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 121 章(2 / 2)

但是謝印雪在聽完朱易琨所講述的遊戲大致規則後,他卻做了一個決定:他要自己進入這個遊戲。

不過生意還是要做的,隻是代替朱易琨進入遊戲的人變成了柳不花。

據富商所說,進入遊戲的方式是瀕死,或是在遊戲開始前十分鐘內,觸碰一個已經進入遊戲的人,並在遊戲詢問你是否要進入“鎖長生”遊戲時給予遊戲肯定的回答。

謝印雪就是這樣進入遊戲的。

至於能夠代替富商進入遊戲的柳不花,則是遊戲給予的另一種殘忍的慈悲——任何一個遊戲參與者,都可以將“鎖長生”這個遊戲告訴任何人,你也可以請求彆人代替你進入這個遊戲,代替的人如果願意替你進入遊戲,他通關了,你們兩人都能安然無恙;他失敗了,你們兩個人都得死。

可如果這個人不願意代替你進入遊戲或是不相信遊戲的存在,那麼他下一秒便會遺忘你和他說過的有關遊戲的所有事情,不論你再和他講述多少遍,隻要他不願意或者不相信,結局都是遺忘。

並且根據“鎖長生”遊戲所說,這個遊戲進行到最後可以長生,不老不死,直至你想結束這種生活的那一日。

長生是多少人心願?

謝印雪也不能免俗,最重要的是他想長生的欲望,比任何人都要強烈。

朱易琨這個奸滑的商人,正是因為知曉謝印雪這個願望,才找上他的,朱易琨請謝印雪幫忙給出的報酬是:我能告訴你一條有關長生不死的真實線索,隻要你代替我去做一件有生命危險的事。

除了來自命中早就注定的死亡,謝印雪不認為這世間存在可以威脅他生命的存在,自然是應接了這筆生意。誰知接下後才知道,朱易琨所言非虛。

進入遊戲後他唯一存在的些許愧疚,就是將柳不花也拉入了遊戲之中,因為謝印雪是奔著長生去的——而遊戲說了,最終能夠長生的隻有一人,倘若謝印雪和朱易琨綁定了生死,那麼謝印雪活到最後,長生的到底是誰呢?

謝印雪必須杜絕這種可能的存在。

“代替一旦開始就不能停止,不過朱易琨說,遊戲通關到後期,會有一次脫離遊戲活到七十壽終正寢的機會。”謝印雪撣了撣袖角不存在的灰,整齊衣領,對柳不花說,“到了那個時候,你就離開遊戲吧。”

不管謝印雪說什麼,柳不花都順從的答應:“好。”

“嗯。”謝印雪頷首,唇邊含笑,望著緊閉的門扉說,“去開門吧。”

“是。”

說完,柳不花便邁步朝門口走去,在門外的小廝抬手敲門之前,就將正屋的門給打開了。

正屋外站著兩個小廝,他們一左一右端著托盤,托盤裡擺有三菜一湯,應該就是今日的晚飯。小廝們瞧見開門的是柳不花倒也沒有多驚訝,依舊滿臉堆著笑,點頭哈腰道:“哎唷,柳先生也在這屋,這是要和謝先生一塊吃飯嗎?那您的飯菜也我們也給您送到正屋裡來?”

小廝的態度恭敬又謙卑,和真正的封建大院裡伺候主子和貴客的仆從幾乎沒兩樣,他們模樣也生得正常,被他們恭維久了,有時還真會叫人產生錯覺,就好像他們不是位於一個隨時就會死去的求生遊戲中,而是就如同遊戲副本背景所言,他們是秦老爺邀請到秦府彆院裡暫住赴宴的貴客。

柳不花聽了小廝的話沒有回答,側頭看向謝印雪,等待他的指示。

謝印雪頭也不抬道:“行,那就一塊吃,都擱這吧。”

“誒,好的。”小廝打躬作揖,在屋內的八仙圓桌放好菜食後退出正屋,未幾,又端來屬於柳不花的那三菜一湯放好。

謝印雪將手臂搭在雕花木椅上,四指依次輕輕敲擊著扶手,掀起眼皮掃了一眼八仙圓桌上的菜食——他的三菜一湯和柳不花的三菜一湯都是一樣的,一湯是文思豆腐湯,三菜是炒上海青青菜,炒油麥菜,炒大白菜。

桌上僅有菜而無飯,菜中除了油以外不見半點葷腥,全是素的,估計用的油還是菜籽油。

他抬眸看向門外,正屋門沒關,這處的位置又絕佳,謝印雪看到東西廂房裡住的衛刀、夏朵一戴月等人屋裡的圓桌上也擺好了菜食,同樣沒關門,估計都是為了看自己這屋的動靜。

謝印雪勾起唇角,叫住要退出房門外的小廝,詢問道:“今日的晚飯是哪位廚師做的,能把他叫來讓我見見嗎?”

謝印雪昨日進菜園把裡麵轉了個遍,今日卻是邁了兩步後就在柵欄門口處的水缸旁站定,然後問身邊的男人道:“這裡有雪嗎?”

“血?”豎瞳廚師睨了他一眼,“什麼血?”

“是雪,不是血。”

謝印雪轉過頭,因為身高的關係,他在看向阿九時不得不微微仰起頭,熠熠晃晃的晨光便因此這樣落入了他的眼中,好似碎芒浮在寒冰融化後聚成的水中,滿目的星河。偏偏這樣一個仿佛風月玉露凝成的美人,出口的字字句句都如刀似劍,直往人心上紮:“謝印雪的雪,你最討厭的雪。”

此言一出,旁聽的遊戲參與者們頓時露出的恍然大悟的神色——果然,謝印雪不這樣狂妄,他就不是謝印雪了。

而豎瞳廚師在聽到他這般挑釁自己的刹那,細長的瞳孔果然縮得更緊了,眸底似有風雪凝聚,隻待一場傾瀉的時機,便要撏綿扯絮,雪虐風饕地席卷而來。

他寒聲道:“沒有。”

“沒有?”謝印雪反問了一句,隨後俯下身從腳旁的水缸中掬起一捧清水。

再一眨眼,那捧澄澈透明的水便在謝印雪掌心凝為一簇白寒的新雪,於陽光下散著幽冷的霜霧,謝印雪仰著瑩白的麵龐,依舊是那樣柔弱安靜的姿態與神情,將雪捧到豎瞳廚師麵前道:“這不就有了嗎?”

“雪水清冽淨涼,用來做涼菜挺不錯的,我很喜歡。”青年喋聲不休,似乎是刻意衝著要激怒男人而去似的,“所以我昨晚才點了帶‘雪’字的菜,卻沒想到竟是阿九你給我做的。”

至此,男人像是終於被謝印雪惹怒了似的,他猛地上前一步,伸手鉗住謝印雪的左腕,捏得他腕間的梨花銀鐲扭曲變形,也將他手腕攥得發紅,怒極反笑,啞聲嗤道:“沒辦法,我們無法選擇為誰做菜,都是抽簽決定,但我卻偏偏抽到了謝先生——”

豎瞳廚師靠近謝印雪,猶如實質般冰冷的目光在青年細膩脆弱的脖頸上流連,眼底是不加掩飾想要將其折斷的欲望,然而他再次出聲,卻像是學了方才的謝印雪,不按套路道:“可能這就是緣分吧。”

謝印雪:“……?”

“你我如此有緣,也不枉費謝先生這般喜歡我。”

男人一邊說著,一邊朝他靠近,下一瞬,謝印雪就感覺男人臉上厚重的麵罩貼上了自己的脖頸——倘若沒有這層寒鐵的阻攔,男人的唇齒恐怕已經咬了上來,又或者會像是細嘗佳肴般,先認真舔舐品味一番,再肆意淩虐。

如雪森涼的感覺自交碰觸及的地方蔓延開來,阿九興致高漲嗓音在謝印雪耳畔低語:“今晚,我會繼續為謝先生您做菜。”

謝印雪不太笑得出來了。

他抿平唇角,微微蹙眉道:“……哪個廚師負責誰的菜品,不是抽簽決定的嗎?”

“是。”結果豎瞳廚師笑得卻更暢快了幾分,“不過抽簽的簽筒在我這。”

言外之意,他可以出老千。

謝印雪:“……”

風水輪流轉,現在是謝印雪吃癟。

謝印雪覺得自己好像玩崩了。

阿二剛才說哪個廚師負責誰點到的菜名是由抽簽決定,可萬一他在說謊呢?謝印雪對此抱有懷疑,所以他想再找個廚師確認一下。如果是真的,那再好不過;如果是假的,他也可以借此機會叫阿九自覺些離遠點,畢竟他今晚絕不會再心慈手軟了。

誰知結果竟是如此。

謝印雪緊緊盯著眼前的生著蒼色豎瞳的男人,阿九卻已抽身離開,不僅放開了他的手腕,還俯身為他仔細整理衣衫和袖角,但在男人挺直脊背的刹那,謝印雪長褂肩頭的白梨花繡線卻無端綻線勾絲。

“您昨晚要的甜湯,我一會就為您送去。”

豎瞳廚師拎走謝印雪手裡盛雪的菜籃,留下這句話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回到正屋的謝印雪默然坐在黑檀木椅上,須臾垂眸望向自己右肩走線散亂的梨花,那些花瓣就像是被蹂躪磋磨過的碎雪,半融不融落在淤積的爛泥上,再無新雪的白淨,隻剩下泥濘和肮臟。

柳不花不在屋內,他抬起手,正要梳理雜亂的繡線,隻是指尖還未觸碰到銀線,正屋的房門就被敲響了。

謝印雪眼睫未抬,輕聲說:“進來。”

用水嫩多汁的梨肉熬出的甜湯香味先來者一步踏入屋中,溜至謝印雪鼻間時他便笑起,詢問來人:“阿九來送香梨甜湯了嗎?”

“是雪梨甜湯。”阿九低啞熟悉的聲音沒叫謝印雪心中掀起絲毫波瀾,但是他說的話,卻讓謝印雪有些詫異地抬頭看向他。

“哦?”謝印雪不解,“可你不是……”

“但是謝先生很喜歡雪。”豎瞳廚師微微俯身將托盤裡的雪梨甜湯放在謝印雪手旁的桌麵上,卻不急著起身,而垂目直勾勾望著檀木椅上的青年,“您是府中貴客,一切自然要以您的意思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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