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牆身表麵用條石或磚塊砌築,但顯然某些地段不適應,他們工藝不夠嚴謹,縫隙間也不夠貼合密實,她看過,草根、樹根在縫中生長,這樣很容易造成鬆動垮塌。</p>
她繼續分段查看,某些平整點的地段可以用石磚結構砌牆,但有一些地帶因為各種原因造成不便,就可以換一種牆體。</p>
福縣曆來少雨乾旱,其實用另一種更合適的牆體會加速工程,比如夯土夯築或土石坯結合壘砌,夯築時使夯口相互咬實,這種牆體土質結合密實,也更吸實地麵,不易發現倒塌。</p>
若一味隻用一種材料或工藝走天下,那就大錯特錯了,因地製宜才是最適合的。</p>
鄭曲尺心中大抵有了想法,今天她隻是大概來探地一下,若想具體落實工程,要準備的東西太多了。</p>
等她回到棚戶區,卻見到了回縣裡療傷的縣丞來了鬼羧嶺,他正一臉驚惶焦慮地不斷擦汗,身後跟著一隊府兵跟駐兵在出入口等候著。</p>
又沒過一會兒,一支煞氣冷湛的精銳騎兵策馬而至,旌旗飄蕩,雷霆萬鈞。</p>
到來的軍隊跟縣丞他們這邊完全是兩個級彆的氣場,後來的軍隊訓練有序,他們利落的排成一隊,一身黑色甲袍在衾冷的白光下,泛著鐵青猩色,觸目驚心。</p>
看著旗幟上獨特顯著的繡星圖,原來是宇文晟麾下的七宿軍。</p>
兩組人馬彙合,縣丞立馬殷勤上前,給七宿軍的蒼龍領軍行了個的大禮,雙方便就這一次蠻子的突襲侵略開始交涉。</p>
宇文晟竟沒來,他去哪裡了?</p>
鄭曲尺下意識在軍隊中尋到他的蹤跡。</p>
她有事想要見他,可等了許久,他一直都沒有出現在鬼羧嶺。</p>
想起蔚垚提過一句——“有將軍在,這些牲口一個都逃不掉。”</p>
他該不會是親自提劍去……</p>
一想到那些遊牧蠻子,她牙咬得梆緊,但看著過了這麼久還止不住細微顫抖的手指,她知道她內心還是怕的。</p>
這些蠻子牛高馬大,一個人的身形就相當於兩個的她,行事殘暴野蠻,對待外族人更是毫無人性,逮到就進行種族滅絕式屠殺。</p>
可想到宇文晟,他好像比這些人更加凶殘毒辣,果然是惡人自有惡人磨,他們這些受儘蠻子各種羞辱殺戮的人,就隻能指著他給報仇了。</p>
她在親身經曆了一遭之後,現在才真正意識到,宇文晟於鄴國意味著什麼。</p>
是危難之下的安心,是永遠有後路的底氣,也是絕望之中始終不滅的火種。</p>
這麼一想,她好像對他之前的各種壞印象都相應消散了一些,也覺得他沒有那麼恐——</p>
呃?!</p>
鄭曲尺在不經意抬眼之時,血光蔽日,一座座高山巍然而立,萬仞絕壁,森冷履冰,她看到了狹窄山道處逐漸現身的一支疾馳的黑麟甲騎兵,他們就如同剛從萬骨枯朽的地獄中浴血歸來。</p>
尤其領軍之首,他戴著一張惡鬼麵具,渾身都沾染著猩紅的鮮血,既像驍勇善戰的阿修羅,更像裁定命運生死的閻羅殿王君。</p>
萬籟俱寂,她咽了下口水。</p>
不,他還是一樣那麼恐怖,尤其是現在,估計剛殺完敵人,一身仍未散去的索命氣勢就更加駭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