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晟……」
鄭曲尺壓低了嗓音喊了他一聲。
「嗯?」
「咱們這麼大剌剌地走在路上,相當於暴露視野,是不是太過……囂張了一些,要不,咱們蹲在草裡匍匐著前進吧?」鄭曲尺跟他提了一個不大成熟的建議。
在鄭曲尺的認知當中,既入包圍埋伏圈中,就更得謹慎腳下這片土地,敵人躲藏在暗處,他們就叫他們失去了視野範圍,這找不著人了,他們怎麼實施圍剿計劃?
宇文晟低垂下眸子,凝注著她認真尋求他意見的大眼睛,樂得又笑了起來。
「他們說不準就正埋伏在這蘆葦草裡,你是打算跟他們搶地盤嗎?」
鄭曲尺:「……」
她想象了一下這個畫麵,他們這幾人正吭哧吭哧地匍匐前進,累得正打算歇息一下,但一抬頭,卻看到正對麵也有一隊人正趴在那裡,他們麵麵相覷,都一臉懵逼。
她乾笑一聲:「那算了吧,對了,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啊?」
她忽然偏側過頭,一臉傾耳聆聽的樣子。
宇文晟仔細辨認了一下:「什麼聲音?」
鄭曲尺虎著臉道:「風雨欲來的聲音。」
宇文晟:「……」
見他一臉無語的樣子,鄭曲尺卻咧嘴笑了起來,誰規定隻能他打趣她、損她,她就不能耍一耍他的呢。
見她眉開眼笑,不似一開始的苦愁縈臉了,他挑了下眉,慢悠悠道:「我發現……」
「發現什麼?」她恣意抬臉看著他。
宇文晟似笑非笑道:「你好像越來越不怕我了,現在喊我的名字,也越發順口了。」
宇文晟的話讓鄭曲尺一怔,她撓了下自己的眉毛,反思了一下自己近來的行為——
後知後覺地發現,她好像還真的……已經不太害怕他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不記得了。
就好像是自然而然就這樣了。
她狡辯道:「我喊你的名字,不都是你要求的……」
「嗯。」他笑盈盈地應道。
「你說我是你的夫人……」
「對啊。」
無論她說什麼,他都附和著她。
鄭曲尺與他並肩走著,她的手他很自然地牽著,她為了能夠就近護著他,也沒有拒絕這一本不該存在的行為。
她側過臉,低下眼,見他步履如度,不急不快,就好像故意在將就著她的小短腿邁步,他們的步調始終保持著一致的進度。
她走了這麼久,才突然意識到這一點。
這一切,不就是他給縱容的嗎?
回想起來,他對她的態度的確跟彆人不一樣,他從不會在她麵前擺臉色,耍將軍的威風,大多數都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他基本上沒有拒絕過。
而他唯一一次變了臉色,對她發脾氣,還是她說要跟他和離,兩人不歡而散。
可他明明就不喜歡她,偏還待她這般不一樣,這……這隻能說是他們宇文家的家風傳承吧。
「你們宇文家的男人,對自己的媳婦還怪好的。」她小聲道。
除了不能離這一條十分霸道的規矩。
宇文晟沒聽清:「你在嘀咕些什麼?」
她剛要說話,但一抬頭,視線越過他的肩頭時,人就呆住了。
她深吸一口氣,道:「……宇文晟,我問你,你一次性能打幾個人啊?」
「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剛才說得沒錯……」她一臉僵硬地說道:「敵人的確都埋伏在這蘆葦蕩裡了。
」
宇文晟聽到了後側方的動靜,他轉過身,盯著前方,隻見一隊人馬碾分開長草走了出來,鋒利的刀刃輕輕一揮,四周圍的青草蘆葦紛紛倒下。
烏泱泱的人頭一下躥出,漸漸的人越聚越多,摩肩接踵的不斷從四處湧來。
「宇文晟,好久不見了啊。」
而在最前麵的人還是他們老熟人——陌野。
他健碩高大的身軀披著一件猩紅長披,一副正軍將軍的鱗甲皮盔打扮,濃烈如火的眉眼,邪佞俊美的麵龐。
當看到宇文晟與鄭曲尺兩人時,他神色晦黯莫測,假笑連連。
他身旁還跟著一位將軍,戰甲顏色與款式與他迥然不同,再加上包圍上來的士兵也是藍、紅兩軍的顏色。
鄭曲尺也知道遲早要麵對這一幕,但果然想象的畫麵沒有親眼目睹來得心驚膽戰。
玄甲軍四人,麵對敵人全方位包抄,也隻能是故作鎮定,實則內心早做好了殊死一戰的準備。
宇文晟看到陌野出現好似並不意外,甚至在麵對如此大的緊迫感襲壓而來,他依然一點變化都沒有,他勾起唇角,彆有深意道:「除了南陳國,還有宏勝國也參與了啊,眼下三國聯手隻為殺一個宇文晟,晟深感榮幸啊。」
宏勝國的北堂將軍凜目盯視著宇文晟:「你的確該自豪的,為了能夠請君入甕,我們三國煞費苦心才走到了這一步。」
「比如那一張下田布略圖,是你們故意放出的消息吧。」
「當然,不過它的確是真的,要不然你怎麼會上當呢,你以為你故意引開了追兵,就能讓你們部下順利回到鄴國,嗬嗬,可惜,我早就派人在半路上攔截了,他們根本活不到將那份下田布略圖交給鄴王的時候。」陌野攤開手,笑得一臉遺憾的狠毒模樣。
鄭曲尺聽到這話,手心一緊。
如果一切是他們的陰謀的話,那蔚大哥他們豈不就危險了?
宇文晟反握住她的小手,安撫性地輕捏了一下:「就為了當初墨家那一船的器械被劫持,你們如今沆瀣一氣,若哪一天除掉了我這個心頭大患後,再次分贓不均,你們會不會就如此番對付鄴國一樣,背刺曾經的友軍呢?」