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世的詞彙，宋芸不知道怎麼解釋，小想想舉手搶答，“就是垃圾一樣的男人，小舅舅要當垃圾嗎？”
宋子民抽著嘴角，“倒也不想。”
“那就對了……”小想想還想說什麼，被她媽厲聲製止，“想想，小舅不是小孩子，他是大人，可以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宋芸性子溫吞，對孩子尤其溫柔，但也有嚴厲的時候，雖然很少見，但她每次發火，小想想都好怕。
不是怕自己遭殃，而是覺得自己太不像話了，居然惹媽媽生氣，不是乖寶寶了。
“好了，快吃飯吧，”宋芸打一巴掌給一顆棗吃，夾了一筷酸辣土豆絲給女兒，摸著她的小腦袋柔聲哄道，“想想最喜歡的酸辣土豆絲，多吃點好不好？”
小想想重重地點頭，“媽媽也多吃點。”
她怎麼可能跟她最愛的媽媽生氣呢，一輩子都不可能生氣。
宋芸第二天去舊貨市場買了一輛二手三輪車回來，小想想今天沒去小吃街幫她小舅招攬生意，因為宋子民不想她太辛苦，就讓宋小五跟著去了。
得益於宋家基因，宋小五雖然沒有小想想可愛，但小模樣長得也非常不錯，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東張西望的時候，就像夜裡點亮的小燈籠。
而且人靠衣裝馬靠鞍，宋子民給宋小五換上一身新行頭，整個人立馬就精神了不少，也算是大眼萌娃一枚。
宋偉今天有繪畫比賽，劉玉群請了一天假陪他去，唐雪珍跟宋婷買菜去了，宋芸出攤需要增添不少東西，兩人就把宋昌盛一並叫走當苦力。
最後家裡就剩宋芸母女倆，宋芸在院子裡擦車，小想想幫忙打下手，非常積極地玩水。
蹲在瓷盆前麵，小手在盆裡劃來劃去，搗鼓出小漩渦，她覺得有趣，發出咯咯咯的笑聲。
宋芸受她感染，臉上始終掛著笑意，彎腰起身擦得滿頭大汗，也沒覺得有多累人。
“媽媽，抹布好臟了，快給想想幫你搓搓。”小想想玩得再起勁兒，也沒忘記自己幫忙打下手的使命，小手伸得老長地去接抹布。
宋芸將抹布給她，站在邊上看她搓，搓得倒是有模有樣，就是人小手小，控製不好力度，盆裡的臟水濺到她臉上，她也不生氣，奶聲奶氣地教育抹布：“小淘氣再鬨，想想打你屁股哦。”
搓完抹布，使出吃奶的勁兒擰水，半蹲著身子，一邊擰一邊喊口號：“想想加油，想想最棒。”
擰了半天，抹布還在滴水，小想想氣餒地耷拉著小腦袋，將抹布拿給她媽，“媽媽幫想想擰。”
宋芸接過抹布擰出好多水，小想想立馬圍過去歡呼道：“媽媽好厲害，媽媽好棒棒。”
“好了，看你跳得滿頭大汗，快進屋喝點水去。”宋芸交代完女兒，繼續擦車，她必須趕在唐雪珍他們回來之前把三輪車擦好才行，不然等會兒還有好多事情，總不能都讓唐雪珍和宋婷幫她忙活。
“媽媽～”小想想捧著一個比她臉還大的搪瓷缸，怕水灑出來，小心翼翼，笨笨地一步一步挪動，像一隻剛學會走路的小企鵝，好半天才到她媽跟前，“媽媽手臟，想想喂媽媽喝水。”
宋芸蹲到地上，就著女兒的手喝了一口，小不點不厭其煩地念道：“媽媽慢點喝，不要嗆到了，嗆到會很難受很難受哦。”
宋芸喝完水，剛要起來，被小想想攔住，“媽媽好辛苦，想想給媽媽擦汗。”
小想想奮力地踮起腳，手臂伸得老長，用一塊雪白的手絹幫忙擦汗，然後盯著她媽的臉，忍不住感歎：“媽媽的臉比手娟娟還要白呢。”
“小嘴這麼甜，是不是偷吃糖糖了？”宋芸隨口一說。
小想想心虛地捂住嘴巴，小聲解釋道：“不是偷吃，是小五哥哥給想想的糖糖。”
“既然是小五哥哥給的糖糖，吃了就吃了吧。”劉玉群經常給宋小五買高粱飴吃，而宋小五一拿到手保準立馬分給小想想一塊吃，這些宋芸都知道，便沒當回事兒。
小想想更沒當回事，聽話地坐到旁邊的小板凳上，乖乖地守著她媽擦洗三輪車。
唐雪珍他們回來的時候，宋芸已經洗好三輪車，正跟女兒一人一個搪瓷缸，排排坐在堂屋的門檻上歇息。
聽到動靜，她跑去幫忙，打開院門，看到宋昌盛從三輪車上抱下來一個蜂窩煤灶。
宋家一直都是燒火煮飯，即便街坊鄰居都用上了煤球，唐雪珍仍是堅持買柴劈柴。
不用問，宋芸都知道，這是她媽專門給她出攤賣盒飯準備的，不想她起早貪黑地太辛苦。
“媽，乾嘛花這冤枉錢？”宋芸接過唐雪珍手裡的東西，騰出一隻手扶她從車上下來。
“什麼冤枉錢？你那麼辛苦出攤，我跟你爸幫不了啥忙，給你買個煤灶怎麼了？誰敢講一句閒話，看我不捶他。”唐雪珍拍著宋芸的手背，寬慰道，“再說你弟賣衣服，我跟你爸也資助了一點，所以呀，你不要有心理負擔。”
“您跟爸就這麼信我啊？”宋芸開玩笑道，“就不怕我生意做不好，虧得血本無歸。”
“呸呸呸……還沒出攤說啥晦氣話，你的廚藝怎麼樣，我又不是不知道，”唐雪珍對宋芸有信心，“不說來日方長，肯定開業大吉。”
“承您吉言。”宋芸一手提著東西，另一隻手攙著唐雪珍的手臂往灶房走。
“想好明天賣什麼菜了嗎？”唐雪珍買了三個帶蓋的大鐵桶回來，用來裝菜最合適不過了，保溫保鮮，至於米飯就用鍋煮好過去，紡織廠和肉聯廠離家也近，掐好點過去的話，就算是冬天也不會涼。
“魚香肉絲和酸辣土豆絲還有麻婆豆腐，”第一天出攤，宋芸選了三個比較常見又很下飯的家常小炒，保險穩當，“我已經跟菜市場的孫阿姨說好了，所有菜幫我打包好，我明天一早過去取。”
從小山村回來這些日子，宋芸幾乎天天逛菜市場，跟裡麵的商販已經很熟絡了，尤其是這個孫阿姨，對她格外熱情。
一開始也是想介紹自己大侄子給她認識，後來聽說寧江回來了，孫阿姨隻道是她大侄子沒這個福氣，不過她是真心喜歡宋芸，每次看到她就想起自己那個遠嫁他鄉的閨女。
宋芸經常光顧孫阿姨的菜攤，孫阿姨給她的價也是整個菜市場最低的。
“這樣好，當天買菜當天做，吃起來也更新鮮。”唐雪珍收拾完大鐵桶，站在灶房門口指揮宋昌盛搬蜂窩煤，“往裡邊一點，靠牆角，壘成一堆，彆擋過道，小心摔爛了。”
蜂窩煤五分錢一個，唐雪珍讓宋昌盛先買了三十個回來，主要是灶房東西多，買多了也沒地方放。
宋昌盛一次連摞五六個，跑不了幾趟就能搬完，唐雪珍很快發現老伴越搬越少，第三次就拿了兩個蜂窩煤，白瞎了一身腱子肉。
唐雪珍剛要說他兩句，宋昌盛就給她使眼色，唐雪珍透過窗格子看到蹲在院子裡喘大氣的小想想，腳邊放了個蜂窩煤，兩隻白嫩嫩的小胖手黑乎乎的，一看就是搬煤所致。
“想想，小姨幫你好不好？”宋婷拿著掃帚正在打掃院子。
小想想搖搖頭，頭頂的小揪揪跟著晃，因為寧江上班出門得早，小想想還沒睡醒，沒法給她紮辮子，一朝又回到了解放前。
好在顏值夠硬，彆說兩個小揪揪，就是披頭散發，也萌得一臉血。
“想想幫姥爺乾活兒，想想可以。”小想想習慣性地擦小鼻子，忘了自己小手早就染得黢黑。
宋婷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眼睜睜地看著小家夥從一隻小奶貓變成了小花貓，鼻尖和臉頰都花了。
“小姨怎麼了？”小想想見她小姨盯著她的臉，一臉懵懵地問，“想想臉上有花花嗎？”
宋婷放下掃帚，“想想臟了，小姨給你擦擦好不好？”
“謝謝小姨，”小想想煞有介事道，“但是想想不想擦掉，姥爺臉上也臟臟，姥爺沒有擦，因為勞動最光榮了！”
宋婷摸摸小想想的小腦袋，滿眼寵溺，“想想說得對，勞動最光榮，等想想幫姥爺乾完活兒，小姨再幫你洗臉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