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 108 章(2 / 2)

來電顯示中,藺建賢名字底下的電話數字,也成了“44444……”這種壓根就不存在的號碼,於是朱易琨剩下的話到了嘴邊,就成了害怕的慘叫。

“謝先生救我!謝先生救我啊!”

朱易琨腸子都悔青了,痛罵自己怎麼就那麼嘴賤,非要在藺建賢下葬之日說那樣的話。

謝印雪卻噙著淺笑看他哭天喊地,還攛掇他道:“接吧,你老實和人家道個歉,或許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他就放過你了呢?”

“……真的嗎?”

“嗯,記得道歉時真誠些。”

謝印雪認真在胡謅,不過朱易琨還真信了,戰栗著摁下接聽鍵。

但不等他開口道歉,電話那端夾雜著嘈亂電流和藺建賢嘶啞嗓音的聲響便一並傳出:“老朱……電梯上不去……電梯上不去啊――!”

藺建賢說的話還是和上一次電話中的言語一模一樣,然而這回,他說到最後一個字時,聲音便驟然尖銳淒厲起來,發出像是電梯墜下時纜線急刹的刺耳怪聲。

謝印雪他們所處的電梯則伴隨著這道聲音開始顛簸晃動,仿佛要掉下電梯井底般搖搖欲墜。

芳芳要是還醒著,肯定得嚇得尖叫。

朱易琨反倒謹記著謝印雪瞎扯的謊話,跪在地上一邊抽自己嘴巴一邊給藺建賢道歉:“老藺……我對不起你!我再不會胡亂說話了,你原諒我吧……”

電梯廂內,一時之間之間隻聽見朱易琨抽打自己臉頰時清脆的巴掌聲。

謝印雪聞之倍覺悅耳,心道世上還有這樣的好鬼,上趕著幫他不讓朱易琨好過。

而朱易琨的道歉似乎也沒起什麼作用,因為電梯按鈕區那邊原本暗下的樓層鍵忽地亮了起來,可電梯中無人觸碰這些按鈕。他停下自扇耳光的動作,愣了兩秒後反應過來便猛地起身朝按鈕區撲出,想按住關門鍵阻止電梯門打開,卻已經來不及了。

隻聽“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

朱易琨滿目恐懼,駭然瞪著緩緩打開的電梯門,誰知門外什麼都沒有。

電梯門開後,迎接眾人的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仿佛深淵鬼口,等待著吞噬每個踏入其中的人。

朱易琨望著那片黑域咽了咽口水,高懸的心臟剛得一口喘息,便見一條血手迅速探進電梯內部,死死攥住了距離電梯門最近的他的腳踝。

“老朱……”

“老朱――!”

血手的主人很快也出現在門邊,他上半身扒在電梯門口,下半身消失在黑暗處,渾身上下像是用屍塊臨時拚湊出似的血肉模糊,肩胛處黃色的脂肪和森白的骨頭都清晰可見,讓人一看便能聯想到他的死因:從十八層墜入電梯井,身首異處,屍狀慘烈。

“我上不去……”

藺建賢齜牙怪笑,朝朱易琨陰惻惻道:“老朱……你快拉我一把!”

話是這樣說,可他實際上卻是拽著朱易琨的腳踝將人往電梯廂外拖去。

謝印雪憑軾旁觀,原想著再讓藺建賢多嚇一會朱易琨他再出手――這也是他一直無所作為的緣故,卻不料朱易琨瞅著藺建賢的鬼相,幾秒後居然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如此一來,朱易琨便再無力掙紮,方便了藺建賢將他往下拽不說,還逼得謝印雪無法再冷眼漠視。

於是他閉上雙眼,待睜開時,已是瞳色如雪,滿目霜色。

謝印雪垂掀眸一掃四周,看破方圓迷障後才發現他們其實根本就沒進電梯,一直在八十八層朱易琨套房外電梯前的走廊裡待著,不過如今電梯門的確已經開了,但電梯廂並不在那處,朱易琨若是被藺建賢拽下去,必定會從八十八層墜入電梯井,死狀要比藺建賢淒烈數十倍。

眼瞧著朱易琨半截小腿都已經被藺建賢拽下電梯了,還剩上半身依靠肥碩的體重還撐在地上,謝印雪縱然再不喜朱易琨,也得顧忌著柳不花的安危出手救人。

因此他扯下束發的白棉麻繩,揮袖成劍,起手破風。

那銀劍刃鋒仿若燃有玄火,頃刻便將周遭幻象割裂焚儘,藺建賢雖被劍芒暫時逼退,卻還不甘心離開,雙目赤紅如血,嘶吼著卷土重來,竭儘全力想朱易琨拖入電梯井內。

然而謝印雪旋身一腳踩住朱易琨的肩膀,藺建賢就如同妄憑一己之力撼動巨樹的蚍蜉,任他再如何猙獰咆哮,都無法再移動朱易琨分毫。

下一瞬,謝印雪再次揮劍,斬斷藺建賢與朱易琨手機纏繞難解的怨氣絲線,卻不對藺建賢下死手,隻蹙著眉褪下右腕梨花鐲,揚手擲向藺建賢,將他打入電梯井中。

至此,旁人便再看不到藺建賢的蹤跡,僅能聽見他隨著墜樓而漸行漸遠的慘叫,最後連那聲音也被合上的電梯門徹底隔絕,還予世間一片安靜。

在地上橫躺良久的朱易琨則適時發出一聲呻.吟,緩緩睜眼望向垂眸睨著他的青年,佯裝虛弱道:“謝先生……我剛剛暈過去了嗎?”

謝印雪扯唇冷笑,抬腿又踢朱易琨一腳,讓他滾遠些。

朱易琨領會其意,立馬麻溜起身給謝印雪讓路,靈活的樣子半點看不出他是剛從嚇暈的狀態中蘇醒過來的人。

謝印雪走到電梯旁重新按下開門鍵,待電梯門重新開後,便彎腰從電梯廂地麵上拾起梨花鐲,將它扔給朱易琨:“送去附近寺廟或是道觀,請高僧和道長為他做場法師,送他投胎吧。”

朱易琨捧著鐲子話都說不順暢了:“這、這這……這裡頭裝的是我發小嗎?”

“禍從口出。”謝印雪沒正麵回答朱易琨的問題,一邊垂著眼睫為自己束發,一邊道,“朱老板,你那麼怕死,怎麼在這種事上卻不小心謹慎些呢?”

朱易琨打著自己的嘴巴,懊悔道:“是我嘴賤。”

隨後他又小心詢問謝印雪:“那謝先生,這件事……算是解決了吧?”

“還未。”

青年短短二字,就讓朱易琨剛安穩下來的心臟狂跳起來,瞠目恐懼道:“還沒嗎?!”

謝印雪睨著他眉尾輕抬,負手啟唇道:“把報酬給我,才算了結。”

“報酬?這……”朱易琨和他裝傻充愣,“您看我發小都變成一隻鐲子了,怎麼給您報酬呢?”

“和他有什麼關係?”謝印雪也與朱易琨笑,隻是笑意淺淺一層,客套生疏的很,“撞鬼的人是你又不是他,我替你解決了邪事,這報酬理應由你給我。”

朱易琨張口還想再討價還價,柳不花卻瞧得不耐,打斷他道:“朱老板,你也知曉我師父從不輕易下山,總不可能叫他空手而歸吧?”

“好好好,我給。”朱易琨趕忙服軟,“這也是我欠老藺的。”

謝印雪道:“知道就好。”

說完他便取下肩頭一瓣梨花,將其沒入朱易琨額心,又示意柳不花把芳芳抱到朱易琨套房的客房床上去休息。

朱易琨跟在他們進屋,一路上反複摸著自己額頭,緊張道:“謝先生,我何時會開始生病啊?”

“三日後。”謝印雪重新在沙發上落坐,並抬了抬下巴示意朱易琨趕緊伺候著倒茶,“我給你三天時間解決雜事。”

“那我先打電話叫幾個護工來這裡候著吧。”

朱易琨臉露愁苦拿起手機,解鎖開屏時不可避免看到了通話記錄界麵上藺建賢的名字,如今他名字備注下方的那串電話號碼已經變回了藺建賢真正的手機號。

但是朱易琨知道,這個號碼,永遠也無可能再被打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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