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息英在一旁聽了,自是聽出了端倪來,他也瞥見了方才摔落在一旁的瓷碗,知道是那一碗冰糖蓮子惹的禍。
因此連忙使人去將替陛下試菜的內侍也捉了起來。
可出去捉人的內侍卻連滾帶爬的跑了進來,說是方才替陛下嘗過蓮子湯的小順子已經暴斃了,七孔都流血了。
武息英聽見對方的稟報時,心裡頓時咯噔一下,他想起方才陛下一臉的血,且他將陛下攙扶到床榻上時,陛下的七孔都還在出血。
因此他的心裡升起了一股強烈的不安。
一旁的素爾聽見了,心裡也是不安得很,陛下的樣子一看便是中毒了,隻是嘗了蓮子湯幾口的小太監都死了,那麼幾乎喝下一整碗蓮子湯的陛下,能夠安然無恙麼?
思及此,她的心裡湧起一股懼怕和絕望。
她的靠山就是陛下,若是陛下走了,那麼她這個空殼子皇後能有什麼用?
況,如今有能力繼承皇位的各皇子們,生母都還活著,難道他們還會奉自己宮婢為太後不成?
素爾越想就越心慌,她好容易才爬上後位,難道這麼快就要被打回原形了?
就在她憂慮著自己的未來時,太醫已經趕到了,聽聞皇帝的龍體有恙,幾個醫術最好的太醫都來了,可是他們替皇帝把脈之後,卻是各個都圍在床榻邊,一臉束手無策的表情。
武息英和素爾見狀,心裡頓時一沉,難道陛下的情況當真如此糟糕?
就在這時候,坤寧宮的侍衛突然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素爾被對方嚇了一大跳,正想開口嗬叱時,才發現對方滿身都是血。
那個侍衛拚著最後一口氣,對著素爾說道:“皇後……娘娘……晉…晉王……反……”卻是話還沒說完,便斷氣了。
素爾心下一驚,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見到霍淳帶著一隊精兵,殺氣騰騰的走進了坤寧宮。
素爾見狀,立刻麵色一凜,上前厲聲說道:“晉王,你帶著人和武器闖入本宮的坤寧宮是什麼意思?!”
晉王聞言卻隻是淡淡瞥了她一眼,開口問道:“你便是那個宮婢皇後?”
素爾被對方的話語弄得一怔,心下覺得有些惱怒,如今她已經貴為皇後,就算後宮裡其他人都知道自己原本是個宮婢,可也沒人敢當著她的麵這樣大剌剌的說出來。
因此晉王的這個稱呼,著實讓她覺得屈辱。
晉王卻不理會她的反應,隻是徑自走到皇帝的床榻前,此時的皇帝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晉王彎腰湊到皇帝的麵前,仔細觀察著對方的神色。
須臾後,才站直身子,輕聲說道:“原來你便是生成這個樣子,幸好我還來得及見你最後一麵,你大概不知道,當年母後其實是誕下了雙胎。”
正在彌留之際的皇帝聽見了他的話語,震驚地瞪大了雙眼,那個晉王笑著說道:“很驚訝麼?我查過,霍氏一族隔幾代便會有人產下雙胎,隻是在皇室中,最忌諱雙生子,畢竟帝王該是獨一無二的,若是兩個男孩生得一樣,該由誰登上皇位呢?”
晉王的這一番話,不隻讓皇帝非常震驚,就連站在一旁的武息英和素爾都驚呆了。
儘管皇帝快要死了,不過他的腦筋還是轉得非常快,平著眼前這個“晉王”的話語,他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節。
當年莊太妃產下雙生子之後,便將其中一個秘密送出宮去,讓眾人以為她隻產下了一個皇子,此時站在眼前的這一個男子,生得和晉王幾乎一模一樣,想必就是當年被送出去的另一個皇子了。
似乎是為了驗證皇帝的想法,那個“晉王”繼續說道:“母妃為了保住我們的皇位,便將我送了出去,這麼多年了,我終於又回來了。”
那個“晉王”一邊說著,一邊在床榻旁坐下,此時殿內的所有人已經都被他的手下控製住了,不說那些宮婢內侍們,就是太醫也被他帶來的精兵給捉住了。
連武息英和素爾也被精兵們架住雙臂。
此時皇帝的意識已經漸漸渙散了,“晉王”坐在他的床榻旁,輕聲說道:“父皇,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喊你了,你安心的去罷,大慶就交給我和霍淳了。”
皇帝拚命地想要睜開雙眼,可是卻再也做不到,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一碗蓮子湯給毒死。
見到了“晉王”之後,他哪裡還會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對方的陰謀,為的就是那一把龍椅。
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當年他登上皇位時,是踏著自己兄弟的骨血;而現在他的兒子,也將踏著他的骨血登上皇位。
就在皇帝的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刻,他聽見“晉王”說:“對了,還沒告訴您,我的名字是霍源。霍淳和霍源,是不是很有意思呢?”
可惜霍源聽不見皇帝的回答了,因為皇帝已經永遠的睡了過去。
就在皇帝斷氣的那一刻,霍源舉起手做了手勢,頓時整個大殿裡,除了武息英和素爾之外,其餘的人包括太醫,都被霍源的手下一刀給殺了。
他二人見到殿內的慘狀,嚇得都說不出話來了,霍源踱步到素爾的麵前,淡淡地說道:“我需要一個皇後,你是想繼續坐在後位上呢,還是和她們一樣?”他一邊說著,一邊指向地上死不瞑目的宮婢。
素爾打了個寒顫,然後慢慢地跪了下來,抖著唇低聲說道:“妾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霍源滿意的眯了眯眼,然後轉頭望向武息英,隻見武息英木著一張臉,一甩手中的塵拂,冷聲說道:“咱家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王爺若是要咱家的命,便拿去罷。”
霍源挑了挑眉,像是沒料到一個太監也會如此硬氣,因此他饒有興味地盯著武息英瞧,最後笑眯了眼說道:“倒是有意思,我便饒你不死罷。”
武息英心裡卻沒有放鬆,因為對方雖然是笑著,可眼底卻仍舊冰冷一片,而且方才對方打量自己的眼神讓人心裡發寒。
武息英有一種感覺,自己在對方的眼中隻是一件有意思的小物品,連人都稱不上,這種感覺真是太糟糕了。
隻是霍源沒有給他反悔的機會,而是揮了揮手,讓手下將他帶下去。
待到武息英被帶下去之後,霍源這才伸手將素爾扶起來,他笑著說道:“今後你便是我的皇後,我的梓童了,以後不用行如此大禮。”
素爾自是趕緊謝恩,霍源見她一副規規矩矩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無趣,最後他伸出手捏了捏對方的臉頰,淡淡地說道:“彆讓我覺得我的皇後太無趣,否則我不介意換一個。”
素爾聞言心下一凜,趕忙擠出一絲笑容,對著霍源說道:“妾隻是……方才驚到了,一時還沒恢複過來。”她小心翼翼的說道,存著點試探的心思。
不過顯然她適當的坦白是很有用的,霍源又恢複方才興味的表情,眼中甚至閃過柔情,他牽起素爾的手說道:“我就知道你是個知趣的,父皇都能為了你神魂顛倒,讓你從一個小小的宮婢坐上後位,肯定是你有過人之處,所以彆讓我失望了。”
素爾聽罷努力牽起笑容,將恥辱埋在心裡。……
“晉王”帶著兵衝入皇宮的事兒,沒多久各宮妃嬪就都聽說了。
她們沒有想到,晉王竟是如此大膽,她們還不知道皇帝已經駕崩的事兒,還等著皇帝嚴懲“晉王”呢。
可她們沒等到“晉王”受罰,卻是等來了三尺白綾和鴆酒。
妃嬪們自是吵著要見陛下,可是那些前來賜死的宮婢和太監哪裡容得她們反抗,幾個宮婢上前架著妃嬪,太監就直接將鴆酒灌了進去,或是將白綾纏上脖頸。
不多時,後宮裡的妃嬪竟是被賜死了大半,消息傳出宮去,各大世家都震驚了。
不久之後,宮裡突然又傳出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陛下駕崩了。
這下子整個京城頓時陷入了一片混亂。
陛下竟是突然駕崩了,事前一點兒征兆都沒有,事後眾人也都沒有收到消息,若不是“晉王”突然代替陛下上朝,畢竟在早朝時發難,把反對他登基繼位的大臣都給殺了。
怕是還沒有人知道,宮裡已經變了天呢。
因著“晉王”在早朝時大開殺戒,消息傳出宮後,宮外自然是人心惶惶,許多世家趕緊趁機收拾行李,準備離京避難去了。
畢竟京裡很多世家之前並沒有站在“晉王”那一邊。
待到對方登基之後,難保不會找他們算賬,所以他們自是得趕緊避出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