多個馬匪自稱好漢,甚至要不是路秀才勸阻,王刀疤子已經自立為王,把整個方陽縣劃歸自己的地盤兒做個土皇帝了。雖然他現在的日子也跟土皇帝沒差。
廝殺聲很快又四起,黑燈瞎火的,王刀疤子帶來的人果然沒仔細辨認穿著馬匪衣服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兄弟,反正照著明田這邊的人來砍就是了,但很快他們就發現自己內部有情況。
“靠!有兄弟反水了!”有人憤怒道。
但更讓他們感覺到絕望的是不遠處那衝天而起的漫山遍野的焰火。縱然是在半夜裡,也能看見西北邊的天空被燒的紅彤彤的一片,那裡是陽方山土匪窩的位置。
深秋草木枯朽,又是少水乾燥的日子,最是放火好時機。
“寨子、寨子裡被燒了!”都被燒了,那還能說明什麼,老窩都被人一鍋端了,他們縱然在這裡逃出生天拚出一條命,也是無家可歸無處可去了。
要說借著晚上天黑趁亂逃走,怕不是被早已恨他們恨的牙癢癢的百姓捆起來送交官府?
一乾馬匪頓時心神俱裂,雙眼通紅,殺的不管不顧了。
王刀疤子怒火中燒,一把大砍斧頭武的虎虎生威,讓周邊人不敢靠近他,他很快反應過來:“脖子發紅的不是自己人!”
話音剛落,偽裝成馬匪的府丁們扯開了脖子上的紅布巾。明田冷笑一聲,隨意提起一旁的大刀,往前一衝,腳踩著地上的屍首踏上了一個馬匪的肩膀,很快略了過去,一路腳踩著眾人的頭頂或是肩膀,不過兩三個呼吸間,人已經來到了王刀疤子的馬前,隨後身形一躍,整個人橫在他身前,不過兩三招就彈飛了他的斧頭,隨後一刀割下他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