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事我已經想了很久了。”杜錦說。“我真的記得很清楚, 那段時間……有一次咱們一幫人去喝酒, 後來我去你那兒,你說是安全期不用避孕。但是我記得特彆清楚, 我最後還是戴套了。”
“不管你說什麼,我每一次都戴了。因為我根本沒打算這麼早就要孩子, 我原本的計劃是想再等兩年。”杜錦說。
杜錦是個對自己的工作和生活都很有規劃的人,他其實早給自己做好了計劃,何時買房,何時結婚,何時要孩子。
但他那份人生計劃, 到現在已經亂得一塌糊塗。
“說這個乾嗎?咱們先說杜綃的事行嗎?”於麗清回避說。
“先把這個事說清楚,才能來說綃綃的事。”杜錦說, “麗清, 你能不能告訴我, 就這樣, 你是怎麼就懷上斌斌的?”
於麗清的聲音不可避免的尖利起來:“現在說這個有意義嗎?”
“有。”杜錦沉聲道。
於麗清驚疑不定的看著他。
“麗清,我得讓你明白, 你……”杜錦看著她的眼睛說, “不能這麼理所當然的對我媽和我妹妹。”
於麗清吸了口氣, 問:“你什麼意思?”
杜錦說:“你能先跟我說,你是怎麼懷上的嗎?”
於麗清瞪著他, 倔強沉默。
杜錦等了一會兒, 知道自己等不到答案。
“那我說說吧。”他先開口, “你知道, 你給我打電話那時候,我在乾嘛嗎?”
於麗清嘴唇緊抿的看著她。
“我在中介那裡,跟房主談好了價格,準備交訂金。”杜錦說。
於麗清的臉蒼白了起來。
“那天你從醫院打電話給我,說要麼馬上結婚,要麼打胎分手。”杜錦回想那一天的情況,“我啊,麗清,我不是傻子。你想乾什麼我明白。但是我覺得你用自己的身體冒險,就是為了嫁給我,為了跟我在一起,我覺得我們連孩子都有了,為什麼還要這麼算計這麼防備?”
“我真不是傻子,我隻是愛你,而且想對你負責一輩子。”他說,“所以我想,什麼婚前房婚後房,沒關係。我努力掙錢,好好對你,你不會不想跟我一起過一輩子是不是?我就是這麼想的,所以我一點都沒猶豫,我直接就跟你登記領證了。我還跟那房主說,今天不交定金了,我先去領結婚證。”
杜錦至今記得當時中介和房主那種看傻逼的眼神。
那種眼神都沒能阻止他。他聽她說有了孩子,整個腦子都熱了。那些財產的算計他都拋到了腦後,他想著,就是這個女人了,乾嘛呀,他一大老爺們,舍不出半套房給她嗎?她都願意給你生孩子了!
後麵的事就不用說了,於麗清都親身經曆了。她打了那個電話,其實相當忐忑。但是杜錦真的來了。
他什麼都沒說,拉上她就去了民政局。他們直接領了結婚證。這樣,他再買房,都是婚後房。
她來自十八線小縣城,人均工資不到三千的地方,父母完全幫不上忙。她掙的錢要負擔在北京的生活,還要孝敬父母。想在北京維持一個體麵的白領階層的生活,想有積蓄真的很難。她想,她肯定會跟杜錦好好過日子的,她隻是想要個保障,她隻是想心安。
她這個計劃本來都好好的,後來……後來……
杜錦也回憶起了後來,杜媽媽一句話,幾個月的時間差,什麼人生規劃,落花流水,嘁哩喀喳。
看上去,仿佛就是杜媽媽的責任。所以於麗清才能挺直腰杆的鬨。
於麗清臉色灰敗,她死死盯著地麵,甚至不敢看杜錦。
房間本就不大,一米八寬的雙人床擠得沒有了轉身的空間。杜錦隻邁了一步,就邁到了妻子的身前。
“我心裡都明白的,麗清。”他看著妻子的低垂的頭頂,輕聲說。
“以前我沒說,以後也不會說。你明白的。”他說。
她是一個離開家遠嫁到北京來的女人,所有的事情都捅破了,她還想像現在這樣在公婆麵前有底氣的說話,很難。說話硬不硬氣這種事看起來不像大事,卻能在婚姻中給女人帶來實實在在的磋磨。
尤其是像她這樣性格要強的女人。
杜錦懂,所以杜錦沉默,讓杜媽媽背了這個鍋,讓杜綃受了這份委屈。
這聽起來似乎對杜媽媽和杜綃都很不公平。但就如他所說的,這是平衡,不是公平。家務事,常常不是公平兩個字能解決得了的。
而維持住這種平衡,他就不能隻傾向於麗清一個人。杜錦在妥協的同時,也做好了後來的補償的打算。現在,又到了維持平衡的時候,這一次,他必須傾向另一方的家人。
於麗清閉上眼睛,有一種深深的無力。
杜錦那時候買房子的事已經提上日程,進展如何她十分清楚。她連著好多天用驗孕棒都是陰性,煩躁得她工作的時候都無法專心。終於那天出現了兩條紅線,她立刻去了醫院。終於及時的切入了杜錦的進程。
誰知道接下來的人生就稀裡嘩啦。
在她抑鬱的那段日子裡,她其實經常睡不著覺,經常想如果當初她沒給杜錦玩這一手會怎麼樣?
答案是,她的生活就會按照杜錦的規劃按部就班的走。她就能在結婚後住進一套120平米的三居室裡。雖然是杜錦的婚前房,但是……隻有她和杜錦,兩個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