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佛陀屠刀(1 / 2)

自宇文晟毫無預兆出現在西大街,並將射向那個黑色鬥篷下的女人的箭矢全部繳卸下,這令射殺的鄴軍弓手感到十分意外,紛紛向同僚遞送著茫然的眼神。

周圍瘋狂奔跑逃命的人群,早見過這一身玄甲銀麵的魔鬼將軍,因此此刻,他們恨不得將自己身形無限縮小,貼在牆邊邊走。

這會兒他們也不再懼怕被火烤炙得難受了,比起被火烤傷,還是跟活閻羅距離這麼近,更叫他們恐懼害怕。

巨鹿軍哪曾像現在一樣跟鄴國的“活閻羅”麵對麵過,那更是嚇得手上兵器直抖,跟得了帕金森似的,也不比尋常的百姓更加堅強一些。

城主府樓上,蔚垚他們也是一副搞不清狀況的懵懂樣子。

不明白在方才,將軍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的視線就在那群火中逃命的城民當中無意看了一眼,就忽然定住了。

他歪著頭,視線一跟追逐不放,眸光深幽而瞿亮,大約過了幾秒後,他甚至來不及優雅從容地拾梯下樓,便從欄杆處,果斷縱身飛簷而去。

“將軍!”

他們的急喊喚不回他的一絲回應,他就好像全部注意力都被某件事情給吸引走了,忘卻了周遭的一切。

蔚垚他們就這樣看著將軍去到了那片混亂的龐大人群之中,掃蕩空了射向人群的箭矢,又以一刀的磅礴之力將衝湧上前的人群震飛。

以一舉之力,擋下千人瘋狂衝撞的行為,為後方不慎跌倒摔落的人,製造出稍微可以喘氣的空間。

“將軍,他在做什麼啊?!”付榮都看懵了。

蔚垚抓緊木杆,腦袋伸到外麵,在螞蟻一樣的黑色人潮當中巡視異樣:“你們看,那裡麵有一個很奇怪的人,他是在回頭救人嗎?”

“還真是啊,他是不是傻啊,自己不擔心會被卷進去嗎?到時候,誰會像他一樣回頭救他,他沒瞧其它人都是自顧自的嗎?”付榮一麵皺緊眉頭看著,一麵嘴上毒舌道。

王澤邦這人向來欣賞這一類人,雖然他們與他做事背道而馳,他淡淡道:“可惜了。”

忽地……王澤邦好像看懂了什麼,他怔怔道:“不對,將軍……這是在救人嗎?”

對於將軍如此反常的行為,他們都沒看懂,雖然他們確認這一群普通人是不可能對將軍造成威脅的,但還是選擇第一時間趕過去將軍身邊。

就這時,蔚垚腦子中某道靈光一閃,似想到什麼,他回轉過身,倏地看向那個黑色鬥篷的身影——不可能吧?

太遠了,在蔚垚眼中,隻有一個模糊的黑影輪廓存在,他根本分不清對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小。

但假如是她,這好像就能夠解釋得通了。

隻是……那千萬人當中,將軍是怎麼一眼就將她給認出來的?!

——

鄭曲尺無意間看到後方,那一地掉落的折斷箭簇,這才後知後覺,剛才自己是被宇文晟及時趕到,並救了。

否則,這會兒她恐怕已經成為了一隻“刺蝟”了吧。

這人,莫不是腦子有那啥大病吧,一會兒要殺她,一會兒又救了她……對於這種兩極反轉的人,她真的很難理解對方的心理狀態。

“你、你知道我是誰嗎?”

小黑變小白,她自認自己的變化不小,還換了身衣服發型,說不準她現在站在桑大哥麵前,他都得辨認好一會兒,才敢認她是他家二妹。

她看周圍的人,疾速退開,落下一大片空間給他們。

這邊的發生的情況,就跟世界奇觀一樣,不僅影響到周圍的人,還跟瘟疫一樣迅速蔓延開來,連城主府前對戰的兩軍,守在西城門的所有人,都慢慢停了下來,朝這邊張望過來。

她深吸口氣,壓壓驚,同時也讓自己遇事彆慌,事情或許跟她一開始設想的不一樣。

而宇文晟回應的話,徘徊在她的耳畔,聲音暗啞沉重,字字像砸在她的耳膜上。

“我錯過一次,便不會再認錯了,我已經跟付榮學會了如何去分辨一個人了,我將你身上的每一個部位都反複記憶,頭顱、身軀乾骨骼、四肢長短分布,手掌大小,然後將它們牢牢刻在了腦海之中,還有你行走的姿態,你動作的習慣,你笑時的表情,你怒時的眼神,我都記下了。所以……”

“往後,你無論變成怎麼樣,我都不會再認不出了。”

他尾音溫柔含笑,如沐春風,是柳風眠一貫的嗓音,但眼前這個男人,卻分明是宇文晟的陰鷙梟雄形象。

老實說,眼下的場景,讓一向沒見過多少大場麵的鄭曲尺,覺得十分魔幻,十分不真實。

如果這番話換種浪漫的場景,或者直接換個人,可能是一番真情告白的話,可是一旦由他口中說出,怎麼就這麼像是一種恐怖威脅呢。

這跟“就算你化成為灰我都認得你”,“你逃到天崖海角我都找得到你”的話,有什麼區彆?

顯然,其它人也是這麼認為的。

他們雖認得宇文晟那一身顯眼的將軍玄鎧,鬼神銀麵,卻認不得鄭曲尺是何人,又為何引得宇文晟出現在這裡,並暫停了一切屠殺行動。

包括陌野。

他沒認出鄭曲尺,或許是隔著一段距離,也或許是他壓根兒對她的記憶很模糊,在他印象之中的鄭曲尺,就是黑、瘦、矮,長得醜,不像個女人。

所以,這個女子是誰?

不會是……宇文晟的外室,或心目中真正的白月光吧?!

那邊,鄭曲尺被宇文晟的那一番話,“感動”得一陣毛骨悚然,要是可以,她真的很想謝絕他對自己的如此“用心”。

但她卻知道,雖然說他出現是意外,但宇文晟能夠出現在她麵前,也是她所求的,她不能再回避他了。

她觀他此番的態度,不像是準備要拿她“祭天”的樣子,也許他們之間……還可以稍微談談?

“其實,我是墨家細作……”

“嗯。”

“我為了擺脫墨家的控製,也曾想過幫他們救人,以換取自由身,但我後來反悔了……”

“嗯。”

“我還為了替穆叔報仇,殺了公輸蘭……”

“嗯。”

說到這,鄭曲尺詞窮了。

他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覺得他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

以前她好歹還能透過那一張笑臉麵具,看穿他的真實情緒,但他現在是特意跑哪修煉過情緒管理的嗎?

她覺得他從語氣到神色,都平和得不可思議了。

鄭曲尺當即懷疑起來:“你現在是打算來個懷柔政策,然後不行,再對我嚴刑逼供嗎?不用了,你想知道什麼,我全都交待,隻是,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其實她也不想這麼慫,也想硬氣一些,人都險些殺過她一回了,她還要跟他要一次狡辯,不,是辯解、重來的機會。

她想給他擺臉色看,想對他的欺騙怒懟不滿,從此大路各朝一邊,再無瓜葛,可是……她想家了,想大哥跟幺妹了,她想回福縣……

另則,這不是在演古偶劇,在妥妥的現實當中,她要敢罵他,賞他一大比兜,換來的絕對不是他邪魅一笑,這女人夠特彆、有意思,而是一劍就了結她。

彆給封建社會講人權、講公平,官大一級壓死人,這才是常態。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