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青出於藍(1 / 2)

鄭曲尺探出頭,見付榮也跟著下車了。

這趟出門,付榮又換了一張中年人的臉,改變了一個新的身份,跟個宅院管事似的,戴著一頂方帽,穿了件藍染儒衫,身型不胖不瘦。

總體而言,中規中矩,不太出眾。

付榮曾跟她閒聊時說過,易容術啊,講究的是一個協調融合,而太過出眾的臉跟太過醜陋的臉,都容易在一個人身上產生偏差。

比如太美的臉,卻有一副太過粗獷的嗓子,這不協調。

太過醜陋的臉,又擁有一副曼妙的身軀,這不和諧。

當然,這世上自然有這樣的人,但易容之時,卻要避免引起彆人一些不必要的懷疑,進而細致觀察。

所以,日常付榮易容,都喜歡扮演一些樣貌尋常,泯然眾矣,沒有什麼記憶特點,這令他比較有安全感。

他趕到王澤邦的旁邊,臉上一派和氣笑嗬嗬,跟王澤邦的黑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可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卻沒能將局勢逆轉過來。

一旦確認他們是來自鄴國車隊,並且還是來參加這一次盛大的霽春匠工會,店家頓時就不樂意招待了。

但礙於對方人數多,個個瞧著不像善茬,店家倒沒有像之前一樣囂張攆人,而是故意拿各種借口來婉拒他們入住。

無論王澤邦如何怒言質問,付榮如何好言相說,那店家就是梗著脖子,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不肯接客入住。

這不就是仗著自己在雍春是地頭蛇,篤定他們再惱火也不敢鬨事。

見前方僵持不下,牧高義將後腦勺一仰,慘兮兮道:“咱們不會真要流落街頭吧。”

鄭曲尺倒無所謂,她身強體壯,也不是一個貪圖享樂之人,她在哪兒都能窩宿一晚。

她掃過前麵的馬車,宇文晟倚靠在車窗邊,他撩起布幔,露出半張殊色絕麗的側臉。

出門在外,他並沒有穿戴他那一身標誌性的裝扮。

他如今仿佛成為了一開始與她相識的“柳風眠”,墨發以素簡雅致的玉簪束起,柔順披散於背後,眼睛處以薄軟的青紗覆遮,他唇瓣略微乾躁,與以往那潤澤鮮紅的唇色不同,稍嫌憔悴。

她的手,不自主地按了按胸襟處,她之前在廖軍醫那裡討來的藥,這一路上一直沒機會給他。

而他這幾天,也沒特意來找她。

她覺著,有那麼多人在車上照顧著他,他若抱恙隻怕早就鬨得人仰馬翻了吧,想來他的傷情應該有所好轉……

他或許是察覺到她這邊的視線,轉眸瞥了過來,正正對上了她那一雙怔忡的淺褐眼眸。

他眸底如幽池不掠浮光,眉頭微微顰起,雙唇亦隨之抿緊,似克製不住一般,偏過頭握拳遮口,幾聲低啞嘶聲的咳嗽傳來。

……該不會他的傷情沒好轉,還加重了吧?

她其實不大會特意關注他的事情,但好像他總把自己搞得病懨懨地跑她麵前喊“痛”。

她收回視線。

又看向金興客棧那邊。

她突然捶了一下腦袋,引起了牧高義他們的注意。

“阿青,你怎麼了?乾嘛要敲自己腦袋?”

“頭痛嗎?”

“不是,我隻是想拍死我腦子某些危險的想法。”

兩人聽完,卻一頭霧水。

“哈?阿青,你在說什麼呢?”

鄭曲尺閉眸片刻,睜眼之後,就道:“我覺著他們倆可能搞不定,我下去看看是什麼情況。”

本質上來講,王澤邦跟付榮都出身顯貴,計謀腦子都有,但他們卻很少跟這類市井刁民打交道,這類人,你要跟他們講道理,他們就耍潑皮,你要跟他們發狠,他們就能倒地耍無賴。

所以,他們明明有理,卻扯皮到現在。

“噯?!阿青,你去有什麼用啊,你還能……”

他們眼見鄭曲尺跟隻靈活的脫兔似的,撩起車簾就跳下馬車,他們在其後趕忙想追上去,卻隻看到她奔赴客棧的從容背影。

他們卻有些退縮了。

說實話,他們覺得自己去了,也幫不上忙,再者他們這卑微的地位,跟王副官他們可攀不上什麼交情,這麼去了乾站在那裡,多尷尬啊。

不過……阿青應該跟他們不一樣吧。

——

鄭曲尺剛靠近,就聽到金興客棧的店家在那兒不耐煩地說道:“兩位,無論你們怎麼說,今兒個咱們客棧也騰不出房了,總之你們的訂金我退給你們,你們趕緊去彆處找找吧。”

付榮此刻臉色也不大好了,連基本的笑容也沒維持住:“店家,你這就不講理了,但凡現在雍春還有房,我們也不是非得住你們這兒,可訂房時你沒提,現在你才說沒有房,便過份了不是?”

“你今日若不將我們訂的房間騰出來,便休怪我不客氣了。”王澤邦怒目冷視,撂下狠話。

店家一時被王澤邦身上的煞氣嚇到,人驚退了一步後,又瞧了瞧周圍都是自己人,他當即聲厲內荏道:“好哇,你們這群鄴國人打算怎麼不客氣?”

聽到這,鄭曲尺便笑著走過去,打了個岔:“店家,彆人家開門做生意,講究的是一個和氣生財,可到你這兒,卻一次一次地將客人往外趕,倒也是叫人覺得彆開生麵了。”

店家本來正掄袖子準備大動肝火,但一聽到有人插話,便順勢轉過頭看去。

隻見是一個麵容青俊的男子,身材中等偏矮,但眼神清正有神,但是一副叫人舒服的麵相。

“你又是誰啊?”他惱火地問道。

鄭曲尺故意大聲道:“一位正義之人。你在雍春開店當商家,就應該一視同仁,這是商規,可你卻挾帶私怨偏見,收了訂卻反口,這豈不就是表明你金興客棧是一間不講道德信用的店家?如今正值霽春工匠會,你仗著生意好了,便任意欺咱們這些生客,擇客入住,若以後你們生意慘淡了,我瞧誰敢選擇這麼一間沒有信譽、隨意攆客人走的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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