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有孕的消息,很快就傳了開來。
不過因為正逢國喪時期,所以坤寧宮眾人也不敢擺出喜慶的樣子,陛下也不好大肆獎賞。但是不隻後宮眾人,連朝臣都看得出來,陛下是真開心。
眾人見狀,心裡隻能微歎一聲皇後好運氣。
可不是麼,本來正逢國喪,陛下和皇後也得分床,可這時候皇後正好有了身子,分不分床也就不影響了。
再者,若是擱在平日,皇後有了身子,眾人又有借口和理由勸陛下廣納後宮了,難道皇後自個兒不能服侍,還能霸著陛下不成?可偏偏是在國喪時期,誰又敢開這個口呢?
所以說皇後這一胎來的時機實在是太好了。
當然,這話眾人隻敢放在心裡念叨著,誰敢不要命的拿出來說嘴呢?
而坤寧宮中的顧昕,知道自己又有了身子之後,自然是開心的。
不過她也沒有冷落了原本的小團子,霍琛和霍儀昕已經滿周歲了,但是正逢太後薨逝,所以宮中也就不辦周歲宴了。
原本霍展祈是打算辦的,畢竟霍琛是他的嫡長子,嫡長子周歲是大事,再說霍琛以後會是太子,怎麼可以如此馬虎呢?
不過他卻被顧昕勸住了。
顧昕說的也無錯,現在正是多事之秋,她不想讓自個兒的兒子成為靶子,因此滿歲宴就不用大肆操辦,他們一家四口熱鬨一下就行了。
霍展祈聽罷想了想,覺得這樣也好,因此霍琛和霍儀昕的滿歲宴,便在帝後特意的低調之下過去了。
這讓京中本來打算在滿歲宴想法子攀上皇後的命婦們,無不捶胸頓足,大好的一個機會就這樣溜走了。
顧昕和霍展祈可不管旁人如何想,左右他們已經是大慶最尊貴的夫妻,想做什麼還得看旁人的臉色不成?
如今壓在霍展祈頭上的太後也沒了,往後顧昕就是宮裡最尊貴的女人了,所以她壓根兒不用在意其他命婦的想法。
就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新的一年也到來了。……
……
大慶天瑞十年,春。
今年秋天,陛下就為太後守孝滿三年了。
京城裡的氣氛又開始變得緊張,大家盼了許久,總算盼到這三年過去。
當年太後薨逝沒多久,陛下果然又抬出孝道,執意為太後守了三年,大臣們自然不能阻攔,否則豈不是攛掇著陛下不孝?
這樣的罪名誰擔得起呢?
因此眾人隻得眼巴巴的希望這三年趕緊過去。
好不容易終於熬過了三年,家中有適齡女子的人家,便又開始打起了如意算盤。
隻是朝臣還沒上書呢,突然聽聞南寧國的使者來了。
眾人聞言都是一愣,這南寧國怎麼會突然跑來了呢?前幾年天下大亂時,南寧國可是和北狄國狼狽為奸,想要一同攻進大慶。
可是大慶的鐵騎可不是吃素的,再加上有燕家軍和霍家軍,南寧國和北狄國都沒討到好,南寧國更是分裂成許多小國。
原來南寧國的前身就是南昭國,可如今已經沒有南昭了,隻剩下南寧國。
消息傳到霍展祈耳裡時,他也是驚訝得很,不過仔細想一想,又想起劇情裡好像是有這一段。南寧國此事前來,是為了與大慶聯姻,可以說南寧國想要攀上大慶這一棵大樹。
思及此,霍展祈的眉頭皺了皺,他可不願意後宮又多出個麻煩來,倘若屆時南寧國硬要塞人,他不介意和對方武力相向。
隻是這一次霍展祈料錯了,南寧國確實想要聯姻無錯,可是隨著使者前來大慶的卻不是南寧公主,而是南寧的皇子。
霍展祈和顧昕都沒想到,南寧國竟然會用皇子和大慶聯姻。
因此當南寧國使者一群人進入京城的驛站之後,很快就被陛下召進宮去了。
南寧國的皇子看起來年紀不大,生得斯文俊秀,身上書生氣息濃厚,唇邊掛著一抹溫和的微笑,看起來一點兒架子都沒有。
當霍展祈第一眼見到對方時,心裡便忍不住嘀咕一聲,這個皇子看起來就和普通的世家子差不多,也難怪會被南寧國派出來。
估計是在南寧國皇室中不受寵的。
不管霍展祈是何想法,南寧國帶著結盟的意思前來,他也就笑臉迎人。
隻是沒想這一聊,霍展祈竟是和南寧國皇子相談甚歡,一聊就忘了時辰,當晚南寧國的皇子也就沒有出宮,而是被陛下留在了宮裡。
當消息傳回後宮時,顧昕著實有些驚訝。
要知道,霍展祈的眼界可是很高的,能夠讓對方另眼相看的人不多,如今這南寧皇子竟然可以獲得霍展祈的認可,看來對方也不是普通人。
隻是顧昕在腦中轉了一圈,卻是對這個皇子沒有印象。她兩輩子都不曾聽過這人,到底這人是個什麼來頭?
不隻顧昕疑惑,其實霍展祈心下也很疑惑。
他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很普通的南寧皇子,肚子裡卻很有料,不論是談論什麼話題,對方都接得上,而且頗有見地。
這使得霍展祈心中越發的疑惑了。
倘若對方如此優秀,南寧國怎麼舍得讓對方和大慶聯姻呢?
大慶現在沒有適齡的公主,若是要跟南寧國聯姻,勢必得從世家女中挑選,這從身份上就矮了皇子一頭。
也對皇子日後爭位沒有幫助。
所以霍展祈想不通,南寧國的國主怎麼會派這樣一位皇子前來呢?
不過不管南寧國在打什麼主意,霍展祈都不怕就是了。……
……
南寧國皇子就這樣留在了大慶的皇宮裡,至於使臣自然是住在驛站裡。
這一日,使臣們早早就入宮要求見陛下,正好霍展祈和皇子的交談也告一段落了,這幾日皇子給了他太多驚奇,讓他不敢小覷對方。
倘若不是他隱晦的試探過,一開始他還以為對方也是穿越的呢。
可是經過幾番試探之後他就確定了,對方隻是博學多聞了點罷了。
既然知道對方不是和他來自同個地方,霍展祈和對方交好的心思就淡了些,正好使臣又前來求見,因此他便順水推舟的讓皇子出宮去了。
打發走南寧國的皇子之後,霍展祈這才將南寧的使臣傳進來。
南寧的使臣先向他行禮問安後,這才開口說起來意。原來,南寧國竟是要求娶榮惠郡主。
當對方提起榮惠郡主時,霍展祈著實愣了愣,一時間有些想不起榮惠郡主是哪一個。
後來還是在蕭福的輕聲提醒下,他這才想起那個刁難驕縱的小姑娘。
隻是南寧國為何指名要榮惠郡主?這一點霍展祈想不通,而在坤寧宮中得到消息的顧昕一樣想不通。
顧昕已經很久沒聽見榮惠郡主這個名字了。
打從她隨著霍展祈前往封地之後,就再也不曾想起過這一位脾氣糟糕的郡主。
左右她和對方的交集也不多,況且她在離京之前也給了對方教訓,所以她很快就把對方拋在腦後了。
沒承想,南寧國千裡迢迢進京,就是為了求娶榮惠郡主。
再說假晉王衝入京城之後,永寧長公主府也被波及,據說駙馬死在了公主府中,可永寧長公主和榮惠郡主卻是下落不明。
如今南寧國卻突然要求娶這一個下落不明的郡主。
這讓人怎麼想怎麼奇怪。
因此霍展祈直接開口問道:“不知道貴國為何選擇榮惠郡主?”
“回陛下的話,國君日前曾請國師卜了一卦,五皇子的皇子妃非郡主不可。”使臣恭敬答道。
霍展祈一聽來了興趣,他早前就聽聞南寧國中有一位國師,精通卜算,因此此時聽使臣說起國師,便又繼續問道:“貴國國師的卜算當真如此精準?”
“回陛下的話,是的。”使臣的口吻中帶著隱隱的自豪,這使得霍展祈越發的好奇了。
不過他也知道,若是開口向南寧國借國師,對方肯定不肯,所以他把念頭壓在了心底。……
晚上回到坤寧宮後,霍展祈隨口向顧昕提起這一茬。
誰知顧昕聽罷臉色卻視微微一變,霍展祈見狀,趕忙問道:“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他深怕顧昕是動了胎氣,因此趕忙要扶著對方到床榻上休息。
顧昕見他如此緊張,趕緊說道:“你彆急,我隻是突然想起一事,身子沒有不舒服。”
“什麼事?”霍展祈溫聲問道。
顧昕抿了抿唇,低聲說道:“你方才說起南寧國要求娶榮惠郡主的事,倒讓我想起上輩子的一件事來……”
……
顧昕還記得,那是大慶天瑞十八那一年的秋天。
當時距離霍展祈駕崩已經有三個年頭了,顧昕的兒子霍琛登上了皇位,她自然成了太後。以前拚了命都想要達成的目標,現在真正做到了,反倒讓顧昕的心裡多了一絲茫然。
就在霍琛登基沒有多久,榮惠郡主突然求到皇後麵前,想要陛下替她賜婚。
霍琛的皇後是霍展祈親自挑的,出自京城世代簪纓的高門大戶,是正正經經的官家嫡小姐,顧昕知道,她的兒媳婦兒一直都看不起她。
誰讓自個兒的出身不好呢?
可是這又有什麼乾係?她就算出身商賈,如今不是把其他人都踩在了腳地下?她貴為太後,是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就連皇後到了自個兒跟前,也隻有跪下的份兒。
左右皇後也不敢真的嘲笑她,還得裝出一副恭良賢淑的樣子來,所以顧昕也不在意對方心中到底是怎麼想的。
但是榮惠郡主這一事,皇後卻是徑自攬了下來,直接越過她便去求見了陛下。
當顧昕知道之後,自然是氣得夠嗆,立時使人去將陛下請來。
霍琛倒是來得很快,縱使他和顧昕之間的母子感情不深,可他也會裝,在外人看來,隻會覺得陛下特彆重視太後。
顧昕心知肚明,卻也不戳破,左右她們母子倆的感情已經被離間的差不多了,顧昕也不想著母慈子孝,隻要不互相捅刀就不錯了。
而在霍琛登基之後,顧昕也知道自個兒的一切都來自陛下,所以便不再插手宮務,想要當個安分的太後。隻是這一次皇後辦得真不算事兒,她才會將陛下找來。
霍琛來到慈寧宮之後,見到端坐在上位的母後,眼神閃了閃,走過去行禮問安。
顧昕淡淡的說道:“陛下不必客氣,坐罷。”
霍琛從善如流地坐了下來,又問了幾句太後的身子之後,這才溫聲說道:“不知道母後把朕喚來有何要事?”
“瞧陛下說的,哀家自是有事要同陛下商議,這才會讓人打擾了陛下。”顧昕挑了挑眉,有些沒好氣地回道。
“哦?母後有何事要同朕商議?”霍琛聽罷卻隻是淡淡地問道,麵上的神色也是淡淡的。
顧昕見狀,微微凝住了眉,有些不悅的說道:“陛下,不是哀家要挑刺,實在是皇後這一次太過了。”
“……”霍琛皺了皺眉,卻沒有說什麼。
顧昕見陛下不答腔,便繼續說道:“前些時候,哀家聽聞榮惠入宮一趟,誰知對方連慈寧宮的大門都沒有踏入,直接去了坤寧宮。”她頓了頓,緩了一口氣接著又說:“哀家知道榮惠和皇後感情好,可感情再好,豈能眼睜睜看著榮惠胡鬨?!”
說到後來,語氣激動,彷佛皇後犯了什麼天大的事兒一樣。
霍琛聽罷,卻隻是輕笑了一聲,“母後,榮惠這事兒是朕允的,不關皇後的事。”
顧昕隻當他還要替皇後開脫,越發的不喜,因此拉下臉來說道:“陛下莫不是以為哀家老糊塗了?哀家可還沒老呢,榮惠的事,分明就是……”
隻是她還沒說完,卻對陛下給打斷了,“夠了!”伴隨著這一聲不耐煩的嗬斥,是霍琛冷凝的臉色。
顧昕見霍琛變臉,臉色也不好看,抿了抿唇正想開口,就見霍琛用銳利的眼神望向她,意有所指地說道:“母後,榮惠的事兒您還是彆插手得好。”
顧昕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誰知霍琛也不解釋,竟是直接甩手就離開了慈寧宮。
這還是霍琛登基之後,顧昕和他第一次起衝突。……
顧昕沉浸在回憶裡,好一會兒後才回過神來,一抬頭就見到霍展祈關心的眼神,心下頓時一暖。
她伸出手握住霍展祈的手,溫聲說道:“事情就是這樣,當時實在是古怪的很,琛兒的皇後從來不會在明麵上違逆我,可那一次她直接越過了我求到琛兒麵前。”
“後來呢?”霍展祈問道。
“後來?”顧昕輕笑一聲,“哪裡有什麼後來呢?榮惠求得賜婚聖旨後,開心的待嫁,可就在出嫁前卻出了意外……”顧昕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歎了一口氣。
這一件是乍聽之下雖然和南寧國的皇子毫無關聯,可是霍展祈知道,顧昕提起必有她的用意。果然,過了一會兒後,顧昕輕聲說道:“我當時雖不喜琛兒的皇後越過我,但我也對榮惠看上的人有幾分好奇,因此使人暗中打聽她的對象。”
“她要嫁的,便是南寧皇子?”霍展祈猜測道。
“嗯,雖說當時隻是隱約聽得一耳朵,是某個小國的皇子,因著來到大慶遊曆,無意中結識了榮惠,兩人這才走到一起。”顧昕點點頭。
雖然當時她使人去打聽時,並沒有打聽出對方是哪一國的皇子,但是結合這一世,興許上輩子和榮惠結識的也是南寧皇子。
霍展祈聞言眯了眯眼,確實有可能,畢竟這兩輩子許多大事件都沒改變,因此關係到兩國之間的聯姻這事兒,應當也不會有所改變才是。
不過上輩子榮惠在出嫁前夕出了意外,這輩子的榮惠如今下落不明,看來她和南寧皇子兩輩子都是有緣無分啊。……
……
南寧國提出要求,霍展祈很想成全,但是榮惠郡主失蹤了,自然無法用來聯姻。可誰知當南寧皇子聽聞榮惠郡主失蹤之後,竟是像霍展祈請求能夠留在大慶。
對於南寧皇子的請求,霍展祈並沒有馬上答應。
但是南寧皇子跪在他麵前,聲淚俱下的表示,他一定要親自找到榮惠郡主,否則他將寢食難安。
他的這一番深情表現,卻沒有打動霍展祈。
霍展祈隻是安慰了他幾句,然後便把他打發出宮了,之後霍展祈回到坤寧宮,跟顧昕說起這事兒。
顧昕聞言愣了愣,開口問道:“你覺得南寧國彆有居心?”
“嗯,我懷疑留在大慶才是他們真正的用意。”霍展祈說道。
顧昕想了想,還真是很有可能。
榮惠郡主失蹤的事兒,稍微一打聽就知道,南寧國千裡迢迢來到大慶,如果真有心聯姻,怎麼可能執意要一個下落不明的郡主呢?
況且南寧皇子還利用榮惠郡主當作借口,想要留在大慶,這下子霍展祈如何還看不出對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