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 83 章(1 / 2)

但陳雲望著他的背影, 總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

她回憶了遍昨天課堂上吃蠍子學生的順序,這才恍然記起:昨天第一個吃蠍子的老師是她,而學生則是柳不花,根本就不是張彩霞!

因此無論張彩霞那句“我是第一個吃蠍子的人”指的是老師還是學生, 都不對!

想到這一點後, 陳雲下意識朝張彩霞的方向看去, 卻見一向和張彩霞待在一塊的金曦正往自己這邊過來。

“陳雲,昨天第一個吃蠍子的學生不是柳不花嗎?”她挨近陳雲後刻意壓低了聲音, “不是張彩霞啊。”

“對。”

陳雲緩緩點了下頭,聲音和動作都是特彆的輕, 就怕驚動了椅子上的張彩霞。

而除了她和金曦以外,似乎也有其他人注意到了張彩霞話裡的漏洞, 比如裴清嶸和孫靈犀,他們都在悄悄抬眼, 用充滿了狐疑的目光打量著張彩霞。

其他沒有注意這一細節的人,則全神貫注地盯著書架旁的柳不花, 目視他取出一本墨綠色書皮的冊子來, 然後“咦”了一聲說:“這本書上怎麼沒有我的名字?”

他們的身體不似老師高大, 取書也隻能取書架最底下兩層的書, 難道因為這樣書名才有所區彆?

雲美臻緊張的不行, 一直不斷扣著自己的手指, 聞言就急切問:“那你選的書書名叫什麼?”

“叫做《404班撞鬼實錄》。”柳不花把書抬起, 將有書名的那一麵轉向大家, 還嘀咕著,“我們上課的教室就是404,所以我們班不會就是404班吧?”

“那我們不就是……”紀珊珊雙臂環抱著自己後退了幾步,攥緊了吳月寒的褲腳, 滿臉悚然道,“……404班的學生。”

謝印雪剛才抽到了帶有自己書名的書,讓大家都以為他們抽到的書也會是帶有自己名字的書冊,然而現在柳不花去書架那抽到的書冊,書名卻涉及到他們每一個人。

眾人驚魂未定,惶然驚惑之際,又見柳不花打開書冊,直接念道:“我們之中有個人是鬼。”

【我們之中有個人是鬼。】

【它從書裡跑了出來,那個曾經與你朝夕相伴的人,現在會是誰呢?】

這是柳不花抽到的書中寫在第四十四頁的前兩行字。

他不像謝印雪需要從第一頁起,一頁一頁的翻開尋找第四十四頁。

柳不花隻隨意打開了一頁,就發現右下角居然標注有頁碼,他照著頁碼順序很快便找到了第四十四頁,而除了四十四頁以外,這本書的每一頁紙上麵都畫著同一張圖。

那是一扇半開的紅色大門。

半開的門縫背後是無儘的黑暗,一對紅色的血腳印自門縫中走出,蔓延至紙張的最下端後消失,就如同第四十四頁上黑字所敘述的那樣:有個“鬼”從書裡跑了出來,現在就藏匿在人群之中。

謝印雪抽到名為《謝印雪撞鬼實錄》的書後,果真撞鬼了,那柳不花抽到名為《404班撞鬼實錄》,是否意味著他們也會撞鬼?

因此柳不花才念完這兩句話,其他參與者們便下意識地抬起了頭,警覺戒備的審察著自己身邊的人,卻不想柳不花接下來繼續念的句子,竟與他們此刻的狀態完全一致!

“聽到這句話的你猛然抬頭仔細觀察著周圍的夥伴,在熄燈之後,你已經無法確定它是否就是那個你所熟悉的朋友。而燈,又熄了。”

“了”字的尾音落下之後,圖書館的燈泡便驟然熄滅。

眾人被這一驟變駭在原地,膽小的參與者張大了嘴巴卻不敢大叫出聲,唯恐觸犯校規;老人雖比新人鎮定些許,可冷汗也仍爭先恐後的自毛孔冒出。

“感受到了嗎?它朝你的脖頸吹了一口氣,那氣息是腐屍特有的腥臭;它拍了一下你的手背,那溫度是死人獨有的寒冷。”

按理來說,眾人都陷在黑暗之中,柳不花應當看不到書上的字了才對,然而他讀書的速度卻沒有分毫變化,流暢、清晰……好像念書的人根本不是他一般。

更重要的是,“佳句”裡提到的每一件事,全都應驗了:

他們後頸被仿佛屍體呼出的濕臭氣息吹過,手背也被看不到的“人”的不輕不重拍了一下,那股陰涼森寒的氣息便順勢侵入他們的身體,將他們的鎮定瓦解擊碎。

“啊!”

參與者中終於有人瀕臨奔潰,不受控的發出細微的尖叫。

幸運的是這叫聲沒有招來教導主任,不幸的是,騷亂之中還有另外一種詭異的聲音響起:

“你找到它了嗎?請快找出它到底是誰,它正注視著你,離你越來越近,聽,它的腳步聲。小心……小心……它來了。”

那是柳不花所說的腳步聲。

“呯、呯、呯——”

它沉重又急促,從遠方快速朝他們逼近,像是有個人從書架最深處的黑暗裡快速衝過來,然後如恐怖電影中嚇人的橋段那樣,突然滿臉是血的出現在自己眼前。

“是謝印雪!謝印雪是鬼!”

“鬼是張彩霞!”

“啊啊救命!救命我不想待在這裡了!”

多重尖銳響亮的呼喊聲響徹整座圖書館,有人被嚇得神誌不清隻會喊救命,而有人則依照著“佳句”裡的要求,大聲念出自己認為是“鬼”的那個人的名字。

可世界在下一秒卻如同被按下了靜音一般,眾人聽不到自己的聲音,聽不到那陣駭人的腳步聲,甚至連他們在驚懼下鼓鼓狂躍的心跳聲也跟著消失了。

沉默和死寂內,他們唯一能夠聽到的,就是耳畔近在遲尺,屬於柳不花聲音的低喃:

“你找到我了嗎?”

偏偏這句話結束後,圖書館內的燈光又重新亮起,將崩潰的聆聽者的尖叫壓回原處。

他們齊齊抬起眼睛環顧四周,目光劃過謝印雪,又掠過張彩霞,最後落在書架前仍捧著綠皮書不明所以望著他們的柳不花身上。

——柳不花還站在書架前,沒有回到休息桌椅場地這邊,那麼剛剛在他們耳邊說那一句話的“人”到底是誰?

或者……它根本不是人,而就是書裡跑出來的鬼?

“喂,你們什麼意思?我怎麼就是鬼了?”張彩霞帶著忿憤和不解的聲音將眾人的神誌拉回,“我他媽也被嚇死了好吧?”

眾人再次看向她,卻見右臂搭在椅子扶手上,神色原本平靜無瀾的青年也挑高了眉梢,睨著他們問:“我也很好奇,剛剛你們在胡亂叫喊些什麼。”

謝印雪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

好不容易才從剛剛的詭異情形中回過神來的裴清嶸、孫靈犀等人,聽到謝印雪的問題後又愣住了,反問他:“胡亂叫喊?”

謝印雪輕輕頷首,開口道:“是的。”

謝印雪對時間的流逝把握的向來精準,在他的計算中,柳不花讀書的時間總計不超過三分鐘,可在這短短的三分鐘內,書架那邊念書的柳不花就老實念書沒彆的什麼反應,休息桌椅場地這邊剩下參與者,除了他和步九照以外,幾乎所有的參與者都開始驚恐的亂叫,像是瘋了一樣,。

確切來說,不是瘋了,而像是都陷入了某種恐怖的幻覺,就連見識過幾個副本的陳雲臉色也白了不少,顯然也深陷於幻覺之中。

於是謝印雪直接問他們:“方才你們看到了什麼?”

“……我們什麼都沒看到。”陳雲緩了緩呼吸,對謝印雪說,“因為剛剛圖書館停電了。”

她還將自己與金曦察覺到的張彩霞身上的異樣說了出來。

可是張彩霞聽完後心中的疑惑不僅沒有解開,反而還更深了,她納悶道:“我沒說過這種話啊,昨天第一個吃蠍子的老師是你,學生是柳不花,哪邊都不是我啊,這就是你們覺得我是鬼的原因嗎?”

孫靈犀唇無血色,站出來給陳雲做證:“不,剛剛那些話就是你說的!”

“真不是我!”張彩霞搖頭擺手否認著,“那些話是柳不花說的啊!”

“不是我,我聽著也是你。”柳不花將綠皮書塞回書架上,然後回到休息桌椅場地這邊,“我還奇怪為什麼你說你自己是第一個吃蠍子的人呢,不過我想可能是你們害怕,既然都沒人敢去,那就我去吧。”

張彩霞無話可說,感覺自己像是黃泥巴掉□□,有嘴也說不清了,

無奈之下,她隻能將目光透向在場另外一個看到了不同情景的謝印雪。

謝印雪輕歎一聲,放下搭在扶手上的小臂,摩挲著露出袖角的半截梨花手鐲,徐徐道,“首先,圖書館一直沒有停過電;其次,你們誰都沒有說話,我隻見你們沉默了許久,隨後柳不花忽然說了句‘哦,那我去吧’,他便起身去了書架旁。”

這時裴清嶸忽然開口:“你的意思是,你看到的景象和我們看到的不一樣?”

謝印雪迎著他的雙目,啟唇說:“眼下看來,是這樣沒錯。”

聞言,裴清嶸沒再出聲了,可看他的神情,他分明不信謝印雪的話。除了他以外,還有幾個人看向謝印雪的視線也充滿著狐疑。

謝印雪的目光掃過這些人的麵龐,發現他們就是在柳不花念書時大叫他就是鬼的參與者。

把自己當成擺渡者npc的參與者謝印雪見識過不少,可把如今這種把自己當成鬼怪npc的情況,他還是第一次遇見,以至於謝印雪越發好奇他們眼中的自己是何種模樣,才使得他們有了這樣的念頭。

不過陳雲對謝印雪還是比較信任的,她抿了抿唇看向柳不花,問他:“那柳先生你可以說說,你剛剛念書時碰上了什麼事嗎?”

“我碰上的事就邪門了,你們應該也聽到了,就有鬼在我後頸吹氣,還拍我手背,我還聽到我身後書架深處那裡有快速奔跑的腳步聲傳來……”

陳雲越聽額角的細汗越來越多,這不就是他們剛剛經曆的事嗎?

“但是我乾爹說的沒錯,圖書館的確沒有停電,不然我怎麼看得清書上的字還能念出來呢?”說到這裡柳不花“嘖”了一聲,“書上還叫我抬頭找鬼,這不擺明了就是坑我的陷阱嗎?我和你們說,如果等會你們讀書時遇到了什麼怪事,千萬彆理會,都是幻覺而已。”

癱軟著身體坐在地上的江茉,苦笑道:“真是幻覺嗎?”

“你們都說我是鬼,老子無語了。”張彩霞則捋起袖子大步上前,“行,下一個我去!”

張彩霞為了自證清白,邁出的步伐毫不猶豫,很快就走到了書架前,看也不看就抽出一本橘色書皮的書來,然後望著書封上的書名冷笑:“唷,《張彩霞在圖書館的死亡危機》,帶我名了還,老子今天就來會會你!”

說罷,她便打開書冊。

謝印雪看她翻書的動作和自己是一頁一頁的往後翻,和柳不花不同,就明白她碰上的頁碼情況和自己應該是差不多的。

待張彩霞找到第四十四頁後,她爽朗乾脆的聲音便隨之在圖書室內響起:“看到了嗎?請你仔細感受那道落在你身上的陰冷目光,她從第一頁開始便注視著你,隨著頁數越來越近……”

這大概就是張彩霞那本書上第四十四頁的首兩行字。

“……越來越近,直到你翻開四十四頁,而它在第四十五頁注視著你。”

同時謝印雪也注意到,其他參與者們的表情,在張彩霞開始念第三行字時開始有了變化——變得越發驚恐和害怕。

謝印雪垂眸看向坐在自己腿邊的柳不花,問他:“不花,你有看到什麼嗎?”

“沒有。”柳不花搖著腦袋,看向謝印雪眼底一片清明,還指著其他參與者問,“他們怎麼了?”

看樣子,柳不花似乎和他一樣,都沒有看到令這些人目瞪舌彊的恐怖情景,而他和柳不花此刻的對話,也根本傳不進這些人的耳內。

謝印雪緩緩勾起唇角,輕聲道:“我大概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

挨坐在謝印雪椅子上的步九照聞言側身看向青年,單眉一挑問他:“你要開始做生意救人了?”

“不。”

青年還在撥弄著梨花鐲,他用指尖撫過梨花鐲上每一條紋路,力道輕柔,聲音溫和:“這個遊戲並不是活到最後才能通關,得拿到五朵小紅花,而我每天隻能幫學生完成一次作業,這個機會我得為不花留著,如果我今天救了這些的人,明天他們死了,或是拿不到五朵小紅花,那我救了他們都沒用。”

因為他們活不到副本通關,那麼交易所要的報酬,他們就無法支付。

而幫助人通關減輕身體病痛的折磨,本就不是謝印雪最要緊的事,他唯獨要保住的,隻有自己和柳不花。

步九照望著謝印雪,這人垂眸低眉的模樣仿若憐憫眾人的菩薩,出口的話每一句卻冷得讓人徹骨生寒:“陳雲願意救每個女學生一次,是她的公平;而我的公平,就是誰也不救,大家就各憑本事活下去吧。”

“誰都不救就是你的公平嗎?”

可你要救柳不花不是嗎?

“真夠公平啊。”

步九照冷冷地扯了下唇角,激蕩的情緒在他五臟六腑內亂躥,使得他忍不住出言諷刺謝印雪,哪怕他其實不願意這樣與謝印雪針鋒相對,哪怕他攥緊了拳,掌心被指甲印得發疼,也控製不了自己,一字一句夾槍帶棒:“你很有做神仙天賦。那些所謂的神與仙,滿嘴的蒼生大道,實際就和你一樣,全都是這樣的冷血,隻偏心自己在乎的人。”

“聽上去,你好像很嫉妒被他們偏心的人。”謝印雪被步九照這樣譏諷卻毫不生氣,依舊笑著,隻是笑顏裡摻了幾分訝異,“沒有人偏心你嗎?我還以為像你這樣的人,應該有很多人喜歡才是。”

步九照與那雙雖是笑著,卻泠泠看不到一絲暖意的柳葉眸對視,不由自嘲:“有很多人喜歡?就像你嗎?可能是有的吧,但是希望我死的人更多一些。”

謝印雪又問:“你是殺了許多人,還是犯了什麼大罪嗎?”

殺了許多人?犯了什麼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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