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逆天(1 / 2)

我叫逆天。

我是來自西湖湖畔的小烏龜。

要知道, 作為龜, 我的出身已經好過許多同類, 他們有出生在臭水溝子的, 有出生在荒山野嶺的, 而我,出生在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杭州。

春是桃紅柳綠, 夏有曲苑風荷,秋見平湖秋月,冬賞斷橋殘雪。

每日聽著南屏晚鐘, 看雷峰夕照, 所謂“龜生得意須儘歡”, 莫過於此。

我平靜的生活發生轉折,是在一個晚霞漫天的傍晚。

那日,我同往常一般,在湖麵上欣賞落日餘暉,一道人影從湖麵掠過, 我剛想感歎“哇, 好輕功!”,就被人從水麵提了上來。

以我跨越種族的審美而言, 捉我的男人很好看,但他看我的眼神, 仿佛我不是幸福快樂的小烏龜,而是一道“土茯苓老龜湯。”

那一刻,我感到自己如此“弱小可憐又無助。”

在我屢次掙紮無果後, 我認命了,清蒸紅燒煎炸,何處是我的命運?

要不做個啤酒龜吧,我還沒喝過啤酒,常聽人類說,酒能解千愁。

最終,我沒有進燉鍋,而是進了漂亮寬大的魚缸,一個特彆溫柔的男人每日給我喂食清掃,我叫他白爸爸。

再然後,捉我的冷臉美人消失了。

白爸爸想把我放回西湖 。

嗚嗚嗚,我才不要了,住在白爸爸身旁有吃有喝,生活舒適安逸,房間靈氣充裕適宜修煉,傻子才要回去。

那段時光裡,我龜生中唯一的坎坷 ,就是小青姑娘。

我幼時就聽聞小青姑娘的大名,女魔頭,無惡不作。她和白爸爸關係甚密,經常竄門,每次她一出現,我都心驚膽戰。

小青姑娘經常帶我出去遊曆,每次都讓我心神俱疲,好在靈力也突飛猛進。

後來,冷臉美人回來了,這一次,他看我的眼神溫柔多了。

再後來,冷臉美人和白爸爸在一起了,從此我多了個爹爹。有個漂亮爹爹,溫柔爸爸,還有個神通廣大的師傅。我,就是龜生贏家!

誰曾想,安逸使人懈怠,我的“好命龜”生涯,大概就要結束在今天了。

在第一千八百次被小青以拋物線拋出時,我並未意識到,境況會是如此凶險。

畢竟往日,十次有九次小青姑娘是會及時抓住我的,即便沒有,我如今修煉的銅牆鐵壁,也足以抵擋落地一擊。

海風中混著海水的鹹味,還是我大西湖的水質好。

雷光閃爍,天色都映成紫紅,還是我大西湖的雷峰夕照有觀賞性。

就在我浮想聯翩之時,我落地了。

哎,小青這回沒有接住我。

這“地板”的感覺不太好,疙疙瘩瘩的,像礁石,又好像比礁石軟一點。

我努力自己翻了個身,敏感地察覺到周邊許多視線。環顧一圈,哇,都是大拿!被萬眾矚目的感覺真好。

然而下一刻,我忽然想起,這群大神們是在對付那巨龜的,可此刻,我的視野裡卻沒有巨龜。

我突然想起牛頓說過——我比彆人看得高站得遠,是因為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當你的視線不存在某樣東西時,很大可能是因為,你正好站在某樣東西的身上。

認識到真相的我頓時腳底哆嗦,努力的往後爬,想要爬到尾部逃生。

可我高估了我的方向感。

爬了兩分鐘後,我發現,我站立在了龜頭。

巨龜似乎也發現了我,我能清晰感受到身下“土地”的起伏,隨後一個猛顛,我再次騰飛。

這一次,我落到了一塊浮冰上。

在冰上也比巨龜背上好。

我的慶幸隻維持了三秒,悲催地發現,浮冰的位置,就在巨龜身前。他那黝黑碩大的眼睛正盯著我。

蒼天啊!

大地啊!

難道我美好的龜生就要結束在這一刻嗎?

白爸爸!

黑爹爹!

再見了!

我美好的華夏,生我養我的西湖,來世我還要做你湖中最可愛的小烏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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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廷眼睜睜地看著巨龜抖了抖頭,小逆天啪嗒一聲落在了巨龜眼皮底下。

隻有人手掌大小的逆天,對比起如同海上孤島的柏寧巨龜,渺小得若滄海一粟。

好歹養出感情,白廷在心底默念“沒看到沒看到”。都說烏龜視覺不發達,就逆天那小體型,應該不會引起柏寧巨龜的注意。

白廷的祈禱沒有奏效,柏寧巨龜的大眼明顯晃了晃,久未挪動的身子朝前移了移。

“白老板,發動嗎?我可以一秒瞬移帶走逆天再發動攻擊!”小青緊張道。

平日裡小青沒少折騰小逆天,但終歸刀子嘴豆腐心,此刻見逆天九死一生,於心不忍。

回答她的是樓開墨。“都先彆動,你看柏寧巨龜的脖子。”

柏寧巨龜的脖頸粗大,如同巨峰,但相對其更為龐大的身軀,完全不值一提。

巨龜的脖頸會呈現不同顏色,平常的柏寧巨龜是棕黑色,情緒憤怒時會變紅。像此刻紅似丹霞,可以說憤怒值到極點。

“顏色好像淡了些。”樓開墨道。

白廷這才注意道,原本玫瑰紅的脖頸慢慢退成了淺緋色,甚至身軀交界處的部位,已經退回了棕黑色。

“什麼情況?”白廷納悶。

柏寧巨龜怎麼就無緣無故褪去怒氣了,難道剛才老黿的苦口婆心打動了他,隻是因為烏龜反射神經特彆慢,此刻才生效?

眾人一動不動,看著柏寧巨龜的脖子由紅變黑,仿佛集體欣賞一場日落。

柏寧巨龜慢慢挪動到小逆天身前,頭部和浮冰僅一寸距離。

小逆天感覺到了頭上陰影籠罩,緊張得神經一錯亂,一個蹬腿,竟然跳到了柏寧巨龜的臉上。

不遠處的白廷心一緊,就怕柏寧巨龜一個發怒,小逆天變成龜餅。

柏寧巨龜並未動怒,眨了眨眼睛,似乎對自己臉上新出現的“青春痘”不甚在意,甚至有點滿意,歡騰地撲了幾下。

海麵上的雷雲漸漸消散,冰淩遍布的海水也好似等來春風,緩緩消融,海水再次流淌。

白廷一臉茫然,幸福來得太突然。

樓開墨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柏寧巨龜,應該是把小逆天當自己的孩子了。”

白廷瞅了眼兩龜的體型,不是,體型差異如此巨大,柏寧巨龜是怎麼接受的?還不如說把老黿當孩子呢。

樓開墨猜到白廷所想:“不重要,總之柏寧巨龜能消停,小逆天就犧牲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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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際台總部。

作為聯邦八大台之一的,近三年在台柱羅西的率領下,連著出了多檔爆款節目,隱約有坐穩星際台頭把交椅的趨勢。

此番羅西建議與賭博網站合作釣魚賽事,台裡也沒有反對聲,一致通過。

事實證明,羅西的眼光名不虛傳,三集賽前備戰節目,一場預賽直播,台的收視率都一騎絕塵,官網的視頻點擊率也遙遙領先。

今日決賽直播,光是預定收看的人數就已超過台的往年記錄。高層大手一揮,讓兩個最好的製作團隊做節目衍生,打算靠著決賽紅利,再吃一波收視。

要做衍生節目,決賽自然是素材的重中之重。台所有今日閒置的團隊,都在台裡的辦公室或演播廳收看節目。

節目還未進行到三分之一,柏寧巨龜的出現,讓整棟大樓驚歎聲四起,所有倒吸涼氣的聲音彙聚一起,好似龐大的建築物做著深呼吸。

有新入職、媒體靈敏度低的新人,以為柏寧巨龜是節目設置的環節,由衷感歎:“節目好大手筆!太刺激了!”

老油條們翻了個白眼,緊張地看著節目。

一方麵,他們心底隱約興奮,能看到無往不利的台柱羅西翻船;另一方麵,他們也擔心,大家都在台,兔死狐悲,他們也落不著好。

當柏寧巨龜開始發怒時,所有人都認為,節目完了,華夏星完了,羅西也完了。

“要不要切掉節目的信號源?”總監詢問台長。

台長麵色陰沉,任他傾儘想象力,設想一百種節目翻車的可能,也想不到一顆旅遊星球能冒出一頭柏寧巨龜。普通的柏寧巨龜也罷,溫和懶散,這頭一看就知是萬裡挑一的變異歀。

總監:“台裡已做好準備,可以馬上插入新聞或者劇集。”

台長看著屏幕,沉思半晌,最終擺手。“不切。”

節目的錄製源在華夏星,羅西擁有直接切斷畫麵的權利,但對方沒這麼做,自然有考量,台長對羅西一百個放心。

退一萬步講,不考慮羅西是否辨明局麵,眼下事情已經發生,所有觀眾都知曉節目中出現了變異的柏寧巨龜。就算觀眾不知道,他們的死對頭,其他蹭熱度的媒體,也會將事情宣揚得沸沸揚揚,眾所周知。

與其切斷畫麵,任對方胡編亂造,肆意想象,不如把事實鋪展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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