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是霍奇吃過的最滿意的一頓飯了，他又吃撐了。
吃完飯之後，天已經完全黑透，兩人在院子裡消食。
天上是巨大的如圓盤一樣的兩個月亮擁在一起，杜夏抬頭看著那月亮，才確切地感受到這裡確實不是地球了。
但杜夏並不是個喜歡感傷的人，她很快就將對家鄉和親人的擔憂與思念壓到了心底。轉而看向霍奇。
“直播的時候，看到有很多人似乎對廚師很不屑，這是為什麼？”
從看到評論的時候她就一直很奇怪了。
霍奇看了她一眼，這是個常識凡是在雲澤星係出生長大的人都知道。
“四百年前，這個世界上隻有廚師沒有膳食師。營養劑發明出來之後，數據證明它比食物更加適合身體，極大降低了患病的幾率，就連平均壽命也從八十變成了一百二。所以當時有很多人都不再吃食物，轉而隻吃營養劑。但是最初，營養劑的價格昂貴，有相當一部分貧困人家吃不起，仍舊以烹飪食物為主。可隨著時間推移，營養劑價格降低，吃食物的人在減少，會做飯的人也在減少，到後來，已經極少有人會做飯，廚師這個職業也開始稀有起來。不過營養劑的弊端在漫長的時間裡也開始顯露出來，儘管它能降低生病的幾率延長壽命，可是人類的器官生長出來就是為了使用的，營養劑吸收的很快，胃變成一個擺設，長時間不使用，器官慢慢地萎縮。長期喝營養劑的人，腸胃都會出現各種小毛病，嚴重的就隻能切除。”
說到這裡，像是想起什麼好笑的事，霍奇突然說道：“你知道這個世界上使用率最低的建築是什麼？”
杜夏茫然地搖頭。
霍奇翹了翹唇角諷刺地笑了一下，不過那滿臉的胡須掩蓋住了他的表情，杜夏並沒有看出來。
他說道：“是廁所。”
杜夏詫異，以為自己聽錯了：“廁所？”
“對，營養劑能完全被人體吸收，自然不會再需要上廁所，除非是喝了水。很多人一周可能也不會去廁所一次。他們覺得自己很乾淨，覺得，這個世界上不應該存在以吃飯食為生的人，因為他們很臟。”
杜夏的眉頭皺了起來，怎麼會這樣，民以食為天，但現在卻是以營養劑為天。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隻靠營養劑生存，就像過敏一樣，一些人類的身體出現奇怪的變化，必須要進食，營養劑才會被吸收，但是他們又不願意吃廚師做的食物，還是覺得他們臟。”
曾經霍奇也是這樣覺得的。
“所以就出現了一個新的職業叫膳食師，他們做出的食物很乾淨也很健康，可以根據每個人的身體需求來調整每日需要攝入的營養成分，跟所需要的食物，那些食物很寡淡，樣子好看。其實，什麼膳食師，不過就是名頭好聽點的廚師而已，安個名頭讓人接受。偏偏人就吃這一套，還對膳食師非常追捧。他們成立了一個膳食師協會，要經過一係列嚴苛的考核之後，頒發一個膳食師證。有這個證的人，無論在哪都很吃香。”
說到這，霍奇頓了一會，又搖頭苦笑。從前他也找了個自己專屬的膳食師，但是每次是他們做出來的東西都覺得難以下咽。他還以為是自己的問題。
杜夏聽完沉吟了半響，然後突然一拍掌道：“那這不就是營養師麼。”
“什麼？”
“營養師，綜合了廚師醫師保健師心理師於一體的一種職業。”她摸摸下巴，“原來是這樣，難怪了。”
“直播平台美食區大部分都是膳食師在直播，極少有廚師。很多人會無故去漫罵他們，心裡素質不好的廚師都離開了。不過現在流行複古風潮，年輕人的接受程度高。如果他們能嘗到你做的菜，應該會改觀。”
“但是直播要怎麼才能讓他們嘗到？又不是麵對麵。”杜夏對如今各種直播器材都不了解，評論讓她換直播器，她也看的一知半解。
“如今的直播器是針對各種職業開發的，專門為膳食師開發的直播器，不僅可以聞到味道，也能品嘗到。但是，很貴，能複刻百分之九十味道的直播器，需要三十萬星幣。”
杜夏沉默了幾秒。
“不過，還有一種辦法，不需要買直播器也可以讓人嘗到。”
“什麼？”
“擬真艙，到天網的廚房去做。”也就是虛擬的廚房中，味道會還原到百分之百，而不是九十。
所以大家都是選擇在天網的虛擬廚房裡做飯，這樣觀眾也能立即嘗到味道，進而圈粉。像杜夏這樣的，在現實中做，甚至還抱個活魚上來的，幾乎沒有。
杜夏問了一個關鍵問題：“擬真艙多少錢？”
“看檔次，普通的兩三萬，訂製的十萬左右。”
“定製什麼？”杜夏的理解裡，擬真艙就跟棺材一樣，躺進去就好了。
“按照個人身形定製，還有擬真艙中的營養液，高級營養液能維持三五天不需要下線。”
“原來如此。”杜夏點點頭。
見霍奇的眉頭還揪在一起，她拍了拍他的肩，笑道：“不要愁眉苦臉，相信我，我們很快就能賺到買擬真艙的錢，很快。”
霍奇是相信杜夏的，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有種魔力，讓人忍不住被她的自信和魄力吸引。
況且他也相信，杜夏的廚藝，是任何膳食師都無法比擬的，隻要能嘗到一次，就能讓人為之瘋狂。
未來的夜很漂亮，星河璀璨，小鎮上的路燈漂浮在空中，一直延伸到遠方，比星河還要亮。
霍奇已經消了食，準備回去躺著刷刷天網。
杜夏擺擺手，表示自己要出去跑跑步鍛煉一下。
“清掃機器人四個小時替換一次，晝夜都在，晚上鎮子裡也不能去。”霍奇看了看在明亮的鎮子下映襯得更加幽暗可怖的深林，忍不住擔憂了起來，“夜晚森林更危險，你還是不要過去的好。”
杜夏卻是搖搖頭，外圍的野獸對她沒什麼威脅，若是真的來了，還能能讓他們加餐了。
此時的天氣並不冷，似乎正是盛夏。她那一身破破爛爛的長袖長褲，都被她剪成了短褲和無袖。早上出門的時候穿的是運動鞋，這會出去鍛煉正合適。
哪怕是在異世界，也不能耽擱每天的練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