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夏聽見一道脆生生的嗓音,不自覺地抬起頭,就見到一個臉圓圓,年紀和她差不多的丫鬟正對她笑著。
涼夏能從對方的態度裡感覺到善意,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她還擔心王妃身旁的丫鬟不好相處呢,如今一看,至少眼前這一個就不錯。
七七見對方的神色放鬆了一些,便又笑著說道:“我叫薛七七,你喊我七七就行了,你呢?叫什麼名字?”
“我叫做涼夏。”涼夏見薛七七態度和善,也忍不住露出個笑容來。
“你笑起來真好看啊,要多笑,王妃最喜歡看我們笑了,記得待會兒見了王妃,可彆板著一張臉啊。”薛七七眨眨眼,調皮地說道。
有了薛七七的調節,涼夏心裡的緊張頓時減少了許多,不過聽說要見王妃,頓時又開始緊張了,她連忙問道:“我見到王妃要說些什麼呢?”
“你彆緊張,王妃人很好,待會兒王妃問什麼,你便答什麼,記得不要有所隱瞞,王妃沒問的,你一句話都不可多說。”薛七七認真地叮嚀著。
涼夏趕緊點點頭,然後就跟在薛七七的身後跟著去覲見王妃了。
兩人來到顧昕的臥房前,薛七七抬起手輕敲了幾下,便安靜地等在門外,不一會兒,便有人前來開門。
來開門的是顧昕院子裡的一個二等丫鬟,她見到七七連忙笑著說道:“七七姐你回來了。”
七七聞言卻隻是淡淡的應了一聲,然後就帶著涼夏往裡頭走。
涼夏跟著七七走入臥房前,悄悄回頭瞥了一眼那個丫鬟,就見到那丫鬟正用一種彷佛淬了毒的眼神瞪著七七的背影。
涼夏被嚇了一跳,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聽見七七低聲說道:“彆回頭。”她趕忙將頭轉回來,低垂著頭捂著跳得飛快的心口。
七七領著涼夏走進去時,顧昕正靠坐在軟榻上,身前馨文正坐在矮凳子上,替顧昕捏著小腿。
自打月份越來越重之後,顧昕的小腿變腫了一圈,還時常會抽筋,因此每日都需要馨文替她按摩,不然她能痛上一整天,連路都不能走。
顧昕見七七領著丫鬟回來了,隻是淡淡的問了一句,“叫什麼?”
涼夏戰戰兢兢的答了,然後顧昕便揮了揮手,讓七七將人帶下去,直到出了臥房,涼夏才敢籲出哽在喉頭的那一口氣。
她低聲問道:“七七,王妃是不是對我不滿意?”
七七聞言很驚訝,挑了挑眉問道:“你怎麼會這樣想呢?”語畢,歪頭想了想,然後一拍手掌說道:“哎呀,你誤會了,方才王妃的腳正疼著呢,所以看起來凶了些,王妃平日裡不是這樣的。”
涼夏聽罷放鬆了一些,但是還是有些懷疑,七七見她還是愁眉不展的,便拉著她的手說道:“你放心罷,王妃若真的不喜歡你,連話都不會跟你說呢。”
涼夏隻好點點頭,將擔憂壓在心裡。
接著七七便帶著涼夏到瑾嵐院的下人房裡,正好七七的房間裡還缺了一個人,因此七七便自作主張將涼夏安排在她的房裡。
然後隔日,涼夏便跟著七七到王妃的房裡服侍。
涼夏這才知道,她竟是成了瑾嵐院裡的二等丫鬟,如果表現好,便能補上一等丫鬟的空缺。
她從來沒想過,這樣的好機會會落在自己的頭頂上。
而在她為著自己的好運而高興時,瑾嵐院裡原本的丫鬟自然就不高興了。
畢竟涼夏沒進來前,人人都有機會競爭那一個二等丫鬟的位置,但是涼夏突然來了,而且一下子就成了二等丫鬟,這讓其他丫鬟怎麼會服氣呢?
況且王妃竟然還說了,表現得好就讓涼夏頂上一等丫鬟的位置。
這下子眾丫鬟都炸開了鍋,紛紛在私底下打聽,這個涼夏是什麼來頭啊?竟然是突然空降了。
誰知不打聽不知道,一打聽才發現,涼夏竟然是蕭公公舉薦給王妃的。
眾丫鬟聽說後,開始用異樣的眼神打量著涼夏,並且在背後嘀咕著對方和蕭公公的關係。
這些丫鬟覺得,看不出涼夏這姑娘年紀輕輕,竟是如此有心計,為了攀上王妃,連蕭福那樣的貨色都願意結成對食。
因此眾丫鬟對涼夏的印象一落千丈。
涼夏自是不知丫鬟們在背後如何詆毀、嘲笑她,她隻覺得其他丫鬟看她的神色怪怪的,而且隻要她一出現,本來正在說話的眾人肯定也會停下來。
涼夏不喜歡那種尷尬的氛圍,還有那一種隱隱的排斥。
是的,她能感覺到,她被其他的丫鬟排斥了,就好像大家都是一體的,隻有她一個是外來的,她很努力想要融入大圈子裡,可是卻不成功。
直到有一天,她在路過花園時,無意間聽見了假山另一邊有人正說到她的名字,她一時好奇,停下了腳步細聽──
“……涼夏…不要臉……蕭公公那樣的……對食……”
雖然聽得不太清楚,但是僅僅的這幾個詞語,也足夠讓涼夏臉色大變了。
她抿了抿唇,悄無聲息地又靠近了一些,這一次對方的談話她便聽得一清二楚了,不隻聽得清楚,她甚至認出了對方是誰。
其中一個,便有那一日拿眼瞪著七七背影的丫鬟。
那個丫鬟似乎叫做浣花。
隻聽浣花說道:“你彆說,她來的第一天我就知道她不是個安分的。”
另一個嗓音涼夏想了想,便想起對方應是王妃院子裡的灑掃丫鬟,叫做冬香,她聽見冬香奉承著浣花,“浣花姐姐的眼神自然是利的,她那一點兒手段,哪裡能逃得過姐姐的眼呢?”
“哼,她和那個薛七七一樣,都是隻會阿諛諂媚的貨,偏偏王妃就吃她們那一套。”浣花的話裡似乎很不甘心薛七七受到王妃的重視。
“看來會說話果然吃香啊。”冬香的語氣也充滿著羨慕和嫉妒。
涼夏聽到這裡便又悄悄地離開了,接下去的話她也不用再聽了,不外乎是一些詆毀和辱罵罷了。
隻是她沒想到,眾人會在背後這樣想她,竟然會認為她和蕭福結成了對食。
涼夏的臉都氣紅了,她緊咬著唇回到自己和七七的房裡,將門關上後,便撲在床鋪上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