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 109 章(2 / 2)

至於謝印雪執意晚歸,一定要等到日落時分再回去的緣由,柳不花卻猜不透。

這個疑問持續到他們回到明月崖山底,柳不花也沒能知道答案。甚至還多了另外的疑惑:謝印雪要他停車,說是要徒步走上山去。

明月崖山勢陡峭,即使修了平路,上山也頗費腳程。

柳不花本就擔心謝印雪的身體,尤其今日晨時他還嘔了血,可想到的勸說之詞全在聽完謝印雪的話後硬生生咽了回去。

因為謝印雪說:“我三歲時,沈懷慎就是從這裡牽著我的手把我送上明月崖的。”

柳不花聞言怔怔抬頭看向謝印雪,卻隻望見青年背對山底的繁華,向著山頂的寂寥走去,仿佛與黃昏融為一體,即將沉入夜幕的伶仃倒影。

那片寥落中,他的聲音靜靜在講:

“他帶我上山拜師那天,也是中秋過後不久,因著臨近隆冬,所以日落的早。”

“明明晨間出門時天陰欲雨,到了傍晚,卻莫名晴朗了起來。”

謝印雪垂首注視著腳下的土地,一步步向前,妄想每一次落腳都踏在過往的回憶上,所以他清楚地記得,那一日沈懷慎是如何沐著有如烈火的晚霞,將他推到陳玉清身旁;他又是怎樣因著不舍,遲遲不肯鬆開攥著沈懷慎衣袖的手指。

陳玉清見他不肯放手,便歎息著輕聲道:“山高水長,總會有再相遇的一天。”

沈懷慎卻搖頭說:“不必再相逢了。”

——不是不能,而是不必。

是啊,從他踏足明月崖的那一日起,他就不能主動離開這裡,再回家看一回沈懷慎。

況且如今的謝印雪早已不是十多年前的沈懷慎獨子,他和沈懷慎之間所隔也不再是總有相逢之期的千山萬水,就算他走過當年的上山的路,像彼時那樣站在山頂轉身癡癡遙望,在這人間,他也再看不到沈懷慎了。

“那天他送我來時就和此刻一樣,林鳥歸家,滿山暖霞。”

謝印雪朝餘暉伸出手,那些光卻落在他眸中閃爍,如同湖中的粼粼漣漪,將一對雪目映得瑩亮如星:“隻是今日,該我送他了。”

青年說完便撩起衣擺,對著落日彎膝跪下,俯身叩首。

待他起身時,那雙雪目已恢複墨色。

柳不花沒有陰陽眼,他不知道謝印雪那天到底看到了什麼,又或者是什麼都沒看到,他隻知道謝印雪沒有落一滴淚,好像他這一生的眼淚早已流儘,世間再無哀事能使他傷心垂淚——哪怕是他僅剩的至親亡故之事。

在那以後又過了一周,時間便到了他們即將進入新副本的前一日。

這幾日謝印雪特意沒穿白,隻穿了最喜歡的雪青色,發帶也換回了稠豔的紅色,常如往日一般在院落的涼亭裡喝茶看書。

柳不花晚上在院裡給花植澆水時,看見他還沒回屋便與其閒聊:“乾爹,明日進副本我們需要再帶些奶茶過去嗎?”

“帶奶茶茶包吧。”謝印雪思忖幾秒後,認真回答柳不花,“製好的奶茶不宜保存,隻能喝一天,帶茶包的話可以喝七天。”

“有道理!”柳不花聽完眼睛一亮,敬佩道,“那我等會就去準備。”

“好。”謝印雪頷首,說完又叫住柳不花,“對了,不花,以後在副本中,我們要多做些好事。”

“好啊。”

柳不花對多做行善積德的事沒什麼意見,爽快的答應了,不過有個地方他得問清楚:“免費還是有償呀?”

“有償的還能叫好事?”謝印雪瞥了眼他,無奈道,“那叫交易。”

“啊?”這點柳不花就想不通了,“為什麼呀?您的意思是生意也不做了嗎?”

“生意的話,在副本中儘量少做。”謝印雪道,“因為我錯了。”

“我原先以為這個遊戲是不想讓任何人活下去,但在上個副本中我發現,它給了好人很大的生存空間。”

要知道在大部分殘酷的競爭,最終獲得勝利要麼是奸滑狡詐之輩,要麼就是能力極其出眾的強者,而老實善良的好人往往是最容易被犧牲的那個。

可在“鎖長生”之中卻並非如此。

柳不花經謝印雪提點,仔細回憶了下他們進入的幾個副本,也發現好像確實是這樣,尤其是《卒業》副本裡以諾最後對雲美臻說的那番話。

“鎖長生”不僅希望參與者們保持善心,還願意給予好人額外的生路,如果像陳雲那般做個良善之輩就能活下來,倒也挺好。

隻是柳不花仍有些擔憂:“……不做生意的話,那您的身體?”

“多做現世的生意吧,而且我懷疑……”謝印雪略微皺了下眉,“我被盯上了。”

證據便是他碰上了以諾這位引導者npc兩次,且以諾所管理的副本難度還不低,更彆提《卒業》副本中還有那個一心針對他的紅衣教導主任。

鋒芒太露遭人妒,恃才自傲易樹敵。

謝印雪低眉輕聲道:“我有些累了。”

柳不花在一旁聽著,卻覺得“累”這種話不像是謝印雪會說的字眼,疑聲問他:“乾爹,您是想扮豬吃老虎吧?”

“從下次副本起,我們便不會再遇到新人了,能在‘鎖長生’中活到後期的能是什麼簡單人物?”謝印雪笑了笑倒也沒否認,“我們何不坐山觀虎鬥?”

柳不花秒懂謝印雪的意思,了然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鎖長生”的關卡難度雖不會逐次遞增,但每關難度都不低,沒有一點本事的人幾乎都在前幾關死絕了,如果說他們前期碰到的參與者能稱之為“隊友”,那麼自再無新人的副本開始,他們所遇到的參與者,就幾乎可以全視為角逐長生的“敵手”了。

因此與其做個出頭耀眼的靶子讓大家集火針對,倒不如暫時屈居於彆人的光芒下。

隨後柳不花抓抓腦袋說:“說起來,也不知道下個副本還能不能遇見步九照了。”

謝印雪聞言給自己續茶的動作一頓,這才想起目前柳不花還不知道步九照的真實身份,所以在他的認知中,步九照和他們一樣都是普通的參與者,若是沒有組隊的話,隻能憑借運氣,像他們第二次碰到陳雲那樣在副本中偶遇。

柳不花還老實和謝印雪交代:“在《卒業》副本的時候,他還讓我撮合您和他在一起呢,不過我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事。”

謝印雪抿了一口茶,也說不清自己出於何種心態,輕聲說了句:“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嗯?”柳不花雙目微微睜大,不解道,“您不是說,他不是真的喜歡您嗎?您對他也沒那種意思。”

謝印雪便告訴他:“又不是非要喜歡才能在一起。”

孰料柳不花下一問,差點叫謝印雪將喝進嘴的茶噴出來:“難不成您要和他當炮友嗎?”

謝印雪深吸幾口氣平複心緒,問他:“……你哪學來的這種詞?”

柳不花如實承認:“網上衝浪學到的。”

畢竟聽見謝印雪這麼說,他著實震驚,也隻能想到這麼個理由。

謝印雪辯駁:“我們可以隻談風月不談情。”

柳不花卻愁道:“但他整日想看您的身體白不白,那樣子不像是隻想與您談風月啊。”

謝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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