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鄴匠雄起(1 / 2)

“你說什麼?”兩人錯愕地看著她。

鄭曲尺就像一個金牌銷售員一樣,先是將市麵上流通的產品優劣闡述一遍,將自己的專業性奠定人心後,再開始推銷她自己出產的東西。

她眼神自信,姿態從容,從自製挎包內將卷起的圖紙掏出來。

“你們要看嗎?”

要看嗎?

這、這都遞到眼前了,無論是出於懷疑、好奇還是想要證明些什麼,他們都無法拒絕她的邀請。

史和通猶豫地伸出手,正好跟牧高義的撞在一起。

於是,兩人對看一眼,然後一起接了過來。

將圖紙卷展開來,他們的視線在長方形的紙張上一溜劃過,乍一眼看去,神魂蕩颺,再繼續盯注下去,然後就移不開了。

史和通腦袋遽地湊近,眼睛就跟粘在上麵似的。

鄭曲尺的素描畫工水平高超,它的造型跟結構,可以叫人直觀事物的總體,這種形式的展現,對於現在畫圖標還是用圈、框代替實物的工匠,無異是一種視覺衝擊。

她畫的那一輛馬拉車,就如同是活的一般躍然紙上,栩栩如生,用線條跟明暗在紙上成為了立體形象。

牧高義眼睛都瞪圓了,他偏過頭問她:“這是你畫的?!”

素描自14世紀起源,如這個世界跟她那個世界曆史進程相似的話,那麼它還要等好幾百年後才會出現。

鄭曲尺不擅水墨,所以在沒有電腦、平板輔助的情況下,一律素描。

“你們已經看過了,覺得怎麼樣?”

怎麼樣?

兩人有些懵,有些局促慌亂。

他們覺得……除了看出它是一輛外型豪華、造型氣魄的大車之外,他們暫時還發表不了什麼高深、透徹的見地。

……翻譯成大白話,外行看熱鬨,內行看門道,他們倆看不懂它究竟厲害在哪裡,除了外觀。

史和通收回自己驚掉的下巴,他從高牧義手上抽出圖紙,走到鄭曲尺身旁。

“這輛車……你打算做四輪的?這是拉貨的還是乘人的?這上麵所繪的雕刻是何含義,前所未聞,但造型如此奢華大氣的車,如果拿來拉運輜重或車貨就太浪費了,不如設計成雙輪用於載人行途?”

本來就是載人、行貨、運載幾用的複合性車型,要不然乾嘛設計得這麼大。

牧高義也趕緊跑過來,一把抽回圖紙,反駁道:“你就關注這種問題嗎?你瞧瞧這車子,四輪的徑身都較小,這該如何箍輪,它型狀細長,車廂這般大,卻可以僅用兩馬或者三馬來拉,這合理嗎?”

合理,隻要給車身減重,整體結構力量達標,它就能合理。

史和通聽完牧高義的話,讚同地點頭:“的確,它車廂這麼長,一旦跑起來,會不會晃動得很厲害?這輪子如果急行轉向,會不會從軸線開裂,造成失衡翻車?”

這的確是大多數四輪車的通病,對路麵的要求十分嚴苛,不能上山、不能窄路、不能淌水、不能跑快、不能轉彎……

這兩人越說,就越覺得這張圖紙乍看之下還挺震撼的,主要是這種新奇難見的畫技,但它卻經不過細細推敲。

畢竟它如今是在工匠的手上,而不是畫師,他們更在意的是設計內容,而非浮誇華美的畫工。

想到,她剛才對他們的設計圖評頭論足,誇誇其談,如今也該輪到他們“回敬”一番了。

然而,鄭曲尺卻不給他們這個機會。

她又從斜跨包內掏出一疊紙,在他們麵前搖了搖:“這些,我都有相應的解決方案,現在我隻想問一問你們一句,假如這一輛車被製造出來,是否可以輾壓鄴國目前從彆國引進的全數車子?”

他們看著她手上的那一疊厚重紙張,不禁咽了咽口水。

心道,真的假的?

史和通心跳得有些快,他舔了舔嘴唇,道:“你、你這說的是真的,還是故意拿一堆白紙逗我們倆玩呢?”

牧高義也不太信,但又覺得有點信,人都給糾結成麻花了。

鄭曲尺故意叫付榮整出這麼一張成熟、有一定威嚴的青年模樣,也是為了在這種關鍵時刻令人信服。

她眼睛一眯,厲色俱現:“你們覺得我在開玩笑?不如,我現在就給你們解釋兩點。”

她從設計稿紙中,抽出兩張,關於其中車廂造型的標碼尺寸,應用承重、內載人數、裝物立方等內容。

還有對於設計細長車廂,而非四方、長寬車廂的應用數據對比,相較之下,車廂扁窄而長,更適宜行走在各種地形,也更利於拐彎轉向。

經她對其中一點的一番解說,他們頓時明白,他們要學習造車的技巧究竟有多少。

而當初他們以為自己能夠造出一輛彆出心栽的車,有多異想天開。

兩人如今已經多少開始傾向於信服她,但又覺得她隻是一名匠一級,不該有這樣的水準。

但現在明明白白擺在他們眼前的事實是,她還真比他們設計的車子更合理,更加厲害。

牧高義想起她剛才的提問,兩眼放光,激動不已:“如果你真的造出了這輛車,那、那絕對可以辦得到!鄴國的車基本上拿得出手的,都是北淵國、宏勝國造的,價格昂貴不說,還得給他們那邊求爺爺告奶奶,好話說儘,那些車行的商販才肯賣給咱們鄴國……”

說到這,他氣得咬緊牙關,不忿道:“咱們的車,哪怕是自己的工匠造,也都是永遠在模仿彆人的車,如果你真能解決四輪車上路直行、輪子易損、轉向笨重的難題,那麼往後,咱們就可以開發更多的四輪馬車,也能設計出叫人驚豔的車型,如王室華蓋等等。”

“不,我的野心更大。”她直言不諱道。

他們怔然地看向她。

鄭曲尺眸光清浚,擁有一向無前的毅力:“我要讓鄴國造,成為七國之首,但凡彆人提及此物乃鄴國出產,不必問,就覺得它絕對是一件上等品。”

牧高義跟史和通久久失語:“你、你這哪是野心,簡直就是癡心妄想吧。”

就是啊,這是一個人能夠辦得到的事嗎?

這是神才能達到的範疇吧。

鄴國的工匠當真是被彆國踩得太久了,都忘了如何挺直腰杆。

“人沒夢想,又怎麼會想要進步?你們可知鄴國有多大,鄴國擁有多少百工?我相信鄴國並非沒有好工匠,它隻是一直以來,都被彆人輕視、被小看,被其它國家的人嘲笑、打擊,乃至到了最後,連你們自己都失去了堅持的信心。”

他們聽完,隻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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