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聲的“霍大哥”讓顧昕的雞皮疙瘩都站起來了。
因此她實在投入不了,再度推了推霍展祈,霍展祈抬起頭,眼尾都有些發紅了,他定定地望著顧昕,眼中的火熱和欲望不容錯認。
顧昕卻是抿了抿唇,淡淡地說道:“我一直聽見有人在哭,而且她一直呼喚你。”
霍展祈聽罷,臉色微微一僵,他皺眉問道:“呼喚我?”
“嗯,”顧昕點點頭,側耳傾聽了一會兒後,語帶酸意的說道:“你聽,她正喊著你呢,霍大哥──”
霍展祈一聽這個稱呼,頓時一個激靈,在心裡把軒轅靈柔罵了個狗血淋頭,不過他也不忘快速的把所有事情向顧昕都解釋一遍。
當顧昕聽說軒轅兄妹對霍展祈下藥時,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她冷冷地說道:“沒想到軒轅靈宗竟然如此卑鄙,連這種手段都用上了,我還以為對方是條漢子呢,原來也不過如此。”
“你彆生氣,我已經教訓過他們了,先前是看在他們兄妹好歹救了我一命,所以我手下留情了,但若再有下次,我不會再輕鬆放過了。”霍展祈見顧昕氣得臉都紅了,趕忙溫聲說道。
“哼,說不得你的手下留情讓她以為你憐香惜玉呢。”顧昕酸溜溜的說道。
那個“她”指得是誰,霍展祈自然知道,不過他低低笑出聲,額頭抵上顧昕的,然後笑著說道:“囡囡,你這是醋了麼?”
顧昕一聽臉色一僵,麵上浮上了一層羞赧,霍展祈知道對方臉皮薄,所以也不敢逗弄得太狠,見對方不回答也就作罷了。
隻是他本想繼續與顧昕親熱,卻因為軒轅靈柔煩人的呼喚不得不停了下來,到後來就他也聽見了軒轅靈柔的呼喚聲了。
而且他還感覺到,自己的身影逐漸變得透明,他心下一凜,知道自己這是要醒了,他趕緊趁著還沒離開夢境前,再度緊緊抱住了顧昕。
然後他說了,“等我。”
緊接著整個人一震,意識漸漸回籠,霍展祈知道,他回到現實世界了。……
霍展祈剛從夢境中醒過來,就見到軒轅靈柔趴在床榻旁哭得很傷心。
他皺了皺眉,開口喝道:“閉嘴。”軒轅靈柔的哭聲吵得他頭疼,而且因為對方的呼喚,竟是打斷了他和顧昕的溫存,所以也不怪他對軒轅靈柔的態度不好了。
軒轅靈柔見他醒了,趕忙擦乾眼淚,哽咽的說道:“霍大……王爺,您終於醒了…嗚嗚……民女好怕您……”
霍展祈見她情緒這樣激動,便疑惑的問道:“本王睡了幾天?”若他隻是睡一個晚上,對方斷不會有這樣的反應才是。
果然,他的話音剛落,就聽軒轅靈柔說道:“王爺,您已經昏迷了三日了……”說到這裡,軒轅靈柔也有些心虛,畢竟王爺是因著被她和哥哥下藥,又沒有及時排解出來,所以才會氣血攻心暈了過去。
當然,這樣的說詞是軒轅靈宗請來的大夫說的,那個大夫壓根兒就看不出霍展祈為何會昏迷不醒,為了診金,大夫就隨口胡謅一下。
至於事情的真相如何,唯有霍展祈一個人知道了。
因此這時聽了軒轅靈柔的話,實在讓霍展祈覺得有些好笑,不過他當然不會開口澄清,就讓對方以為他是氣血攻心罷。
否則他該如何解釋,在沒有人替他排解的情況下,他身上的藥性卻解了呢?
不過他竟然一昏就昏了三日,這對他來說,可是大為不利的情形,他得慶幸軒轅兄妹對他沒有惡心,否則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幾百次了。
其實軒轅靈宗確實動過宰了霍展祈的主意,隻是軒轅靈柔看得緊,愣是讓他找不到機會下手,再者,軒轅靈柔說的對,外麵的世道已經亂了,若是僅憑著他們兄妹二人,要如何存活下去?
現在老天送了一個王爺來給他們,若是不好好利用,豈不是辜負了老天的好意?
軒轅靈柔話說的這麼冠冕堂皇,其實真正的心思很簡單,那就是她還是想陪著霍展祈。
本來霍展祈毀了她的臉,讓她心中生了驚懼,有一些不敢再接近對方,可誰知道,哥哥請來的大夫卻說,傷口看似恐怖,可其實沒那麼嚴重。
那一刻,軒轅靈柔的心裡生出了一絲希冀,誠王竟然對她手下留情!這是不是可以說明,誠王對她並不是完全無意的?
軒轅靈柔不想自作多情,可是誠王方才臉色那麼難看,話撂得那麼難聽,可結果自己臉上的傷並不嚴重,難道這還不夠證明其實誠王對她是心軟的麼?
因此心裡本來枯萎的想法,瞬間又活了起來,若是誠王對她也有意,那麼她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雖說一入侯門深似海,但是有誠王這一座大靠山,她的起點豈不是比旁人高。
再說現在天下都亂了,誠王的王妃還不知道在哪裡呢,甚至是不是活著都還是未知數,她如果從現在開始就陪在對方的身邊,豈不是等於近水樓台?
是啊,如今的誠王流落到這裡來,若是她能幫助對方東山再起,證明自己的能力,誠王遲早會被自己打動的。
軒轅靈柔在心裡描繪著美好的未來,越想越高興,因此隔日興衝衝的來到了霍展祈的房間,想要和對方道謝。
誰知一來卻見著霍展祈昏迷不醒,她急得不行,趕忙讓人去請大夫,然後自己親自守在霍展祈的床榻前,一守就是整整三日。……
如今霍展祈終於醒來了,軒轅靈柔心裡的大石也放下了,她多怕誠王再也醒不過來,這樣豈不是自己和哥哥的錯麼?
眼下見到誠王醒了,她一時情緒激動,忍不住就想撲上前去,埋進對方寬闊的胸膛好好哭一哭。
誰知她才剛動作呢,霍展祈竟伸出手用力一推,還一臉嫌惡的瞪著她。
軒轅靈柔驚愕的連哭都忘了,她吶吶的說道:“王爺……是我啊,柔柔。”她以為王爺是剛清醒,還有些認不出人來。
霍展祈被她的一聲“柔柔”弄得雞皮疙瘩都站起來了,他緊皺著眉頭,淡淡地說道:“軒轅姑娘,本王沒瞎,知道你是誰,還請你幫本王喚丫鬟進來,本王要更衣。”
軒轅靈柔眨眨眼,垂下頭有些嬌羞的說道:“王爺何必如此見外,喚我柔柔便是,”頓了頓,她忍著害羞低聲說道:“王爺要更衣是麼?讓柔柔幫您罷。”
霍展祈目瞪口呆的瞪著眼前的軒轅靈柔,他隻不過昏了三日而已,對方的態度怎麼會變成這樣?他還記得先前對方怕自己怕得要死,現在怎麼又巴巴的貼上來了呢?
他哪裡知道軒轅靈柔已經腦補了一場同生共死的感人愛情,裡頭的女主角是她自個兒,男主角自然便是俊逸不凡的“霍大哥”了。
若是霍展祈知道,他先前的手下留情卻使得軒轅靈柔就此纏上了他,肯定會嘔得要死,恨不能時光可以倒流,好讓他把對方的臉徹底毀了。……
……
姑且不管霍展祈如何應付軒轅靈柔,另一邊夢境中的顧昕在霍展祈的身影消失後,也瞬間就從夢裡醒過來了,她才醒來沒多久,係統便提示她任務完成了。
顧昕點開係統麵板,望著突然增加的聖人值,心裡卻一點兒也不開心。
她隻要一想到霍展祈和軒轅靈柔朝夕相處在一起,心裡就憋了一團火,就算她知道霍展祈不會動心,但是有人覬覦自己的夫婿,她哪裡高興得起來?
說不介意有人覬覦自己夫婿的,要嘛不是對夫婿壓根兒沒上心,要嘛就是在說謊,但凡女子付出了真心,哪一個不想獨占自個兒的夫婿呢?
差彆隻在於,有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所以讓她不在意軒轅靈柔對霍展祈的救命之恩和照顧之情?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思及此,她也不顧不上現在已經很晚了,連忙把慕穎叫來,讓她去請賀謹軒來一趟。
慕穎領命而去,不多時,聽聞了消息的馨文也來了。
馨文見顧昕披散著長發,呆呆地坐在床榻上,趕忙走了過去,溫聲問道:“王妃怎麼了?是魘著了麼?”
顧昕聽見馨文的問話,回過神來,她抹了抹臉,開口說道:“我想問問賀大人搜救的情況如何了。”
馨文聞言心下一痛,自打王妃難產昏迷再醒來之後,就不曾提起王爺,馨文怕刺激對方,也從來不在她的麵前說起王爺,同時也勒令瑾嵐院的丫鬟不可碎嘴。
之後她看王妃把注意力都放在小主子身上,因此就更不敢在王妃的麵前提起王爺了。
沒承想,王妃今晚會突然要過問搜救王爺的情況,馨文心裡不免有些擔憂,怕王妃受不了打擊,畢竟她聽靳文淵提過幾次,這一段時日以來,錦衣衛的搜救都是毫無結果。
因此她小心翼翼的問道:“王妃,眼下天色已經晚了,不如明日再問罷?”她想,能拖一日是一日,至少讓王妃今晚睡個好覺罷。
可是顧昕找賀謹軒來,是為了指引對方方向,她哪裡等得到隔日呢?她可是恨不能賀謹軒帶著錦衣衛連夜就去把霍展祈帶回來呢。
馨文見勸說無果,隻好陪著王妃,免得待會兒王妃若是出了什麼差池,日後她如何向王爺交代呢?
賀謹軒很快就來了,但是並沒有進內室,顧昕則坐在靠近內室門簾的軟榻上,隔著一道簾子和對方對話。
賀謹軒站在簾子外,雙眼緊緊盯著門簾,彷佛想要透過簾子看清楚對麵的人似的。
他耳裡聽著顧昕端莊中帶著點柔軟的嗓音,心口忍不住砰砰砰跳得飛快,打從王妃產子之後,他已經有好長一段時日不曾見到對方。
此刻他好容易又聽見對方的聲音了,雖然很遺憾還是不能見到對方,但是聽著對方的嗓音,他可以在腦海中勾勒出對方的臉龐。
因此他就這麼呆站在門簾前,雙眼發直的瞪著門簾,此刻若是有人站在他身旁,一看就知道他這不隻是心神不在,怕是連魂都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
坐在裡麵的顧昕自然不知道,她隻是把夢境的場景描述了一遍,然後問道:“……賀大人,你是否知道這個地方?”
賀謹軒趕緊回過神來,清了清喉嚨說道:“回王妃的話,下官不敢保證。”
對於賀謹軒會如此回答,顧昕也不意外,畢竟軒轅兄妹落腳的地方肯定不好找,軒轅靈宗帶著妹妹輾轉流落在外,為了隱藏身分,也為了掩人耳目,他們肯定會選一個遠離塵世的地方。
不過她想道錦衣衛走過很多地方,興許錦衣衛中有人知道這個地方也說不定,所以她才會把賀謹軒找來,給了對方一個方向後,就讓對方退下了。
隔日她早早的就起了,然後讓慕穎備好文房四寶,接著她將夢中看見的場景畫了下來,然後使人送去給賀謹軒。
昨晚上顧昕已經描述過了,此刻再加上這幅畫,賀謹軒的腦中突然閃過一絲靈光。
這個地方有些眼熟啊,隻是他一時想不起來,因此他把錦衣衛都召集起來,把畫拿出來,又將顧昕描述的說了一遍,然後問道:“有誰知道這個地方麼?”
錦衣衛個個麵麵相覷,然後上前仔細確認畫作,其中一個人看了老半天,然後摸摸下巴說道:“頭兒,這個地方好像俺的老家啊。”
賀謹軒一聽,連忙拉著那人問道:“你確定?你再仔細看看,當真是你的老家?”
那個錦衣衛趕緊又瞧了幾眼,最後點了點頭說道:“頭兒,俺確定,這個地方就在睢江的下遊呢。”
睢江?王爺不就是跌入睢江後失去了蹤影麼?
賀謹軒心下震驚不已,王妃如何知道這個地方的?是巧合麼?
不過他皺了皺眉繼續問道:“既然在睢江下遊,你們搜了這麼多遍,如何就沒有找到這裡?”
“呃……頭兒,這裡雖然是睢江的下遊,不過隻是支流了,而且附近人家不多……”那個錦衣衛本來還想解釋,可是瞧見賀謹軒越來越冷的臉色,頓時閉上了嘴不敢再多說了。
“我先前是不是吩咐過,不能放過一點兒蛛絲馬跡,睢江四周和支流都得給我翻過來找?”賀謹軒冷冷了問道。
錦衣衛見賀謹軒動了怒,趕忙都跪下了,那一名錦衣衛跪在最前頭,額上不斷冒著汗。
“嗯?說啊?我是不是說過?!”賀謹軒沉聲喝道,語畢還踹了那名錦衣衛一腳。
“回大人的話,是。”錦衣衛們見狀趕忙恭敬答道。
“你們還好意思答是?!你們便是這樣找的?!”賀謹軒厲聲問道,錦衣衛們心裡暗暗叫苦,覺得負責那個區域的兄弟真是害死人,為何不找仔細一點呢?
負責那個區域的叫做程知,便是方才被賀謹軒一腳踹出去的那個錦衣衛。
其實程知也不是故意忽略老家,隻是他以為老家地處偏僻,那附近又沒有多少人家,若是有生人進入村子,早就傳得沸沸揚揚的了。
可是他事先傳書問過老家的父母,近來村子裡沒有外人進入,所以他為了節省時間,乾脆繞過老家往彆的地方搜。
可誰知道今日頭兒竟會拿出一幅畫,畫中的場景赫然就是老家附近的那一條河。
他第一眼看見時,心下便是一個咯噔,難道他的運氣真的這麼差,王爺偏偏就是在他的老家麼?
還沒等他想完呢,頭兒就發火了,程知被踹得飛出去了,不過卻是連哼都不敢哼一聲,又自己爬回來跪好。
賀謹軒出了氣之後,冷聲說道:“程知,我現在給你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去把王爺帶回來,若是辦不到,你也不用回來了。”
程知一聽,心下一驚趕忙恭敬應下,待到賀謹軒離開後,他才苦著臉抬頭望向一旁的兄弟們。
“好了,現在有誰願意跟俺一起去?”程知苦哈哈的問道。
錦衣衛們你看我我看你,同時搖了搖頭,程知一怒之下踹了身旁的夥伴一腳,罵罵咧咧的說道:“俺不管,你,你,你……還有你,帶著你們的人跟俺走!”
程知一邊說著,一邊點了好幾個錦衣衛,然後霸氣的一甩頭轉身就走了。
被他點到的錦衣衛不得不跟了上去,誰讓程知如今已經是指揮同知呢,官兒比他們都大,他們也隻能摸摸鼻子認命了。
原來先前因為錦衣衛被霍源清洗過,留守京城的許多錦衣衛都犧牲了,所以賀謹軒來到東北後,又重新提了指揮同知和指揮僉事。
程知的表現一直不錯,也入了錦衣衛多年,之前因著對方和程家有點兒沾親帶故的關係,所以賀謹軒一直沒有把他提上來,就是怕惹惱了霍展祈。
可如今程家已經倒了,京城裡的大世家都散得差不多了,程知和程家之間的那一點關係也斷了,所以賀謹軒這才開始重用對方。
程知成了指揮同知之後,沒讓賀謹軒丟臉,辦的幾件事兒都辦得很漂亮,可誰知對方卻在搜救王爺這事兒上栽了一個大跟頭。
賀謹軒若是沒有表示,隻怕底下的人會不服,所以他當著眾人的麵,狠狠的踹了程知一腳,又撂下了狠話,表達了他的立場和態度。
在這種非常時刻,可能會動搖士氣和人心的隱患都不能留,賀謹軒知道,其實錦衣衛裡麵有許多人忌諱程知的身世。
畢竟錦衣衛裡頭幾乎都是王爺的人,而當初王爺和程家那一點兒破事誰不知道?甚至程家還塞了一個側妃到王府,所以那一段時間,錦衣衛眾人對程家可是咬牙切齒得很。
雖然事情過去很久了,但是程知姓程這一點是改變不了的,其實若不是天下已經大亂了,賀謹軒也不敢讓程知坐上指揮同知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